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既無情，又無義
午後，張管家切了水果給張雨欣端進臥室。
“張小姐，吃點水果，我還給你泡了紅茶。”張管家道。
臥室裏很暖和，張雨欣正打算睡個午覺。
“謝謝張管家。”
“張小姐你太客氣了，這是我的本分。”張管家道，“張小姐明天走？”
“是啊，改成明天了。”
“張小姐，能不走嗎？我看得出來，陸爺挺舍不得你的。”
“是嗎？可他跟我說的是，讓我早點回芝加哥，以後都別回天海市了，我也不會打擾他生活的，我聽他的話。”
“張小姐……”
“張管家，我想睡一會。”
“好，好，張小姐，那我先出去。”張管家沒有再多說什麽，放下托盤離開。
張雨欣嚐了一口蘋果，目光渙散無神，沒有焦距。
酸酸甜甜的蘋果，就像是當初那根棒棒糖的味道，好吃的。
寧安給她回了消息：“雨欣，我剛看到你的消息，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是宋少俊。”
“吃午飯了嗎？”
“吃過。今天忙得遲了，中午是金盛的慶功宴。”
寧安倚靠在洗手間的水池邊，給張雨欣回著消息。
洗手間外響起皮鞋的聲音，但因為寧安太過專注，沒有聽到。
她低著頭，眉眼裏是靈動的光澤，中午喝了點酒，她臉頰紅潤，看上去很高興。
皮鞋聲越來越近。
就在寧安將手機收進包裏的時候，忽然，洗手間的門從裏麵被關上，她被來人壓在水池邊！
寧安雖然喝了酒，但她沒有醉，灼熱的眸子一眼就對上來人！
宋少焱！
“你怎麽來的？這兒是酒店。”寧安的手被他緊緊扣住。
“我怎麽來的，當然是開車來的。”
宋少焱臉色森冷，眼底是幽黑的光芒，整個人褪去平日裏的儒雅，隻剩下暗夜修羅王一般的冷肅。
他低沉而暗啞的嗓音在洗手間內蔓延開，帶著咬牙切齒的寒意。
他整張臉都是陰沉的，如六月暴風雨前的天空，黑壓壓。
寧安吃痛地皺眉，她喝了酒，他沒喝。
宋少焱的身上還是一件灰色的長大衣，看上去像是從外麵風塵仆仆趕了過來。
寧安已經完全不知道他的任何行蹤，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在天海市還是出差了。
如今一看，他好像在天海市？不然怎麽會這麽快趕過來。
她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麽，他們就是分居的狀態。
寧安臉頰通紅，眼底是醉酒後的風情和嫵媚。
“你放手，我要回酒席。”寧安皺眉。
“什麽時候跟宋少俊勾搭上的？嗯？”宋少焱語氣冷漠。
“為什麽又問這個問題，不要無理取鬧，他是我上司。”
“上司？秘書？很厲害……”宋少焱陰陽怪氣，“為了你，專門收購了金盛，更厲害。”
“你胡說什麽，金盛本來就是個爛攤子，誰都可以收的好嗎？”
“是嗎？你是金盛的首席秘書，我可不相信你心裏一點數沒有。收購金盛，需要多大的財力和風險？嗯？”宋少焱抬起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
他逼著她跟他對視，寧安差點摔倒，一隻手撐著他的胸膛。
“我不懂金融，這種事，你不要問我。”寧安語氣寡淡。
“我還聽說，宋少俊想收購TR——你的老東家，已經在草擬計劃書。”宋少焱的眼底滿是冷意，如寒冬臘月的風。
“你們金融上的事情，不要來問我，我不知道宋總的計劃。”
這件事，寧安確實不知道。
TR在天海市非同凡響，怎麽會輕易收購？
“你倒會避重就輕，一句不要問你，我就不該問你了？嗯？”宋少焱的手指用力，咬牙切齒，“跟宋少俊發展到什麽地步了？讓他為你做這麽多事。”
寧安被氣笑：“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不講理，誰給你吹枕頭風了？宋總今天剛來金盛上任，你在哪裏聽到了我跟宋總的謠言？宋少焱，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講點理。”
寧安對他很失望。
算起來，他們快兩個月沒見麵了。
這一見麵，他還是這副德行。
寧安沒有躲，看著他陰沉的臉龐，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像是很生氣。
兩個月不見，他的眼底有幾分難掩的憔悴，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整個人看上去老了幾歲，但寧安已經沒有興趣去了解他。
剛結婚的時候，她天天盼著他回家。
後來怎麽盼都盼不到，她也就失望了。
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起不再盼，但事到如今，她連見他一麵都沒興趣。
他的眼底雖然是淩厲的目光，但一片憔悴的顏色。
寧安的青春活力同此時此刻的宋少焱對比起來，十分鮮明。
她已經換下黑白的套裝，又穿上她那件薑黃色的毛衣，那顏色，襯托得她皮膚更加白皙。
“寧安，跟宋少俊走這麽近，你是一點都不避嫌？”
“我為什麽要避嫌？我和宋總是上下級的關係，別人都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更何況我和宋總？”
“你自己心裏頭就沒一點數？你難道不知道跟自己小叔子避開點？寧安，別人不知道，你自己不知道嗎？他是你小叔子！”
“你還是我老公呢，又怎麽樣。”寧安眼底無波無瀾。
她不知道他忽然來發這麽一通火是什麽意思。
她已經好久沒有跟宋少俊見麵，今天是宋少俊來金盛的第一天。
而且，才一個上午，不過就是開了場發布會，開了個早會，辦了次慶功宴。
都是大庭廣眾、光明正大的事，在宋少焱的眼裏，就變得那麽不堪。
寧安並不顧及他的想法，他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
她也沒有心情解釋。
這會兒，頭暈沉沉。
“寧安，怪我沒有履行老公的責任？嗯？”
“別……我不怪你，你就是一年半載不回來，我也不會怪你。”寧安輕笑，“真的，你別回來了吧，我們不要見麵了。”
“我們已經53天沒有見麵，53後，你就跟我說這麽一番話？”
寧安怔住，眼底是錯愕的光芒。
53天？
她隻記得將近兩個月，卻不知道是這個數字。
一刹那，她微微張大嘴巴，無言。
眼中，是閃閃爍爍的明光，一會兒亮，一會兒暗，宛如孤島遠處的燈，朦朦朧朧。
“我不記得53天還是63天，對我而言，不過就是一個數字。至於你，對我而言，不過就是一個男人。”寧安唇角邊是淡漠的弧度，“我不知道你這麽跟我耗著是什麽意思，你明明知道，女人的青春和精力是有限的，把我耗成老女人是嗎？”
“寧安……我不要宋氏了。”
“嗯？”寧安越發錯愕，眼底波瀾湧動，不解地看著他，“不要了？為什麽不要？我有在幫你盡力爭取，再費點時間而已。宋氏……你當初娶我不就是為了討好爺爺，拿到宋氏嗎？現在不要了，多虧啊。”
寧安笑。
輕盈的笑容裏是一抹難掩的悲涼，猶如春風過大漠，難以言說。
幹嘛不要，宋氏在天海市數一數二，是知名企業，商界翹楚。
宋爺爺年紀大了，宋氏要麽給宋少焱，要麽給宋少俊，不會有第三個人。
宋少焱這個時候不要了，那不是傻。
他可是嫡長孫，宋氏不就該是他的嗎？
寧安扶了扶額頭，不知道是她醉了，還是他醉了。
也可能是她聽錯了。
“寧安，把工作……”
“辭了？”寧安輕笑，直接打斷他的話，“宋少焱，你又想玩什麽花招？你從來都不尊重我的想法，要隱婚就隱婚，要我配合你演戲就配合你，要我辭職，我也該聽你的，對嗎？”
“如果我不聽，你是不是又要玩什麽把戲？我其實也挺好奇的，你還會怎麽玩……”
寧安沒有給宋少焱反駁的機會，一口氣說完。
也許是酒勁上來了，她的言語裏有很大的攻擊性。
“不管你怎麽想，我跟你解釋一次，你上次從TR離職，跟我無關。”宋少焱淡淡道。
他看著她的眼睛，瞳孔裏是她縮小的身影。
寧安也看著他，她的眼睛紅通通的，睫毛上掛著淺淺的水霧。
她是真醉了，目光迷離地掛在他的身上，被他攙扶、支撐著。
下一秒，她輕笑，笑出聲。
“你這麽會推卸責任的男人，我倒是第一次見。既無情，又無義。對，跟你無關，跟任何人無關，是我自己要從TR離職的，是我自己不想幹了，是我自己眼睛裏容不下一粒沙子。”
寧安笑得很恣肆，宛若一朵帶刺的玫瑰花。
她的唇角邊，噙著一抹嘲諷的意味。
跟他無關，是跟他無關。
她從TR離職，他全程都沒有露麵。
不過，無所謂了，不是嗎？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
她來金盛都已經半年。
TR於她，早就成了曆史和過去。
“你不信就算吧，咳咳。”宋少焱嗓音略微嘶啞，又咳嗽幾聲，眉頭皺了皺。
寧安看向他，水波般柔軟的眸子間是淡漠的光澤：“可以放手嗎？這裏是洗手間。”
“我晚上在家。”
“哦。”
“你晚上回不回來？”宋少焱問。
“今天是宋總上任第一天，晚上有個晚宴。”
“宋總，宋總，你已經把他的名號掛在嘴裏頭說多少遍了？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老公？”宋少焱抬高嗓音，雙眸通紅，“我這麽多天沒回來，你有沒有想起我一分一毫？！”
“我為什麽要想你。”寧安茫茫然地看向他。
莫名其妙發脾氣。
她為什麽要想他？真是奇怪。
他跟顧回音眉來眼去，她還要想他？是不是他和顧回音翻雲覆雨的時候，她還得去觀摩？
真是有點好笑。
寧安真不知道是她喝醉了，還是他喝醉了。
宋少焱喉嚨裏梗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忽然，門口傳來“咚咚咚”的聲音，還有說話聲：“奇怪，洗手間的門壞了。”
“算了，走吧。”
“嗯，換個洗手間。”
寧安心口拎了一下，好在，門口的人很快就走了。
她企圖掙脫開宋少焱的手臂：“我得出去了，我在洗手間太長時間。”
“出去幹什麽。”
“工作啊！你不工作嗎？宋少焱，你太奇怪了吧！”寧安沒好氣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晚上回不回宋宅。咳咳……”宋少焱又咳嗽起來，臉色不太好。
“晚宴結束差不多十點，沒時間回去。”
“那明天呢。”
“明天公司很忙，我也不會回去。而且宋宅離這兒太遠了，我的車也好久沒開，懶得開。”
“晚上我來接你。”宋少焱半是威脅半是命令。
寧安知道沒法跟他硬碰硬，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是不會顧及她的感受的。
“宋公子，你最近這段時間沒在天海市？”寧安忽然問道。
“嗯。”
“那你今天是從哪兒來的？”
“你問這個幹什麽？我剛從鄰市趕回來。”宋少焱皺皺眉頭。
“沒什麽，你晚上想來接我就接吧。”
宋少焱眉頭皺得更深，他不太相信寧安陡然轉變，深邃的眸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她一臉醉意，眼中是朦朦朧朧的光澤，沒有太多感覺。
他看她，她也看著他。
洗手間裏一片沉寂。
“寧安，不準跟宋少俊走得近。”宋少焱又警告她。
“宋公子，你太可笑了，宋總是總裁，我是總裁秘書，我和宋總走得近是必然的事。”
“你還真恬不知恥。”
“宋少焱，既然連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我們之間還有公平對話的餘地嗎？既然如此，你走吧，我也不想看到你。”寧安冷笑。
恬不知恥……這個詞他都能說出口。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無疑，宋少焱已經到了天下無敵的地步。
見一次吵一次，何必見呢？他自己心裏就一點數沒有嗎？
寧安雖然有點醉，但她的思維還是很清晰，也就是在看著宋少焱的時候，覺得迷迷糊糊，依舊看不清他的模樣。
“你對宋少俊沒感覺？”宋少焱不肯放過她。
他那一雙銳利的眸子緊盯著她看，企圖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表情來。
寧安扶著額頭，揉了揉。
眼前的男人幼稚又可笑。
“我又不是你，見到女人就動情。”寧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