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一別經年，再見何年
月光溶溶，形單影隻。
這條路很長，但這樣走著走著，倒也沒有那麽無聊和寂寞。
空靜的別墅區，特別安逸，聽不到人聲。
風一吹，樹枝“唰唰”擺動。
“嗷嗷。”
忽然，張雨欣覺得身後有隻狗在跟著！
她驚喜地轉過頭，呀，是珍珍！
珍珍雖然看上去笨笨的，但張雨欣總覺得它特別聰明，通人性。
沒想到它會跑出來。
她還記得第一次認識珍珍的時候，就是在陸宅呢，傻珍珍咬著她的裙子不肯鬆。
張雨欣不走了，站在原地等著珍珍。
大家夥邁開四隻腿就往張雨欣跑，可興奮了。
“嗷嗷！”它一邊跑一邊叫。
張雨欣蹲下身，張開雙臂，迎接跑過來的珍珍！
“珍珍，珍珍，過來！”
十幾秒後，大家夥“撲騰”往張雨欣懷裏鑽，蹭著張雨欣的手臂，伸出舌頭舔她手背。
“乖，真乖。好久沒有見到你了，讓我看看胖了沒有。”
張雨欣摸著它的腦袋，在路燈下仔細看著它。
“嗯……還是原來那樣，肉乎乎的。”張雨欣笑了，“你想不想我？我還挺想你的，有沒有跟阿狸鬧不愉快？想不想你的小主人小隆隆？”
珍珍舔著張雨欣的手背，擺了擺尾巴。
燈光照在珍珍的身上，少了幾分平日裏的威風凜凜，多了幾分依依不舍。
它舍不得張雨欣，一直往她懷裏鑽。
張雨欣喉嚨一梗，心酸的感覺布滿全身。
她的眼底閃爍著晶瑩的水花。
珍珍吭哧吭哧跟著張雨欣鬧，張雨欣也抱著它很久。
“你也一定很想小隆隆對不對，我也想啊……”張雨欣蹲在地上，摸著它的腦袋，“珍珍，乖……”
珍珍就像是聽懂了“小隆隆”三個字，“嗷嗷”叫了起來，不安地在張雨欣的身邊轉來轉去。
“珍珍，好好吃飯，不要挑食，要把自己養得胖胖的。小隆隆還會回來的，他不會忘了你的，他會帶你走的。”張雨欣道。
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陸虎隆還會不會回天海市，但她相信，他肯定會想珍珍，帶珍珍離開的。
隻是不知道，那是何年何月。
陸虎隆被送去倫敦已經三個月了。
也不知道小家夥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父親，硬生生要把一個天真可愛的寶寶變成他自己那樣。
他自己有什麽好，冷血，無情，沉默寡言。
為什麽要把小隆隆也變成這樣……
現在的小家夥無憂無慮，快快樂樂，還等著去幼兒園參加活動。
他學習認真，跟同學關係也好。
為什麽要這麽對一個小孩子……
陸海寧……他沒心。
珍珍在張雨欣的腳邊走來走去，它把腦袋擱在張雨欣的懷裏，很是不舍。
張雨欣身上的氣息它太熟悉，熟悉到怎麽都不讓張雨欣離開。
“珍珍，乖乖的，我以後再來看你。”張雨欣勉強笑了笑，安慰它。
珍珍咬住她的衣袖，就是不讓她走。
大眼睛楚楚可憐地看向她，水汪汪的。
張雨欣心口一動，喉嚨裏滿是酸澀。
她的手撫摸著珍珍的毛，如果可以，她想把它帶走。
可惜，不能。
月光和燈光的交融下，她狠下心，站起身。
剛站起來，珍珍就咬她的鞋子。
“珍珍，好了，乖，回家去，我要走了。有機會再來看你，你要聽話。小隆隆會回來找你的……”張雨欣安慰它，“小隆隆沒回來的日子，你就跟阿狸在一起玩，不許打架。”
張雨欣狠下心，站起身。
別離總歸心痛。
張雨欣推開珍珍，轉頭，無聲無息離開。
珍珍哪肯依，追著張雨欣跑，有時候會跑到張雨欣前麵去，攔住張雨欣的路。
張雨欣很是無奈。
“珍珍，站好！”她板起臉，“回家去！”
珍珍蹲坐在地上，委屈地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可憐巴巴地抬眼看著張雨欣。
張雨欣的心也在抽痛。
酸澀的滋味蔓延的心口。
她又看了珍珍很久，這才又轉過身，離開。
她跑到路邊等出租車，珍珍沒有再跟上來，遠遠地看著她，護著她。
張雨欣偷偷看到了珍珍的身影，刹那間淚如泉湧。
她捂住臉，沒有讓淚水流下來，難過的情緒在一點點醞釀和發酵。
好在很快來了一輛出租車，她上了車，沒敢再回頭看一眼珍珍。
珍珍那隻大家夥就這樣靜靜地趴在路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張雨欣，看著車子慢慢開走。
上了車，張雨欣再也忍不住。
淚水“唰唰”流下來。
她沒想到珍珍會從家裏跑出來送她……
一別經年，再見何年。
張雨欣的眼底是茫然的光澤，蘊藏在黑暗的夜色裏，瞳孔中不見神采。
夜色漸濃，月光朦朧，雲絲清淺。
坐在車上的張雨欣拿出口袋裏的黑白一寸照片。
這個男人，會是她的親生父親嗎？他真得死了嗎？
在得知何世清不是她親生父親時，她的心裏頭多少是有點震驚的，但她又多了期待和希望。
她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生父親，如果他還活著，也就是說她在這個世上還有親人！
這是她渴望已久的事！
就像是久旱的天氣裏忽然下了一陣雨，她心裏頭的那種激動是無法掩蓋的。
她甚至想，她親生父親是什麽樣。
是跟何世清一樣？還是一個慈愛、和藹的男人？
他會喜歡她嗎？他後來有沒有再生孩子？
張雨欣的心裏頭很忐忑。
這個真相就像是投射在她的心裏頭的一道光，照亮了她的心口。
一直以來，她都渴望一個家。
可陸海寧又告訴她，她親生父親早就死了。
張雨欣不相信，那個腹黑男人肯定隱瞞了什麽。
如果沒有隱瞞，他怎麽會去榕城，何世清一家又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消失這麽久。
不管是死是活，她都要尋個真相。
在陸海寧這兒，她什麽都不可能問到。
她也不會再來找他了，她和他緣分已盡，他對她，已經很不耐煩。
張雨欣低頭默默看著照片。
夜色深沉，如流水般輕緩，空氣中飄散著寧靜和安謐。
五月，如期而至。
天氣轉熱，張雨欣將冬天的衣服全都收了起來，裝進箱子。
王雨熙音信全無，但張雨欣還是會每天幫她打掃房間。
她問過胡鵬亦關於王雨熙的狀況，胡鵬亦說她還在瑞士休養身體。
張雨欣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但她抽不出時間去瑞士，她就等著下半年入學後親自去一趟。
胡鵬亦讓她不要擔心，說郭海富一直在照顧她，郭海富看上去對她很上心。
張雨欣還是不放心。
這一天，她又替王雨熙把房間打掃幹淨。
去美國後，她也不打算把這出租房退掉，她怕王雨熙萬一哪天就回來了。
這是筆試的前一天，張雨欣沒有看書，穿著寬鬆的家居服，坐在床上練了幾段聽力。
可能她再努力也比不上別人十分之一的幸運，但她不需要跟別人比，她隻要做更好的自己。
晚上，寧安給她打電話，約她出來吃飯。
張雨欣挑了件碎花裙，高高興興下樓。
咖咖海鮮館。
寧安夾了一隻皮皮蝦給張雨欣：“皮皮蝦……嗯，多吃點，明天考場上加油哇。”
寧安穿了一件白裙子，看上去清純又靚麗。
張雨欣笑了：“安安，忽然好舍不得。”
“舍不得我嗎？”
“對啊，舍不得你，也舍不得胡總。”
其實還有珍珍，阿狸……她都舍不得，可是也見不到了。
“沒關係，以後有空，我會去美國看你的。”寧安道，“別想太多，明天的考試好好發揮，肯定沒問題。”
“我也覺得不會有問題，所以我們等會兒出去走走吧，去護城河邊散散步。”
“行啊，一起。”
張雨欣和寧安隨意聊著。
盡管才是五月，張雨欣的心裏已經多了分別的感慨。
六月第一次麵試，七月飛往美國第二次麵試，麵試一過，她就不會再回來了。
“安安，最近宋少焱還是很忙？”張雨欣問。
“嗯，比之前還要忙，之前好歹會回家，現在一個月也見不到一兩次。”寧安漫不經心地剝了一隻蝦，“我也沒興趣問他項目的事，我對金融也不是很懂。”
“那你工作的事？”張雨欣知道寧安已經被宋少焱壓在家裏很久。
既然宋少焱很忙，按理說，不會再管她。
“最近可能是宋少焱不大管我了，或者是把這些事給忘了，我最近出去投簡曆，有公司陸陸續續通知我麵試。”
“那太好了，安安，以你的資質，可以去一家好公司。”
“明天正好要去一家外企麵試，我送你去考場後就過去。”寧安道，“就是地點比較遠，在開發區。不過公司很不錯，我很想進。”
“那要是通過了，你是不是就要去開發區上班？那豈不是很遠？”
“到時候我會在附近租個房子住下。”
“宋少焱不會同意吧？”
“反正他現在一個月也回不來幾次，到時候我會跟爺爺說。”
張雨欣點點頭：“安安，你別太委屈自己了，如果宋少焱實在過分，你就把這些事都給爺爺說了吧！你何必還顧及他的麵子……”
寧安搖搖頭：“我不是顧及他麵子，是爺爺年紀大了，今年身體也不太好，一直在度假山莊養病。如果這個時候拿雞毛蒜皮的事去讓爺爺不高興，我心裏也過不去。”
“宋少焱就是仗著你不可能去找爺爺，才肆無忌憚地欺負你。”
張雨欣挺替寧安抱不平的。
宋少焱不就是仗著這點嗎？
不然怎麽會這樣欺負寧安，養小三就算了，還把寧安逼辭職。
真是什麽過分的事都對寧安做了，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寧安在天海市無親無故，遠嫁過來。
“雨欣，你不用擔心我，我和宋少焱之間的關係，我會處理好。”寧安又夾了一隻蟹給她，“多吃點，這個很好吃。”
“嗯！”
張雨欣和寧安坐在海鮮館裏聊著天吃著海鮮。
張雨欣知道，這樣相聚的日子不多了。
中途，張雨欣上了一趟洗手間。
晦暗的走廊裏，她隱隱約約聽到一絲女人的哭泣聲。
哭聲？
張雨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走進洗手間。
洗手間不遠處就是一道僻靜的樓梯，樓梯拐角處傳來小聲的哭泣聲：“韓小姐，你幫幫忙好嗎？”
張雨欣皺眉，這不是趙知靜的聲音嗎？
真是冤家路窄。
趙美幽出事後，趙知靜還在天海市嗎？
“趙小姐，不是我不幫你，是我跟陸爺認識的時間也不長，我在他麵前，恐怕真說不上話。”是韓雨柔的聲音。
張雨欣知道這家海鮮館很有名氣，但沒想到這麽有名氣。
連韓雨柔都來了。
趙知靜……恐怕是蹲點守著的。
“怎麽會，韓小姐，我認識陸爺很久了，我很少看到他對一個女孩子這麽好，你是唯一一個。你就是陸爺的女朋友，你說的話肯定有分量。”
“趙小姐……”韓雨柔很為難，“既然你和陸爺認識很久了，那你也知道，陸爺決定的事，誰也改不了。”
“韓小姐，不求你改變陸爺的決定，但求你能幫我說說好話，讓我見我弟弟一麵可以嗎？我很想他，我就是去見一麵，遠遠看著也行。韓小姐，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韓雨柔猶豫了。
確實是人之常情，弟弟變成了植物人，姐姐想見一麵，有什麽不可。
“韓小姐，求求你，你幫我求求情，說說好話。”趙知靜懇求道。
“我試試吧。”
“謝謝韓小姐，謝謝！”趙知靜感激不盡，“韓小姐，你真得很善良，很好心。”
“不用謝，我和陸爺認識也沒有多久，就怕開口求情，陸爺不應。”
“不會，絕對不會。隻要你開口，陸爺一定什麽都答應。我看得出來，陸爺對你很上心。”趙知靜連忙道。
張雨欣皺了皺眉頭。
魏寶龍還沒有醒？
她忽然又想起趙美幽跟她說的那些話……
“趙小姐，那我先回去了。”韓雨柔道。
“好，好，麻煩韓小姐了，謝謝您。”趙知靜心裏頭頓時高興起來，“慢走。”
張雨欣眉頭皺得更深，若不是她對趙知靜的聲音很熟悉，她怎麽都不敢相信，這麽客客氣氣的人是趙知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