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窗前站著的高大身影
氣氛,一點一點冷卻,突然變得壓抑無比。
張雨欣瞪大眼睛看向他,是,這麽無恥的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陸海寧,你想怎麽做?”她忽然怕了。
她怎麽就給忘了,如果他不讓她走,她別說去芝加哥大學,她連走出天海市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這樣一來,她之前全部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不可以,怎麽可以。
她熬夜看書、做題,那麽努力,他怎麽可以扼殺她的努力。
“不許走。”他淡淡吐出三個字,冷峻的麵龐上籠罩著寒意。
“然後呢……”張雨欣壓住胸腔內的情緒。
“和我在一起,我帶你回陸宅住。”
“你是不是從來都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在你這兒,隻有服從和聽令,而不允許任何反抗,對嗎?我想去芝加哥大學念書,也不可以對嗎?”
“有什麽好念的?”陸海寧發火。
“現在的生活……我不喜歡,很不喜歡,這個理由夠嗎?”
“如果我執意不讓你去呢?”
“你可以試試。”張雨欣冷漠地看著他。
“張雨欣,你反了!”陸海寧徹底火了。
這是頭一次,張雨欣用這樣強硬的語氣跟他說話。
“陸海寧,該還你的我都還了,我希望,就算以後形同陌路,也不要成為仇人。”張雨欣緩緩開口,“這一次留學的機會,是我唯一一次機會,如果你阻止,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張雨欣,你這是威脅我?”
張雨欣不吭聲了,倔強地看著他。
大眼睛裏都是倔意,不屈不撓。
她的倔脾氣,陸海寧領教了十五年。
他滿臉惱意地看著她,眼中燃燒的怒火幾乎能將她化成灰燼。
他知道,她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的張雨欣,更不是那個會跟在他身後,崇拜他、仰慕他的張雨欣。
她會反抗他,會叛逆,會頂嘴,什麽都學會了。
翅膀硬了,就想著飛出他的手掌心。
他同樣知道,她一旦飛出去,就完全不在他的掌控範圍內。
甚至,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將她捉回來。
三年留學生涯,迢迢之外的美國,他能控製她什麽?
什麽都不能。
一旦失去,就是永遠。
他冰寒的目光鎖在她的臉上,如刀如劍。
他忽然一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到牆邊!
動作裏帶著怒意,還有化不開的惱火,更多的……是那種無法掌控的無力。
他壓住她,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俯下身,一個凶猛而熱烈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啃噬,撕咬,碾壓。
張雨欣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弄懵了,她連反抗都沒有來得及,陸海寧薄涼的雙唇就含住了她的唇瓣。
這個吻,一點都不溫柔,帶著盛怒。
張雨欣的肩膀被他揉得很疼,她抬起手,一巴掌就扇了下來。
隻不過,手掌還沒有觸碰到他的臉,就被他壓了下去。
吻,愈發激烈。
臥室裏,兩人粗重的喘息聲纏綿交織,久久不息。
張雨欣頭發淩亂,陸海寧心氣不平。
張雨欣伸手在陸海寧的脖子上撓了幾道血印!
她下手很重,幾乎是毫不留情。
陸海寧吃痛,放開她。
但,他寬厚的大手緊緊按住她的肩膀沒放鬆!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和冰冷的氣息,溫度驟降。
張雨欣覺得,可能她和陸海寧一輩子的關係隻能這樣了。
他不會遷就她,更不會向她妥協,隻會采取強硬的措施和讓她厭惡的手段。
事後,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再來哄她幾句。
如今,小隆隆不在了,她更加心灰意冷。
“張雨欣,我不會讓你去美國的,這是我底線。”陸海寧嗓音冷漠。
“我說了,你試試。”張雨欣懶得再跟他爭執,“三個月後第一次筆試,地點在天海市大學,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想阻止,就來吧。”
“張雨欣!”
“我知道我叫張雨欣。”她淡淡甩開他的手,臉色不悅。
這一次,陸海寧竟沒有阻止,任由她往門口走去。
一種無力感貫徹全身,陸海寧竟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去阻止她。
“如果我沒把虎隆送到倫敦,你還走不走?”陸海寧在她的身後道。
張雨欣頓住腳步,背對著他。
心口跳停一拍。
她沒有回答陸海寧,離開。
陸海寧雙拳緊握,銳利而幽遠的目光落在她決絕的背影上。
他知道,這一刻,他已經失去她。
……
張雨欣拖著疲憊的身子去了自己的臥室。
她的東西還在,桌子上還有陸虎隆留下來的零食。
前幾天,他們還坐在床上一起吃零食、一起看電視,小隆隆給她喂薯片,她給小家夥講故事。
然而一覺醒來,小家夥就已經走遠了,不見了。
恍恍惚惚間,她像是還聽到小家夥叫她“九九”!
可眨眨眼,哪裏還有小家夥的身影,什麽都沒有。
空蕩蕩的床,空蕩蕩的臥室。
張雨欣再一次將自己的行李箱從床底拉了出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知道,陸海寧不會再阻止她。
他們之間的緣分,至此終結。
可能這一走,就是永遠了。
她要去美國了,秋季入學,學時三年。
張雨欣關上臥室的門,一個人蹲在地上默默收拾東西。
衣服,鞋子,書本,擺件……
她一一裝進行李箱。
趙美幽已經死了,離開了陸海寧,她沒有任何的仇敵。
從此以後,可以過平靜、安寧的日子。
隻是,想起一些事,張雨欣的眼底掠過難掩的情緒。
她蹲下身,默默收拾東西。
今天陽光特別好,雖然風大,但溫暖怡人。
光線從窗戶照進來,照在木紋地板上,地麵閃爍著瑩瑩光澤。
以前,她和陸海寧就不可能在一起,以後,更不可能。
她想起在辦公室裏梅梅跟她說過的話,梅梅說,談戀愛是很甜蜜的一件事,就像吃蜂蜜一樣,甜滋滋的。
她沒有體會過什麽叫談戀愛,但她知道蜂蜜好吃啊。
有時候,她也特別憧憬愛情、期待愛情。
可一轉頭才發現,自己的愛情慘白如紙。
張雨欣再一次提著行李箱下樓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她沒想到會折騰到這個點。
中午的別墅特別安靜,隻有陽光從天空直射下來。
傭人們大多都在休息,聽不到一點說話聲。
陸虎隆走後,別墅更加安靜。
庭院裏的樹木早已開始抽芽,現在還是光禿禿的樹枝,不日後一定會長出綠葉。
院子的空地上有很多隻麻雀在蹦蹦跳跳,歡天喜地。
張管家聽到動靜,看向樓梯。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張小姐,你要走?”她急忙上前。
“我該回家了。”
“回家?回哪個家啊?住在這裏不好嗎?是不是廚房的飯菜不合口味?”
張雨欣搖頭:“不是,這裏很好。”
“那是……因為小少爺走了嗎?”
“也不是,是我該離開了。”張雨欣不知道該怎麽去跟張管家解釋。
“這……”張管家躊躇。
她沒有見到陸爺下樓,結果等了很久,卻等來了拖著行李箱的張雨欣。
“張管家,我走了,相識一場,以後有緣再見。”張雨欣微微一笑。
她還是穿著上午那件白色的短外套,看上去青春靚麗,十分年輕。
她本來年紀就不大,笑起來,就像個剛上大學的學生。
“張小姐,你真走嗎?那你以後不回來了嗎?”
“不回來了,保重。”
“您是不是和陸爺賭氣了……”張管家小聲問。
“沒……”
“那吃過午飯再走吧?廚房今天做了很多菜,我把陸爺也叫下來。他這幾天殫精竭慮,一直很勞累。”
“不了。”張雨欣拒絕,“我不餓。”
“張小姐,你身體剛好,高燒才退,不能太累啊!我煲的雞湯,你還沒有嚐一口……”
“張管家,謝謝你,如果可能……你照顧好虎隆,他要是問起我,就說他的九九留學去了,以後會賺很多很多錢給他買新衣服、好吃的……九九食言了,不能帶他去參加幼兒園的親子活動了……九九對不起他……”
感傷的情緒忽然從喉嚨裏湧上來。
酸澀,辛辣。
一提到小隆隆,她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寶寶……
她可愛的小隆隆,那個會逗她開心,會誇她漂亮,會替她擦眼淚的小隆隆。
下一次再見,他是不是就會長很高了,還會認得她嗎?
她好想再抱抱他啊……
她真得沒想到陸海寧會一聲不吭把陸虎隆送走,沒有任何預兆。
“張小姐……”張管家也有了幾分傷感。
“張管家,你說他會想我嗎?”張雨欣還是難受,眼睛紅了一圈。
臨走時,她把陸海寧給她的手鏈再一次還了回去,隻帶走了小隆隆給她係過的紅繩子,還有送給她的一些小禮物。
“張小姐,別難受,以後還會有機會見麵的。”張管家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張雨欣抬手,擦了擦眼睛。
她微微一笑,唇角邊是上揚的弧度,幹淨、明媚。
她不算長的頭發用發帶紮起,更添了活力和陽光。
她的頭發,長不長了。
“走了。”
張雨欣揮揮手,又衝張管家笑了笑。
張管家一看她笑,就忍不住想哭。
雖然她和張雨欣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她知道張雨欣是個好姑娘。
她和陸爺在外麵認識的那些女人都不同。
她沒有什麽心思,對小少爺也是真得很好,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張雨欣拖著行李走下台階,往大門口走去。
晌午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天空中,陽光照射下來,地上是枝枝蔓蔓的風景畫。
光影交織,歲月流年。
“張管家,再見了!”她再一次揮手告別。
陽光下,她的笑容更加純粹、幹淨,比溪水還清澈,比明月還動人。
“我讓司機送你吧?”
“我到路口打車就好。”
“張小姐,真走嗎?”
“張管家,保重。”
張雨欣沒有再多說什麽,她揮揮手,轉過頭,拖著她的行李箱離開。
大病初愈後的身體確實不太舒服,她在太陽底下站了一會兒,頭就有點暈。
好在行李箱不算沉,她走得慢。
沿著路邊一直走,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再回頭。
如果她隻要回一下頭,看向別墅二樓的臥室,也許她就會看到窗前站著的高大身影。
挺拔,修長,英俊,卻分外孤寂。
行李箱的滾輪摩擦著地麵,發出輕微的聲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晌午聽來,格外刺耳。
風一吹,她的發帶輕輕飄揚。
流年光轉,歲月消逝。
今夕何夕,不知歸期。
……
一個月後。
周六,慕教授家。
張雨欣在書房裏和慕教授聊了很久,距離筆試還有兩個月。
最寒冷的冬季已經過去,這個時節,柳葉抽芽,綠草茵茵。
張雨欣的大衣全部收了起來,今天天氣陰沉,她就挑了一件酒紅色的薄毛衣,簡簡單單配了一條黑色半身裙。
這段時間,她一直往返於公司和圖書館。
一刻不停,刻苦用功。
她嫌頭發長難打理,洗頭的時候又特別耗時間,前幾天她又去把剛剛長長的頭發剪了,比上次剪的還要短。
去年,她還是個英文小白。
今年這個時候,她已經進步太多。
起碼,能流利地用英文和慕教授交談了。
聊著聊著,書房的門被敲響。
“進來!”慕教授推了推眼鏡。
慕小意笑著推開門:“爸,雨欣姐,吃下午茶了。”
小姑娘的手上是一隻精致的托盤,盤子裏放了各式各樣的點心。
有芝士卷,有蛋撻,有提拉米蘇……精致香甜!
“我跟媽媽一起在廚房做的,我嚐過了,可好吃了,你們猜哪個是我做的。”慕小意笑眯眯的。
小姑娘穿著簡簡單單的衛衣、牛仔褲,青春活潑。
“你哪有這個手藝,都是你媽做的吧。”慕教授笑道。
“哪有這麽打擊人的,爸,我不喜歡你了。”慕小意冷哼一聲,將奶茶遞給張雨欣,“雨欣姐,這個是紅豆布丁的奶茶,我做的,你嚐嚐看。”
“謝謝小意。”張雨欣接過。
她最喜歡紅豆奶茶了,沒想到慕小意還記得。
“我的呢?”慕教授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