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你不要跟我發脾氣……
“張小姐，我幫您拿。”傭人哪裏敢讓張雨欣親自動手。
她連忙接過張雨欣手裏的行李箱。
“我自己打車就好，不用麻煩司機。”張雨欣道。
“還是讓司機送您吧，這裏打車很難。”
“沒事兒，不用麻煩其他人的。”張小姐笑道。
她哪裏是什麽小小姐，她從前也跟她們一樣，隻是陸海寧對她比較好，不讓她幹活，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
但她心裏還能不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
那些年，何管家時不時就會提醒她，她隻是大街上撿回來的，不是什麽小姐。
這些，她都清楚得很。
她從來都不會恃寵而驕，也不會揮霍金錢，更不會仗勢欺人。
除了不太會幹活外，其他和普通人並沒有兩樣。
一出客廳，一陣風吹過來，特別冷。
張雨欣裹緊圍巾，將小腦袋埋在帽子裏。
今年的冬天來得早，又格外漫長。
張雨欣轉頭看了一眼別墅。
來這兒的時間不長，但她還是挺喜歡這兒的。
這地方和陸宅不一樣，這裏少了些肅穆，多了些明朗的線條。
今天，太陽依舊沒有出來。
天空中是陰沉沉的雲，遮天蔽日。
空氣中飄散著白霧，她在外麵站了一會兒，額發已經被打濕。
張雨欣走下台階，從傭人的手裏接過行李箱，拖著箱子往外走。
她低頭看著腳下的路，紅色的圍巾和帽子遮住她的大半張臉，隻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麵。
她今天穿的是厚厚的白色長大衣和高跟靴，很暖和，倒不覺得冷。
“你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站在路口就好。”張雨欣衝她揮手。
“張小姐，我陪你過去吧。”
“不用的。”
傭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張雨欣太執著了。
風吹起張雨欣微微淩亂的發絲。
她拖著行李箱，沿著大門往外走。
但，還沒有能走到噴泉邊，別墅大門緩緩打開，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開了進來。
張雨欣下意識一躲，眼神慌張。
握著行李箱的手抓緊，指節發白。
很明顯，副駕駛上坐著的陸海寧看到了她。
張雨欣慌慌張張，目光躲閃不及。
這個點，他怎麽回來了……
倒是小傭人很高興，連忙迎了上去。
勞斯萊斯沒有開進車庫，在門口停下。
陸海寧森冷、幽邃的目光緊直直落在張雨欣的身上，往下一滑，就看到了她那隻黃色的行李箱。
銳利的眸子凜起，周身都是冷漠的寒意。
這種節骨眼，張雨欣是肯定跑不掉，她也不相信自己兩條腿能跑得過四個輪子。
她尷尬地站在原地，手指摩挲著行李箱把手。
張雨欣沒有動，陸海寧也沒有下車。
小傭人跑了一半的路，覺得不對勁，也不敢動了。
氣壓，低得厲害。
氣氛，更是冷漠異常。
誰也不敢輕易開口。
足足五分鍾之久，陸海寧都沒有看到她轉頭回去。
“砰”一聲，他冷著臉，用力打開車門。
黑色的皮鞋踩在地麵上，他大步往她走來。
張雨欣是怕陸海寧的，尤其是生氣的陸海寧。
她下意識退後兩步，差點丟掉行李箱。
陸海寧走到她的麵前，他高大的身軀壓過來，無形中就形成了巨大的壓迫感。
張雨欣不敢抬頭，就像是一個小學生，沉默不語地站著。
在他麵前，她一向沒有什麽底氣。
偶爾跟他吵兩句，要麽很快敗下陣來，要麽乖乖妥協。
陸海寧的氣場太過強大，她的指尖哆嗦了一下。
“不打算回去？”陸海寧緊盯著她看。
“我、我東西都收拾好了，我想回家了。”張雨欣聲音很軟，帶著幾分怯。
“回家？”陸海寧咀嚼這兩個字，“那個出租房於你而言是家？”
寒風中，他低沉的嗓音裏多了幾分冷漠和怒意。
一旁的傭人像是明白了什麽，悄悄跑開。
原來……張小姐是自作主張離開的，根本沒有跟陸爺商量啊。
張小姐膽子也是真大。
張雨欣沉默，沒吭聲。
“跟我進來。”陸海寧吩咐一聲，擦過她的身旁，往客廳走去。
他渾身都是冷意。
張雨欣知道，他生氣了。
她也知道，他回來了，她是肯定不能再跑出別墅。
她拖著行李箱，重新走回客廳。
門一關上，陸海寧怒意迸發，大手一掃——
“乒乒乓乓”，桌子上的花瓶和茶杯全部掉到地上，打碎！
地麵，都是碎片。
張雨欣嚇了一跳，畏畏縮縮躲在門邊，不敢出去，也不敢再往前走。
陸海寧還沒有跟她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就算之前誤會她打掉寶寶，他也沒有跟她這樣發火過。
他冷漠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見她還寶貝似的拖著她的行李箱，他的眼底都是燃燒的怒意。
一個箭步跨過來，陸海寧奪過她手中的箱子，一腳踢開。
“你幹嘛……”張雨欣嚇得眼睛紅了一圈，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滿臉的委屈，和咽不下去的不滿。
他這莫名其妙又衝她發什麽火。
她什麽都沒有做錯。
“我幹嗎？張雨欣，你不問問你自己幹嗎？嗯？”陸海寧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臉上。
張雨欣眉頭皺起，小臉皺成一團。
“我想回家了，我好久沒回去了。”
“那地方有什麽值得你回去的？比陸宅還讓你留戀是不是？”陸海寧吼了她。
“你不要跟我發脾氣……”張雨欣哭了，被他嚇得淚珠子啪嗒啪嗒掉，“我不知道我又做錯什麽了，你這麽生氣。我這些天都在照顧你，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就算你是在騙我。我自認為自己做得挺好，可你為什麽還是不滿意……”
“張雨欣，你就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此時此刻，陸海寧風度全無。
張雨欣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她怕陸海寧發火。
可能，他對她已經快失去全部的耐心。
他們倆，靠得很近。
張雨欣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怒意和騰升的溫度，還有那錯亂的呼吸聲。
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呼吸也急促起來，背部靠著門，不敢動。
她的臉上掛著淚水，淚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打濕了圍巾。
“哭什麽？啊？”陸海寧火了，格外煩躁，“說你兩句就哭，你多大個人了，還跟八九歲一樣哭？你以為跟我哭一下，我就拿你沒辦法？張雨欣，別得寸進尺。”
一番話說完，張雨欣嚇得咬住唇，連哭都不敢了。
淚水也嚇得收了回去。
她在他麵前，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三年前，她還敢跟他頂嘴。
現在，她知道……他是她惹不起的。
她低著頭，怔怔站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他第一次跟她說這麽重的話，別得寸進尺……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更何況是陸海寧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他也算是忍了她十五年……
可她何嚐不是討厭他的壞脾氣，莫名其妙發火、莫名其妙吼她，處處都要管著她。
“不說話？”陸海寧更加煩躁。
張雨欣咬著唇，沒有吭聲。
他的眼底是一眼望不見底的幽沉，臉色壓得很難看。
空氣中，也是驟冷的溫度和壓抑的氣氛。
“要是我今天沒回來，你就這麽一聲不吭離開了？連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
“陸爺，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問我的問題我現在就回答你，我沒有跟你在一起的想法，你也不要突然起意要追我，我受不起。”張雨欣驀然開口。
她不知道陸海寧有沒有談過戀愛，但他所謂的“追求”，她真得受不起。
而且，陸海寧的心思，她從來都猜不透。
“你再說一遍。”
“讓我走吧……”她依舊低著頭。
“張雨欣，你休想。”
陸海寧拽過她手裏的行李箱，一腳踢遠。
箱子滾動兩下，“砰”一聲，倒地，發出巨大聲響！
張雨欣的心肝顫動，嚇得如一隻楚楚可憐的貓，甚至不敢動一下。
“張雨欣，你以後要是再敢離家出走，我不介意打斷你的腿。”他冷聲警告她。
鋒銳而尖利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如刀劍，如冷霜。
全是寒意。
他一回來，她就悄無聲息地走。
她做了太多觸及他底線的事。
張雨欣雙腿一涼，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她想，陸海寧真得是做得出來的。
“要是知錯了，跟我認個錯，就回樓上休息。”陸海寧見她不說話，鬆口。
張雨欣動了動唇角，嘴角邊是嘲諷的弧度。
她的眼裏少了光亮和神采，清澈的眸子也變得渾濁不堪。
她沒有錯。
半晌，張雨欣都沒有開口。
在他強大的氣場下，她就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貓，連為自己辯解兩句的能力都沒有。
可能……他也沒有考慮過，她的心情是什麽。
“認個錯有這麽難？還是說，你不覺得你錯了？張雨欣。”陸海寧沉聲開口。
張雨欣的眼裏滿是倔強，倔強地沒有吭聲，隻是緊咬唇瓣。
陸海寧手背青筋暴起，他是真沒有想到，張雨欣的脾氣比三年前見長。
以前哪怕是虛情假意，也會跟他認錯。
現在，還真是不怕死。
仗著他寵她？
“張雨欣，你就不能乖一點，給我省點心？”陸海寧發火。
張雨欣不吭聲，任由他劈頭蓋臉地教訓。
在他麵前，她和他本就是不對等的。
他訓她，她隻有承受，而不是跟他發脾氣、撒嬌。
這一次，任由陸海寧怎麽教訓，她都沒有說話和反抗。
隻是，她沒認錯。
張雨欣咬著牙，忍住沒讓眼淚再往下掉。
靠著脖子部位的圍巾被打濕了，濕漉漉的，很是難受。
陸海寧見她不開口，燥意越弄。
他伸手鬆了鬆領帶。
她這樣不吭聲，陸海寧真得拿她一點辦法沒有。
她像一個被教訓的小學生，站在門後，一動不動。
陸海寧沒處撒氣，忍不住又踢了她的箱子！
他臉上的陰沉沒有散去，比窗外的天色還沉了幾分。
陸海寧順手按了呼叫鈴。
不一會兒，一個女傭出現在客廳。
她一進來就被陸海寧的臉色嚇到了，黑得厲害，森冷威嚴。
而張雨欣滿臉淚痕，一聲不吭站在門口。
女傭心裏頭猜到是兩人吵架了，但不敢多說，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陸爺。”
“把行李箱的東西收拾出來，以後要是再有人敢擅自離開別墅，你們全都做好離開的準備！”陸海寧嗓音冷厲。
女傭點頭。
她慌忙蹲下身子，將張雨欣的行李箱扶了起來，推到臥室去。
剛剛那番話，陸爺是對她說的，但很明顯是說給張雨欣聽的。
她不太明白，張小姐為什麽要走？陸爺對她很好啊……
女傭一走，陸海寧冷睨了張雨欣一眼，轉過身，沿著樓梯往樓上去。
皮鞋踩在樓梯上，發出很大的聲響，和他往日裏的作風都不太一樣。
沉穩、內斂中明顯多了急躁，紳士風度也全都不見了。
走到二樓臥室，陸海寧的身影才消失在張雨欣的視線。
張雨欣呆呆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哭，就這麽默默站著。
她漆黑的眸子裏是望不到底的幽深，如深潭水一樣，不起波瀾卻也沒有光澤。
她的小臉很是蒼白，淚水漸漸幹了，在臉上留下清晰的淚痕。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子，眼睛眨一下，水珠子就落下來，落在圍巾上。
紅色的針織圍巾上有很明顯的水漬。
女傭將張雨欣的衣服又重新掛在一樓臥室的衣櫥裏。
在這棟別墅裏，陸爺是主人，他們都得聽陸爺的。
女傭看張雨欣哭，她挺心疼，但也沒有辦法。
等到女傭將張雨欣行李箱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她才走出臥室。
抬頭一看，張雨欣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趕緊跑過去：“張小姐，我給你倒杯茶吧。”
張雨欣搖頭。
“張小姐，你就在這兒住下吧，這裏挺好的，小少爺也很喜歡你啊。”女傭勸她。
她伸手替張雨欣解開潮濕的圍巾。
這才發現，張雨欣哭得厲害。
她來別墅不久，一直以為陸爺為人儒雅冷峻，很有分寸。
沒想到……欺負起人來不眨眼的。
能把張雨欣脾氣這麽好的姑娘罵哭，真是讓她刮目相看。
她很是心疼張雨欣，牽著張雨欣的手往沙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