第326章 陸海寧,你可真卑鄙
魏寶龍的手插進衣兜。
他的大衣口袋裏也有一支手槍。
四目相對,空氣中蔓延著濃烈的火藥味,一觸即燃。
相距十米時,李浩傑停下腳步。
魏寶龍被堵在地下通道,進退無路。
整個空間,壓抑逼仄,散發著潮濕的氣息。
“李浩傑?真巧,你和陸爺回來了?”魏寶龍收斂眸色,淡淡開口。
口罩下,他的表情很不明朗。
李浩傑冷笑一聲,臉上是淡漠的神情。
“是沒有想到我和陸爺會活著回來?”
“能回來,是福氣。”魏寶龍聲音清冷。
“魏寶龍,來這兒是準備把陸爺的東西都拿走?不過很可惜,你手裏的鑰匙,一點用沒有。”李浩傑不屑道。
目光落在魏寶龍的手上。
魏寶龍的手指下意識一緊,臉部表情抽搐。
果然,他中了陸海寧的計!
這鑰匙……是假的。
也就是說,一切都是陸海寧算計好的,隻等他和趙美幽步步入局。
看來,陸海寧什麽都知道了!
“魏寶龍,醫生本是救命,你卻害命,良心安嗎?”李浩傑淡淡道。
他站立在魏寶龍的對麵,就像是一尊雕像,沒有表情。
“嗬,良心是什麽,要真跟我討論這兩個字,你倒是問問陸海寧,他良心安嗎?”
“陸爺並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任何事。”李浩傑道,“可你們,得寸進尺。”
“我們得寸進尺?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有錯嗎?”
“魏寶龍,陸爺從倫敦回來後,坐在輪椅上,離開陸宅,已經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你們一馬。可你們不知悔改,依舊步步算計,在陸爺去T市的方向盤上動手腳,想置陸爺於死地。既然如此,也怨不得陸爺出手。”
李浩傑一字一句,字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沒什麽好說的。”魏寶龍閉了閉眼睛。
眼底,是無力的神采。
今天落在陸海寧的手裏,一定逃不出去。
最壞的下場,就是死。
然而,既然早就決定下地獄,又何懼生死。
“魏寶龍,你枉為醫生。”李浩傑冷冷掃了他一眼,“醫者仁心,而你,蛇蠍心腸。”
“我是醫生,可我這輩子隻想做美幽一個人的醫生。她的心病,我負責醫治,她想要什麽,我都會給。隻要她幸福,我就是最成功的醫生。不對嗎?”魏寶龍冷笑。
李浩傑凜起眸子。
這個男人,愛趙美幽愛到了這個地步。
成癡成魔,萬劫不複。
“魏寶龍,你手裏的是手術刀,而不是殺人刀!”
“無所謂,不是嗎?”魏寶龍看得很淡,連語氣都沒有太多悔改之意,“我隻要美幽幸福。”
“你就沒有想過,你這是害她,一步一步帶著她走進深淵。”
“她喜歡的,我陪著她做,就是如此。”
李浩傑薄唇抿起,這個男人簡直無藥可救,病入膏肓。
趙美幽就是他的毒,他是醫生,卻也無法根治。
一個中毒至深的男人,是不會回頭的。
哪怕就算現在淪落至此,他也毫無悔意和愧疚。
“李浩傑,什麽時候開始提防我們的?”魏寶龍忽然笑。
“從你和趙美幽撒的那個彌天大謊開始。”李浩傑注視著他。
“彌天大謊啊,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魏寶龍笑了,“抱歉啊,謊話說多了,記不住了。”
他這副無所謂的態度,似乎……生與死都沒什麽。
這世上,也就一個趙美幽值得他存活。
“自己撒過的謊,自己都記不住了。”李浩傑冷笑,“趙美幽根本沒有心髒病,但她十幾歲的時候卻查出了心肌病,如果沒說錯,是你動的全部手腳吧?那時候趙美幽愛陸爺,卻苦於找不到借口,你就幫她偽造了全部。”
“魏寶龍,我知道,這些對於你而言,根本不是難事。”
魏寶龍是心內科醫生,撒這樣一個謊,不算事。
那些年,陸海寧往返天海市和倫敦,經常去看趙美幽。
童智力也心疼趙美幽的病,時時叮囑她,甚至派人去照顧她。
再加上二十多年前的事,童智力對趙美幽格外好,當作自己親外孫女來疼。
還立下遺囑,要將自己全部財產、屬下都給趙美幽,連自己真正的親外孫陸海寧都不給。
那些年,陸海寧確實對趙美幽不錯,盡心盡力。
通常,趙美幽說自己身體不好,一個電話,他就能從天海市飛過去。
哪怕再忙,陸海寧都能做到親力親為。
童曉麗當年也叮囑過陸海寧,讓他務必照顧好趙美幽,彌補她當年的過失,甚至讓陸海寧娶趙美幽。
因而那些年,所有人都認為,趙美幽是陸海寧的女朋友、未婚妻。
更有傳言,趙美幽已經和陸海寧結婚,還有了孩子。
一傳十,十傳百,謠言也各色各樣。
“你們怎麽發現的?”魏寶龍眯起眸子。
那件事,他做得滴水不漏。
他對自己的專業水平毫無懷疑。
那……是哪裏出了錯?
“陸爺很早就有懷疑,但新加坡那一次,你以心髒匹配為由,讓童老爺子把張雨欣抓了起來,讓陸爺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你知道,童老爺子對於趙美幽的事,從來都是有求必應,哪怕是從活人身上取心髒,他都能答應。你和趙美幽利用這一點,絲毫不用自己動手,就能除掉張雨欣。”
“就算張雨欣不死,她也會恨陸爺一輩子。”李浩傑道。
畢竟,當初的魏寶龍跟張雨欣說——陸爺養她,隻是為了她的心髒。
這個謊,撒的滴水不漏。
隻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張雨欣跑了。
跑進樹林裏,陸海寧正好趕到。
“後來,陸爺盤算很久才想明白,趙美幽根本沒有心髒病。”
“張雨欣她本來就該死,美幽喜歡陸海寧,她憑什麽擋在中間?”魏寶龍眸色陰冷。
一開始,他以為隻要除掉張雨欣,陸海寧就會多看美幽一眼,和美幽在一起。
但他想錯了,陸海寧根本不喜歡美幽。
他對美幽隻有愧疚和補償。
所以後來,美幽也死了心,知道感情是靠不住的,隻有錢財和權勢才是最重要。
再加上二十多年前的痛意開始滋長、發酵……
他們開始了第二個計劃,弄死童智力和陸海寧,拿到全部。
本以為天衣無縫,卻早就被陸海寧看穿。
魏寶龍隻能感慨自己技不如人。
沒有什麽別的好說的。
局中局,計中計,陸海寧不過是將計就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一步一步放任他們繼續往下走,在他們以為自己爬到頂峰時,出來狠狠推他們一把。
從此萬劫不複。
“魏寶龍,你智商超群,可你選錯了報複對象,也錯付了愛情,並不值得同情。”李浩傑道,“沒有誰的愛情會像你這樣,明知是錯,還步步往前走。這不叫愛情,這叫害人。”
“你憑什麽質疑我的愛情?李浩傑,你愛過人嗎?既然沒愛過,就不要大放厥詞!”魏寶龍動了怒。
一掃剛剛的平靜和鎮定,他衝李浩傑發火。
李浩傑無奈一笑。
看來,也隻有“愛情”和“趙美幽”能讓這個年輕的男人動臉色。
李浩傑深深無奈,眼底是黯淡的光芒。
“真正的愛情是相濡以沫,而不是行走刀尖。”李浩傑道,“你要給她幸福,完全不用鋌而走險,可你卻選擇了極端的方式。她要什麽,你就給什麽嗎?”
“對,她要什麽,我就給什麽!李浩傑,你不懂!她那麽善良,要的東西不多,我為什麽不該滿足她?我就喜歡看她笑,看她開心。隻要她高興,我什麽都願意做。李浩傑,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嗬。”李浩傑淡淡笑了。
他不懂麽?
他如何不懂……
那個人,他曾經願意把所有都給她。
盡管如此,他也不會縱容她。
就在李浩傑沉默時,魏寶龍眸光微凜。
“這一次,你和陸海寧是不是根本沒去T市?”魏寶龍像是明白了什麽。
李浩傑啞然失笑。
“是,去T市的是替身。”李浩傑跟他坦白,“我和陸爺,一直在天海市,從未離開。”
“那陸海寧呢?他人呢?”
魏寶龍睜大眼睛,看向四周。
但,四周隻有銅牆鐵壁,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
空氣中,散發著潮濕的氣味和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魏寶龍知道,這一次,他和趙美幽被算計得很徹底。
恐怕,陸海寧從很早之前就開始防線,就等著出最後一招,看他們摔得粉身碎骨。
那個男人,城府極深。
他還是太年輕,論手腕和陰謀,他玩不過陸海寧。
要知道,那男人才是從小在刀尖上活下來的。
李浩傑看了魏寶龍一眼,嗓音提高幾分:“陸爺,魏醫生如此想見你,你不出來見見他嗎?”
低沉、冷冽的聲音在地下通道回蕩,發出回聲。
如水波蕩漾在湖麵,一圈一圈的漣漪回旋往複。
魏寶龍驚恐地睜大眼睛,往四周看!
良久,出口處一個年輕男人逆光而來。
不是別人,正是陸海寧。
陸海寧穿了一件黑色長大衣,一如既往地成熟、內斂,腳步穩重。
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身形修長而獨立,脊背線條挺得筆直。
皮鞋踩在地麵,不輕不重,在李浩傑身後停下。
陸海寧的臉上是一慣的淡漠,薄唇抿起,沒有任何表情,眉梢間是清冷和高貴。
周身散發著沒有溫度的寒意。
空氣,冷了幾分。
魏寶龍看到了陸海寧,眼中的光澤全部破裂。
瞳孔緊縮,眼睛睜得很大。
陸海寧,毫發無損地站在李浩傑身邊,和從前一模一樣。
矜貴,清冷,孤高。
陸海寧的額發上是潮濕的霧氣,像是剛從外麵的大霧中走來,眼波如古井水,波瀾不起。
魏寶龍看著陸海寧的時候,陸海寧也看向他。
陸海寧薄唇輕啟,微微抬了眼皮子:“魏寶龍,愛情固然重要,但你也當分得清大義和是非。”
戴著口罩的魏寶龍臉上表情不明顯,但他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
他閉了閉眼。
“陸海寧,我不認為我錯了,可能我的堅持在你們眼裏很可笑,但事到如今,我依然不覺得我是錯的。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然會這麽做。美幽要什麽,我給什麽,就算是我的命。”
越往下說,魏寶龍的聲音越低。
嗓音裏覆蓋一層淺淺的迷離和茫然。
他沒有錯。
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會這麽選擇。
因為趙美幽是他的全部。
他孤零零活在這個世上,無依無靠,是趙美幽讓他看見什麽叫希望和溫暖,懂得什麽叫愛情。
他去努力,去拚命,去上進,為的也全部是她。
他是他活著的唯一理由。
魏寶龍的眼裏是固執和堅持。
“我唯一的錯就是,太心急,想帶她盡快離開天海市,忽視了很多細節。”魏寶龍惋惜。
急著要處理掉陸海寧,一聽說陸海寧要去T市,就立馬開始行動,動了手腳。
而沒有再想一想,他為什麽要去T市,而且將行程告訴了美幽……
他心急。
看到趙美幽每晚備受折磨,他就耐不住性子,沉不下心。
他知道,趙美幽每在天海市呆一天,都是折磨。
這個地方,連空氣中都漂浮著二十多年前的血腥味和回憶。
他沒有經曆過那次的變故,他都能想象得出殘忍,更何況趙美幽。
“你還是毫無悔意。”李浩傑淡淡看了他一眼,這個年輕男人,比他想象中執著太多。
更多的是……偏執。
一旦走進死胡同,恐怕就很難再回頭。
以魏寶龍的資質和聰穎,他完全可以幸福過一輩子,偏偏他遇到了趙美幽。
說不清是結還是劫。
外人眼裏的無法理解,但在魏寶龍眼裏,卻是無比值得。
“陸海寧。”魏寶龍忽然想起什麽,他上上下下打量陸海寧,眉頭緊皺,“你的腿沒事?”
怎麽可能,陸林斌和童智力都死了,陸海寧怎麽會沒事?
而且陸海寧和童智力是在同一輛車上!
那麽高的懸崖,不死也傷。
但陸海寧看上去毫發無損,跟從前一模一樣!
“很意外?”陸海寧淡淡掃了他一眼,“如果從很早前就已經對你們開始警惕,你覺得,我會讓這些所謂的‘意外’發生?嗯?”
“陸海寧,你真卑鄙!”魏寶龍咬牙切齒。
卑鄙到極致。
“這個詞,別用在我這兒,不過是將計就計,順著你們的想法來。”陸海寧淡漠道,“我給過你們很多次回頭的機會,可惜,你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