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你要老陸嗎
“行李記得都拿好，別落下，我還在芝加哥，沒有走。”
“還沒有上班嗎？”
“還沒有，我給你做了些曲奇，保質期一個月的，你回來後可以吃上。”程遇之嗓音清潤，“小乖的話，有點想你，最近和我呆著也不太耐煩。”
張雨欣聽程遇之說著家常，簡簡單單的事情，她卻聽得很入迷。
陸虎隆看著陽台上的張雨欣，小手絞動衣袖。
他癟著小嘴巴，低著頭玩手指頭。
他默默等著張雨欣。
十幾分鍾後，張雨欣才和程遇之打完電話。
回臥室，她看到陸虎隆低著頭，委屈巴巴，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張雨欣蹲下身子，笑著撫摸他的腦袋：“怎麽了，像是不太高興。“
“九九……”他奶聲奶氣叫了一聲，聲音裏很是委屈，“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就是給她打電話這個叔叔。
他聽到聲音了，叔叔的嗓音很好聽。
九九打電話的時候，也是笑著的。
“沒有，小孩子不要亂想。”
“剛剛給你打電話的叔叔是誰呀，你喜歡他嗎？”
“是九九的朋友。”
“不是，九九騙人，九九有喜歡的人了，九九你不要小隆隆了嗎？”陸虎隆咬著嘴唇，大眼睛看向張雨欣。
“九九怎麽會不要你，九九要你。”
張雨欣一把摟住他，她見不得小家夥委屈和不高興。
她要他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
“九九，那你要老陸嗎？要嗎？”陸虎隆趴在她的懷裏，問。
張雨欣語塞。
“為什麽不回答寶寶……”
“你爸爸是個很好的人。”
陸虎隆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他“哇”一聲，鬧開：“寶寶也知道爸爸是個很好的人，寶寶很喜歡他，那九九你喜歡不喜歡……”
張雨欣的臉上是為難的神色。
陸虎隆大有一種聽不到想要的答案不罷休的架勢。
“喜不喜歡，喜不喜歡。”
張雨欣淡淡道：“小隆隆，不鬧了，好嗎？跟九九下樓吃早餐，吃完後，九九就要去機場了。”
“你不喜歡爸爸了，前年，你還說喜歡他。九九，你騙人，你騙人。九九，你有了叔叔，以後就不要爸爸和寶寶了，對嗎？”
“小隆隆，你爸爸本來就不屬於九九。”張雨欣不知道該怎麽跟小孩子講道理。
怎麽講，都是錯。
小孩子的心中早就有一個答案。
“我知道了。”陸虎隆垂下長長的眼睫毛。
看著小家夥失落的神情，張雨欣的心口紮了一下。
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走吧，下樓吃早餐。”
“九九，這個叔叔是誰呀。”
“九九朋友，程叔叔。”
“九九很喜歡他？”
“小孩子不懂。”
“小孩子懂，小孩子懂呢！”陸虎隆有點急，“九九，老陸真得是個好人，你喜歡他一下好嗎？要不，你把寶寶帶走，寶寶送你一個老陸好嗎？”
買一送一？
張雨欣笑了。
可她還是搖搖頭：“小隆隆，大人的事，不要再問了，好嗎？”
“那程叔叔好，還是老陸好？”
陸虎隆還是不死心啊。
是不是這一年多，九九沒有聯係他，也沒有聯係老陸？
真得是這樣嗎？
“小隆隆，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人和人，是不好比較的，至少，不是三言兩語能比較的。”張雨欣耐心地給他講，盡管她知道他聽不懂。
就像程遇之和陸海寧，如何比？
他們是性格不同兩種人，甚至是天差地別。
各有各的好。
陸虎隆果然沒聽懂，他歪著腦袋，拽著張雨欣的衣服。
“九九會跟程叔叔結婚嗎？”
“可能吧。”
在她遇到的人裏，最適合結婚的，隻有程遇之了。
就連眼光一向挑剔的陸海寧都說，程遇之可以嫁，不是嗎？
他讓她嫁給程遇之，是明擺著要把虎隆的事瞞她一輩子的。
他不想告訴她虎隆的媽媽是誰。
他總是有他的理由和想法，她所要做的就是不要問、不要猜、不要想。
那她就不問、不猜、不想。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陸虎隆難過地抹眼睛，那架勢，要哭出來一樣。
“小隆隆，九九也不好承諾你什麽，但一有時間，九九就來倫敦看你，好嗎？”張雨欣又替他理好衣服。
陸虎隆不開口了，小臉蛋上掛著委屈。
說不難過是假的。
九九結婚後，會有自己的寶寶，哪裏還會要他。
她的寶寶會天天跟她在一起，會跟她吃飯、睡覺、玩……而他呢，隻能隔很長很長時間才能見到她。
陸虎隆有點點吃醋。
好長一會兒時間，陸虎隆都沒有開口。
張雨欣牽著他往樓下走，他也不高興。
餐桌上已經擺滿早餐，張雨欣剝了一隻雞蛋給小家夥：“來，吃早餐。”
小家夥一聲不吭，坐在椅子上，抱著牛奶杯。
難受，難受呢！
張雨欣看到她這模樣，心口也像是被針紮了一下，隱隱作痛。
她的眉宇間覆蓋著一層淺淺的愁雲，眉尖蹙著，眼底是說不清的情緒，紛繁而複雜。
她默默看著陸虎隆的臉龐，心裏頭是害怕去觸動那個真相的。
如果永遠不去觸動，他永遠就是那個陸海寧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母不祥。
張雨欣的心口在顫抖，連帶拿杯子的手都有點抖。
她低頭喝了一口熱牛奶，想壓住心頭顫動的寒意。
可是，不去觸碰真相，她做得到嗎？
五年了，她至今仍記得小家夥在她肚子裏踢來踢去的感覺。
她做得到嗎？
她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
陸虎隆蔫蔫地吃著早餐，小腦瓜子裏也在想著很多事。
九九有喜歡的叔叔了，九九要結婚了，九九會有自己的小寶寶，九九不要他了，更不要老陸了……
陸虎隆的長睫毛上籠罩一層淺淺的水霧。
忽的，他大眼睛亮了一下，脆生生喊了一聲：“媽媽，要那個！餅！餅！”
低頭喝牛奶的張雨欣刹那間如被電流襲過，讓他喊是一回事，他主動喊又是一回事。
拿杯子的手一滑，差點把杯子打碎！
心口止不住地顫抖，抖得厲害。
張雨欣緩緩抬起頭。
一抬頭，正好對上陸虎隆那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他的小手指著不遠處的餅！
“夠不著……”陸虎隆委屈地看向她。
張雨欣整個人都怔住了，她承認，這兩個字於她而言，是致命的存在。
心裏頭最柔軟的地方被紮了一下，說不出的感覺，有痛也有甜。
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刹那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誰也不知道她心裏頭有多渴望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軟萌軟萌的，會跳會蹦會笑。
當然，也會叫她“媽媽”。
陸虎隆還在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他知道張雨欣喜歡他叫她“媽媽”，盡管他一直都想要九九做老婆的。
嗚嗚……
不過他喜歡她，他可以遷就她。
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嗷嗚！
媽媽就媽媽吧！
張雨欣從桌子上拿起筷子，夾住那香噴噴的蔥花餅。
拿筷子的手，不可遏製地顫抖。
壓了好久都壓不住。
她的眼睛裏是撲朔迷離的光澤，一顆心都在劇烈跳動，身上如有酥酥麻麻的電流襲過。
陸虎隆跳下椅子，跑到張雨欣的腿邊，搖了搖她的腿：“九九，抱！”
要是被老陸看見，免不了一頓訓。
可是老陸不在！
張雨欣控住不住情緒了，她丟下筷子，一把抱住陸虎隆，將小小的寶寶抱到自己的懷裏來！
他軟綿的小手蹭著她的身子，張雨欣整個人都有些崩潰。
她不知道還能控製住自己多久。
這是她的小混蛋，她的小混蛋啊……
她懷胎七月，活蹦亂跳的小混蛋啊……
眼底濕潤，張雨欣克製住，將蔥花餅夾到陸虎隆的嘴裏。
陸虎隆咬了一口：“好吃，九九也吃。”
“嗯。”
陸虎隆以為九九不要他了呢！
等會兒九九就要走了，他盡情地跟她撒嬌。
“喂寶寶喝牛奶好不好……”
“好。”
“九九，你的三明治給寶寶吃，好不好。”
“好。”
“九九，要喂，都要喂。”
“好。”
陸虎隆說什麽，張雨欣應什麽。
什麽都好。
她願意為小家夥做任何事，隻要他願意跟她撒嬌，她就什麽都會去做。
如果不是這一次陸虎隆帶她來莊園，可能……有些真相她就永遠不知道了，是嗎？
陸海寧，你真得很殘忍。
他也是當了父親的人，憑什麽讓她骨肉分離……
她不是他生孩子的工具……
不是。
陸虎隆可滿足，有時候叫她“九九”，有時候叫她“媽媽”，很自然。
“九九，不走好嗎？”
“不行的，九九要開學了。”
張雨欣哪裏舍得，尤其是看到陸虎隆那雙大眼睛時，更加舍不得。
她在陸虎隆的眼裏看到了濃濃的不舍。
她何嚐不是。
難怪她第一眼見到小家夥時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原來世間她不是孤獨一人。
很多緣分沒法割舍。
張雨欣的心就像是被攪亂的湖水，一下子難以平靜。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做，打個電話給陸海寧嗎？
可，他不喜歡她過問任何事。
這幾天夜裏，她一直在想這件事。
有時候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早餐後，陸虎隆執意要跟著張雨欣去機場。
張雨欣隻好替他圍了一圈厚厚的圍巾，將他的小腦袋裹在圍巾裏。
“九九，把寶寶帶走吧，寶寶會洗碗，會暖床，不哭不吵，很可愛。”陸虎隆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張雨欣。
張雨欣手一頓，不忍心啊。
“九九，把寶寶帶走吧，帶走好不好，寶寶打電話給爸爸，你把寶寶帶走……”
陸虎隆眼淚汪汪，很傷心。
張雨欣忽然明白陸虎隆對她的這份依戀來自哪裏……
哪有一個孩子會對一個陌生人這樣依賴，分明，他們不是陌生人啊！
就比如她，在見到小隆隆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不一樣，後來分開的每一天，她都會想他。
從前不理解，以為是小隆隆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他更懂事，更可愛。
現在才知道，原來骨子裏的一些東西，是割不開的。
“小隆隆，九九也想把你帶走，可是你要在倫敦跟著師公，不是嗎？”張雨欣隻好忍住心口的沉痛，耐心道，“九九也要去芝加哥上學。”
“不要，我就要跟九九走。”
“小隆隆，不聽話了是不是？聽話，九九會來看你的。”
“我要打電話給爸爸！”
說著，小家夥跑去客廳裏的電話機旁，抓起聽筒就撥號。
張雨欣臉色變了！
她慌慌張張跑過去，按住他的手：“你爸爸要是知道我偷偷來看你，我們都會被訓的。”
她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陸海寧，她完全沒有做好要跟陸海寧通電話或者見麵的準備。
他也信守承諾，沒有再來找過她。
這一年，寧安來了紐約，她也不再關注國內的動靜。
可能他已經結婚了，甚至都有孩子了，這些，她都不知道。
他們就像是兩條線，交集過後，再無聯係。
如果不是這次陸虎隆的事情，可能他們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張雨欣不明白，為什麽都五年了，還要讓她的心再猛烈地撞擊一次？
可是，陸虎隆的小手很有勁，張雨欣按著，他還是把號碼撥了出去！
“陸虎隆！”張雨欣生氣了，沉下臉看向他。
小家夥害怕地縮了縮肩膀，害怕地看著張雨欣。
九九很少會跟他發火，尤其是這樣子的九九，他沒見過。
然而，電話通了！
那頭傳來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喂。”
“爸爸……”陸虎隆嗓音哽咽，眼眶紅通通的，就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
“怎麽了？”
“爸爸，你什麽時候來倫敦啊。”小家夥趴到桌子上去，差點將臉貼著電話機。
一旁，張雨欣的臉色已經變了。
在聽到陸海寧聲音的那一刹，就沉得厲害，如烏雲密布。
陸虎隆不是沒有看到張雨欣板起來的臉，但他不想讓張雨欣走。
“沒空。”陸海寧淡淡道。
“又沒空，你已經一年都沒空了，你是不是有寶寶了，不要隆隆了。”陸虎隆聲音帶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