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再也沒有歸來的可能
他對她，再了解不過。
“放手。”寧安睨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寬厚的大手上。
他的手還抓著她的胳膊。
他說的沒錯，這些雞飛狗跳的事，她不會去告訴爺爺的。
他是吃定了她的脾氣。
“一起吃午飯？”宋少焱看著她，“今天爺爺喊我們過去，讓我來接你。”
寧安眉頭皺了起來：“我不餓。”
“不餓你也陪我過去。”
“放心，我會的。”寧安淡淡道，“關於宋氏，爺爺有鬆口嗎？”
“年前他給我做東郊的金融街項目，等這個項目做完，他才會鬆口。”
“金融街項目？那個項目難度很大，耗時耗力，天海市嚐試過這個項目的人可不少，但都以失敗告終。宋少焱，你能完成嗎？”寧安嗤笑。
“寧安！”宋少焱掐住她的手臂，火了，眼神恨不得殺死她。
“我隻是實話實話。”寧安表情淡漠。
更多的是，漠不關心。
如果能把這個項目做成功，那他宋少焱在金融界的地位將非同凡響。
到時候，他會成為萬人矚目的對象。
畢竟，比他年紀大、比他經驗足的金融業高手都沒有能做好這個項目。
要是他做成了，豈不是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沒做成，也沒什麽，因為還沒有人能做成功。
“祝你成功。”寧安淡淡道，“好好做這個項目，成功後，就什麽都有了。”
權勢、地位、金錢、美人。
雖然他現在什麽都不缺，但至少還會被爺爺壓製。
如果一舉成名，他就不再是如今的宋少焱。
隻可惜，不管成功還是不成功，她都不會看到了。
“放手吧，去爺爺家，你在前麵開車，我跟上。不會被人看見的。”寧安鬆了語氣，嗓音有些疲憊和寡淡。
她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安寧、靜謐，眼底也沒有太多波瀾的光芒。
除去剛剛鮮有的刺激行為，她本質上還是一個從容、安靜的小女人。
就像是一朵恬靜的睡蓮，靜靜盛開，又靜靜閉合。
美得低調而不張揚，如果不仔細靠近，甚至都沒法發現她的美好。
隻有在遇到宋少焱的時候，她才會從一朵睡蓮變成一支帶刺的玫瑰。
渾身都是刺，處處在防備。
宋少焱看了她一眼，手漸漸鬆開。
寧安轉頭就走，打開駕駛位的門，鑽進去，沒有看宋少焱一眼。
看來，他還不知道她辭職的事。
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得意成什麽樣子。
自從結婚後，他就在處處壓製她，恨不得將上大學時受的屈辱一並討回來。
嗬，不就贏過他幾場辯論賽，不就搶了他幾次獎學金，不就讓他得了幾次第二名。
可宋公子比她想象中要小氣太多，跟個小人一樣記仇。
她無話可說。
寧安啟動車子，開出停車場。
宋少焱緊跟其後，也開了出去。
兩輛車一前一後開著。
宋少焱這一次倒沒跟她爭，一直開在她後麵。
冬天的陽光軟綿綿地照在玻璃窗上，折射的五彩光線落在車身。
光影流轉，時光安然。
第二天清晨，氣溫跟昨天比升了幾度，沒有下雨，也沒有下霧。
倒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七點鍾的時候，陸虎隆就被張管家叫了起來。
“小少爺，該起床了。”
“唔……不要……”陸虎隆沒睜眼，扭了下屁股，小手拉住被子，忽的蒙住小臉。
不聽不聽。
今天是周六呢。
周六應該睡懶覺。
張管家又好氣又好笑，又喊道：“小少爺，該起床了，司機帶你去見張小姐。”
“emmm……”小家夥在被窩裏哼哼兩聲，不肯動。
“小少爺，你昨天不是一直想見張小姐嗎？今天不要見她了嗎？”
“九九……”小虎隆在被窩裏奶聲奶氣喊了一聲，又咂砸舌頭。
唔，他要見……
陸虎隆在被窩裏動了一下，揉了揉眼皮子。
窗簾沒有拉，隻有點點光線從門口透進來。
陸虎隆迷迷糊糊從床上坐了起來，睡眼惺忪，額發垂落。
“寶寶要見九九。”他迷迷糊糊看了張管家一眼。
“嗯，來，小少爺，穿衣服吧，穿好衣服我們先下去吃早餐。”張管家將衣服遞給他。
“寶寶要穿九九織的毛衣！”陸虎隆嘟著嘴巴，搖搖頭。
“好，我去拿。”
張管家知道張雨欣給陸虎隆織過毛衣，陸虎隆平時還舍不得穿，怕穿舊了。
小家夥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穿著張雨欣織的毛衣，戴著張雨欣織的圍巾，然後站到陸爺的麵前，跟陸爺嘚瑟。
張管家來到天海市半年多了。
其實，她也不太明白陸虎隆對張雨欣的這種感情。
是把張小姐當媽媽了嗎？
不過張小姐確實很溫柔，對小少爺特別好。
但這些年對小少爺好的女人很多，一有特別的應酬，當陸爺帶著陸虎隆出現時，那些女人就會過來，逗陸虎隆開心，給他買零食、買衣服。
可陸虎隆跟她們卻沒有那麽親近。
就算是趙美幽，陸虎隆對她也沒有像對張雨欣一樣，如此眷戀。
這種眷戀和不舍，讓張管家也覺得奇妙。
張雨欣對小家夥也很寵，有時候陸爺嗬斥小家夥兩句，她就護著。
那種感覺……像媽媽對孩子。
張管家將衣服拿給陸虎隆。
陸虎隆抱著幹幹淨淨的衣服跳進洗手間，外著腦袋關上門，衝張管家笑了一下。
張管家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
這個小孩子，真是她見過最懂事的寶寶。
張管家將他一手帶大，喜歡得緊。
樓下，蕭紫抱著茶杯坐在沙發上。
客廳裏很暖和，也很舒適，有一種家的感覺。
這種感覺，蕭紫體會的不多，但她能分辨得出。
客廳的牆上掛了色彩絢麗的油畫，桌子上、茶幾上都擺放了鮮花和絹花，有百合，有滿天星，也有玫瑰。
客廳的裝修比較奢華，帶著濃濃的歐式風格。
每一處線條和裝飾都猶如濃墨重彩的一筆，絢麗而隆重。
茶杯在手心傳來暖暖的溫度，蕭紫就這樣看著四周，不覺疲倦。
她買不起房子，在倫敦住的是常年租住的公寓，還有一輛簡單的代步車。
偶爾會逛逛奢侈品店，去看看那些從小到大都買不起的東西。
有任務就執行，沒任務就閑散地過著自由的日子。
看上去很清閑，也很簡單。
她似乎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除夕一個人吃年夜飯，春節一覺睡到晚。
有時候會去找師父喝兩杯酒，但大多數時光，寂寥又無趣。
她在自己的公寓裏種了很多花花草草，陽光上滿是漂亮的顏色。
盡管如此，她還是找不到家的感覺，麵對凶狠的白人收租老太婆時，她也隻能無奈地聳肩。
但陸爺的別墅不一樣，她能感受到溫暖的氣息。
早上一進來，她就感受到了。
蕭紫低頭喝了一口茶。
“蕭小姐，久等了，虎隆快要下來了。”張管家道。
“沒事，可以讓他多睡一會兒的。”蕭紫笑了笑。
離飛機起飛的時間還很早。
“蕭小姐，陸爺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去張小姐病房裏了嗎？”
蕭紫點點頭：“是，他去看張小姐了。”
“我看陸爺這兩天都沒怎麽睡，臉色很差，我給他做的飯菜似乎也不怎麽合他胃口，吃的很少。他應該特別擔心張小姐吧……”
“是啊，他很擔心。這兩天衣不解帶地陪著張小姐……”
“我跟了陸爺三年，沒見他這麽照顧過人，張小姐是頭一個。”張管家感慨。
蕭紫喝了一口茶，確實。
“蕭小姐，等會兒要我一起陪著小少爺走嗎？”
“不用了，張管家，你在家熬點雞湯吧，到時候送到醫院裏去。我帶小少爺去就好，您放心。”
“蕭小姐做事我肯定放心的。”
蕭紫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陸海寧讓她來接陸虎隆，離開天海市前，不準她對陸虎隆泄露任何。
陸海寧怕陸虎隆哭得撕心裂肺，一大早就出去了，不願意麵對小家夥的臉龐。
蕭紫很是無奈，她得做這個壞人。
恐怕這一次後，她在陸虎隆心目中的形象就是徹徹底底的壞阿姨了。
壞阿姨……她也不想啊。
說著說著，小家夥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了下來。
他扶著欄杆，走得很慢。
珍珍那隻大狗不知道啥時候躥了出來，跳動陸虎隆的身邊搖頭擺尾。
張管家笑著解釋道：“蕭小姐，那是小少爺養的阿拉斯加，叫珍珍。”
“很可愛啊。”蕭紫目不轉睛看著。
呆呆的笨狗，圍著陸虎隆跳來跳去。
“還有一隻小狐狸，也是小少爺的小寶貝。”張管家道，“雪白雪白的，小少爺可喜歡了，每天都要看到它才開心。”
蕭紫心裏頭是說不出的滋味。
去了倫敦，陸虎隆再也見不到他的阿拉斯加和小狐狸了。
也見不到他的九九了。
一股難言的酸澀蔓延在她的喉嚨間，絲絲縷縷，滲進骨髓。
她的目光又落在陸虎隆的身上，小家夥開開心心摟著他的大狗，逗它玩。
珍珍舔了舔陸虎隆的手背，眯著色色的眼睛，蹭著陸虎隆。
“小少爺，該吃早餐了，吃完早餐和蕭阿姨去看張小姐。”
張管家喊了一聲，往樓梯口走去。
陸虎隆很聽話，立馬就放開珍珍，高高興興走到餐桌旁。
餐桌上擺放著漂亮的五彩絹花，鮮妍奪目。
“蕭小姐，再吃一點嗎？”
“不用了，我來的時候在酒店吃過。”蕭紫搖頭，“我等虎隆就好。”
張管家沒有多說，給蕭紫倒上熱茶。
珍珍很乖，偶爾趴在陸虎隆的腳下，偶爾站起來轉一圈，不鬧騰。
陸虎隆喝著牛奶，吃著三明治，還有他喜歡的蛋撻和草莓芝士。
早餐的味道分布在空氣裏，甜甜的，香香的。
“小紫阿姨，九九身體好點了嗎？”他眨眼問道。
“好多了。”
“那她素不素還沒有醒？這麽早，會打擾九九睡懶覺的。”
“等我們過去就不早了。”蕭紫道。
“唔。”
陸虎隆咬著好吃的三明治。
蕭紫眼底是明明滅滅的光澤，湧動著無窮波瀾。
陸海寧讓她直接帶陸虎隆去機場，航班一到，帶他上飛機。
從此以後，就是漫長而無情的訓練，還有吃不完的苦。
“蕭紫阿姨，李叔叔好點了嗎？”
“他已經好了。”蕭紫撒了謊，“你很喜歡他？”
“是呀，很喜歡李叔叔，他隻要有空就就接寶寶上學、放學，還給寶寶開家長會！”
蕭紫沒有開口，默默看著陸虎隆。
頭一次，她發現小孩子也可以這麽乖、這麽可愛。
這麽萌的小娃娃……陸爺是怎麽舍得送到訓練場的？
蕭紫感慨了一下。
可能隻是因為他姓陸。
陸虎隆啃著早餐，吃得開開心心。
太陽一點一點升了起來，陽光灑滿地板，褐色的木紋上散發著陽光的清新和明晰的光澤。
可能陸虎隆很想見到張雨欣，他吃得很快。
八點時，他跳下椅子，蹦蹦跳跳走到蕭紫的身邊。
“小紫阿姨，我們去醫院吧，我想見九九，很想很想那種。”
“走吧。”蕭紫牽過陸虎隆的手。
踩著細碎的陽光，她帶著陸虎隆走下台階。
金色的光芒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陸虎隆臉上每一個開心的眼神都看得清清楚楚。
上車時，蕭紫看了一眼別墅。
就此別過。
下次再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也許是她再一次送陸虎隆回來的時候，也許……再也沒有歸來的可能。
和暖的風吹在梢頭，陽光流轉，光影璀璨。
她來天海市的時間不長，這兒的冬季又幹又冷。
沒來的時候曾經想過天海市是什麽樣，來過了，也生出些許不一樣的感覺。
和她想象中的天海市沒有什麽差別。
車子越開越遠，漸漸兒，別墅融成一個小圓點，再也看不見。
小家夥坐在後麵，晃著兩條小短腿。
大眼睛眨巴眨巴，長睫毛微微翕動，可開心。
他馬上就要見到九九了！
“小紫阿姨，寶寶好想九九，她生病了是不是很難受，寶寶想陪在她的身邊。”陸虎隆奶聲奶氣道。
“小虎隆，累不累？睡一覺好不好？睡醒了，就能見到張小姐了。”
“可以給九九打個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