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都是他慣出來的
張雨欣自討了沒趣,不問了。
真得是自討沒趣。
“我要出去一趟,既然你不肯回芝加哥,那就呆在陸宅。”陸海寧淡淡道。
“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會追著你的。”
“看情況。”
說完,他挑了件黑色大衣,穿上。
“今天外麵降溫,沒事別出來。”陸海寧叮囑,“我會盡快給你買好機票。”
“哦。”
張雨欣的眼底是破裂的光澤。
今天沒有趕她走,是因為機票沒買好?
她不走,問不到真相她是不會走的。
從芝加哥回一趟天海市不容易,在飛機上整整坐了十二個小時。
“下樓吃東西,別再睡覺。”陸海寧道。
“……”張雨欣沒吭聲,低頭看著地上的毛毯。
“啞巴了?”他轉過頭,看向無精打采的她。
“你走不走?”張雨欣也看向他。
她雖然健忘,但還沒有到魚忘七秒的地步,昨晚上他說的那些話,她還記得。
她就是他拿來尋開心的兔子。
“聽話,回來後要是被我發現沒吃飯或者在睡覺,我饒不了你。”
“煩死了。”張雨欣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嘮叨。
陸海寧走過來,俯下身,靠近她的臉龐:“知不知道你做夢的時候說了什麽?嗯?”
“什麽?”張雨欣錯愕地睜大眼睛。
她知道自己有時候會說夢話,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都說過些什麽。
看著陸海寧的模樣,她……說了什麽?
他溫熱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臉,勾唇:“自己想。”
說完,他直起腰,往臥室外走去。
自己想?這種東西也能想?
“媽的……”張雨欣看著他的背影,沒忍住。
她究竟說了什麽?
張管家今天做了一桌子的菜,雖然陸爺不在家吃飯,但張雨欣在。
半年多沒有見到張雨欣,她挺驚喜。
而且,她總覺得陸爺和平時不一樣。
這種不一樣隻有在見到張小姐的時候才會顯露出來,張管家能察覺到。
“張小姐,今天煨了玉米排骨湯,補身體的,你多吃點。張小姐,半年不見,你瘦了,湯是陸爺昨晚上叮囑我煨的。”
張雨欣坐到餐桌邊,玉米排骨湯的香味兒撲鼻而來。
一桌子菜,都是她愛吃的。
“張管家,現在流行減肥呀。”張雨欣笑了笑。
“還減什麽啊,張小姐你這麽瘦。”張管家都心疼,“要是再瘦下去,風一吹就得飄走了。”
張雨欣看著一桌子菜,感慨:“這是要把我喂成肥兔子嗎?”
張管家不解,沒聽懂張雨欣的話。
張雨欣沒有多說什麽,拿起筷子。
如果她真是隻兔子,那現在的她也是隻沒有肉的兔子,等到養肥了,就可以宰了。
“他一般回家吃飯嗎?”張雨欣若無其事地問。
“陸爺嗎?張小姐你走後,陸爺就不大回家吃飯了,聽說很忙。”
“哦。”
張雨欣嚐了一口排骨,很好吃。
張管家的手藝和杜姨一樣好,她吃到的還是熟悉的味道。
因為陸海寧不準她出門,她就簡簡單單穿了件毛衣,頭發用寶藍色的發帶紮起。
初初看去,張雨欣還是以前的樣子,甜美隨性。
她低頭吃著排骨,偌大的餐桌邊隻有她一個人。
不一會兒,腳邊好像被什麽東西拽了一下。
張雨欣探過頭——
原來是珍珍!
大狗也抬起頭,歪著腦袋看向張雨欣。
真得是張雨欣,它嗅了嗅鼻子,沒有認錯。
可能是很久沒有見到張雨欣,珍珍表現得特別歡快,在張雨欣的腳下繞來繞去,和她特別親近。
張雨欣笑了:“珍珍,是不是好久沒有見到我了?”
“嗷……”珍珍叫了一聲。
“珍珍,瘦了呀,有人虐待你?你家小主人不在,是不是有人對你不好?”
珍珍確實瘦了,這麽長時間不見,按理說胖了才是。
張管家連忙道:“張小姐,這阿拉斯加挺通人性,你和小少爺走後,它經常不吃不喝,蔫蔫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是嗎?珍珍,這樣不好,要把自己養得胖胖的才好啊,不能虧待自己。”
張雨欣同珍珍說著話,珍珍就蹲坐在地上,很乖。
“張小姐,珍珍也想你和小少爺。”
“我知道。”
張雨欣也挺想珍珍。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珍珍時,它就很熱情。
那時候,她還說它是隻壞狗。
眨眼間,她和這隻壞狗也認識一年多了。
張雨欣吃著飯,珍珍就圍在她的腳邊。
“張小姐,吃過飯去陽台上吧,那兒暖和,太陽也好,適合休息,我給你做下午茶。”張管家建議道。
“知道了。”
陸宅就這麽大,她該去哪?
而且她也懶得出去,除了有點想安安外,別的她都沒太大興趣。
她來天海市的目的就是找陸海寧。
不管他願不願意說,她都要刨根究底。
這頓飯,張雨欣吃得很飽。
陸宅的飯菜還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她的口味都是在這兒養成的。
“張小姐,陸爺晚上肯定回來的。”
“隨他開心吧。”
不高興了,說不定晚上就是一張機票將她送走。
張雨欣看著窗外,陽光很好。
肚子吃飽了,心情好了許多。
她覺得自己沒必要跟他置氣,他把她當小白兔就當小白兔好了,高興了來逗兩下,不高興了就踢開。
小白兔好歹也挺可愛,不是嗎?
跟他那種人置氣,實在沒必要。
吃過飯,張雨欣的手機響了。
她新辦的國內號碼,隻有陸海寧一個人知道。
“有沒有好好吃飯。”
“我吃過了。”
“不要著涼,外麵很冷。”
“我不出去。”
“嗯。”那頭,似乎很滿意,“我晚上回去,你的行李我已經讓人從酒店拿過來。”
“知道了。”
“不要給任何人打電話,包括寧安。”
“為什麽,你又把我當金絲雀養?我不是你養的小雀子,我是張雨欣。”
“我知道你是張雨欣,會哭的張雨欣。”
“你!”
“我先忙。”陸海寧掛斷電話。
張雨欣有點氣不過,成年後,她就不大哭了,可在他眼裏,她還是有一堆一堆的黑曆史。
他是唯一知道她全部黑曆史的人。
比如愛哭,比如睡覺不安分,比如抄作業……
她做過的錯事,他都知道。
可能,她找不到一個比陸海寧還熟悉她的人了。
張雨欣放下手機,坐在沙發上跟珍珍玩。
搖頭擺尾的珍珍特別友好,看上去也很有活力,她跟它玩,它就配合。
小乖不在,有珍珍在,也是好的。
不至於太寂寞。
她帶著珍珍去了陽台上,又從陸海寧的書房裏翻出幾本有意思的書來看。
他們之間,若是不提第三者,還算能和平共處,他也不會對她家,暴。
張管家給她泡了茶,擱在陽台的茶幾上。
張雨欣脫了鞋子,踩著地上毛茸茸的白色毛毯,腳下是癢癢的感覺,很喜歡。
她坐在藤椅上,蹭著毛毯看著書。
陽光從透明的窗戶照進來,落在她的臉上,鋪陳了淺淺的金色。
空氣中浮動著清新的柚子香,雅致而低調,混合著奶茶的香氣。
這樣的時光,張雨欣一呆就是一下午。
原以為陸海寧很晚才會回來,沒想到,下午三四點時,他就帶著風塵仆仆回來。
黑色勞斯萊斯停在樓下,張雨欣在陽台上就看到了。
他回了家,直接來到她在的地方。
“在看什麽?”陸海寧站在她的身後,俯下身,雙手從背後撐在她的椅子上,正好將她圈在懷裏。
張雨欣嚇了一跳,合上書,長睫毛抖了下。
“你是貓嗎?進來沒聲音的?”
陸海寧勾唇,捏了她的臉蛋一下:“你太專注。”
珍珍見陸海寧回來了,也親近地跟他蹭了蹭。
他見她穿著毛衣,握了一下她的手,果然暖和和的。
以前在陸宅,她也很喜歡這個陽台。
陽光溫熱,張雨欣有些困,微微眯起眼睛:“我想睡覺。”
“別這麽懶,我帶你去打羽毛球,台球也行。”
“不想動。”張雨欣窩在藤椅裏,懶洋洋的,越發像隻貓。
若在從前,她肯定很高興,現在……沒這個興致。
她回國,不是陪他玩的。
“這樣不行,這麽懶,身體素質會變差。”
“你管我。”
“我不管你誰管你,慣的。”
張雨欣的臉上染了淺淺的金色,這模樣,又像是回到好多年前。
那些年,他們偶爾也會拌個嘴。
畢竟在一起那麽久,磕磕絆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有時候吵完架,要麽是他低頭,要麽是她哄他。
總之,沒有太嚴重的時候。
“冬天,懶得動,我就喜歡這樣,我在芝加哥也這樣。”
“還有理了。”
陸海寧看她這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就想把她拎起來訓一頓,不識好歹。
“我說什麽都是對的。”張雨欣璀璨的眸子看向他。
陸海寧低頭,看著她紅通通的雙唇和未施粉黛的臉,喉嚨一動。
她這副恃寵而驕的樣子,都是他慣出來的。
她小小的瞳孔裏倒映著他的身影,他的眼底也全是她的模樣。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再說話。
陽光從窗口傾瀉下來,如碎玉,如金子,在他們的身上蔓延開。
此時此刻,宛若畫卷。
張雨欣終究沒能拗得過他,被從椅子上拉了下來,帶到後院的台球室去。
“還會玩嗎?”陸海寧握著球杆,眯起眼睛看向她。
張雨欣搖頭:“早就忘了。”
十幾歲的時候,他教過她一次,她笨,學不會,就放棄了。
那時候也不是真心想學,就是想離他近一點。
這會兒,她看向他,他也看著她,他們的記憶都交融在了一個點上。
很多年前,陸海寧喜歡在陸宅的台球室打球。
這是他宣泄心中情緒的一種方式。
很多時候,他就一個人呆在台球室,用球杆對準球,“咚”一聲,球入洞。
他的注意力很專注,情緒很濃時,他能在台球室一呆就是一個晚上。
偶爾,他也會在裏麵抽煙。
但不管情緒再怎麽重,麵對張雨欣的時候都是泰然處之,神色平靜。
那一天,公司重組,重擔壓下,晚上,他一個人悶在台球室裏。
白天的壓力隻有到了晚上才能宣泄。
他握著球杆,空曠的台球室裏隻剩下他打台球的聲音。
張雨欣放學回來,偷偷站在台球室外的門口看他打球。
他專注、認真的樣子格外迷人,臉龐深邃,眸光銳利,就像是洞察一切。
十幾歲的她早就情竇初開,她也不是頭一次這麽偷偷看他。
陸海寧精湛的球技讓她很是驚歎,眼睛都不眨一下,原來他這麽厲害。
少年時的感情很純粹,喜歡一個人就默默看著,將愛意小心翼翼藏在心底。
“看什麽?”他注意到了她,勾唇,看向門口的她。
“不小心走錯地方了。”張雨欣慌張。
“想玩的話過來,我教你。”
“我就是走錯地方了……”她還在嘴硬。
“哦,那你回去吧。”
“不。”張雨欣又不肯,“玩一下也可以,正好我沒事做。”
陸海寧看她這別扭的樣子,也不戳穿她,勾唇招手:“過來。”
張雨欣就那樣,蹦蹦跳跳往他走過去。
他教她握球杆的姿勢,教她瞄準,教她技巧。
也許是太專注,他在她身後,摟住她的腰,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教她。
她笨,三番五次都學不會。
若在以前,張雨欣早就沒耐心了,學不會還學什麽呀。
可那次,她舍不得啊,多靠他一會兒都是好的。
甚至,她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平穩而略微急促。
他打了一晚上的台球都沒有能平複的情緒,她一來,竟悉數平靜下去。
就好像漂泊的浮萍忽然就找到了港灣,白天的所有不悅、重擔都在這一刻消失。
她沒有喊停,他就不厭其煩地教她,哪怕她就是學不會,打不好。
那一晚,他們呆在一起差不多兩個多小時。
沒有做別的,就隻是打球。
那天晚上是初秋,不像現在,是冬季。
如今,再一次站在這兒,他問她還會不會。
她實在是忘了。
台球室還是這個台球室,兩個人的記憶有了融合點,在這一刹迸發出劇烈的火花。
陸海寧將袖子捋了上去,手臂上有淺淺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