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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還要管我嗎?

  胡鵬亦沉默了,看向張雨欣的目光裏有些心疼。


  這樣的張雨欣,著實讓他心疼。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眉心微微蹙起:“雨欣,我也沒什麽別的願望,就希望你能幸福。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同樣……你和程先生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你哪有那麽了解我。”張雨欣淡淡道,“我和陸海寧在一起,同樣不會幸福……”


  “他的脾氣會改的,你給他個機會才是。”胡鵬亦笑了,“我倒像是媒人,明明我應該把你從我大哥手裏搶回來。這個機會,再好不過。”


  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他完全可以借用這個時機將張雨欣搶過來,至於程遇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偏偏,他倒不樂意了。


  有些人,看著她幸福,比自己得到更重要。


  就在這時,胡鵬亦的手機響了。


  他低頭一看,是自己助理。


  “又在催我去機場。”胡鵬亦掛斷,“好了,雨欣,我得走了,你和小侄子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


  “什麽時候回來……”張雨欣看向他。


  “辦完事才能回來,別想我,有事打電話給我。”


  張雨欣點點頭。


  胡鵬亦不知道張雨欣已經到天海市,如果知道,他就不出差了。


  這一趟來得匆匆忙忙,還好有些事,他可以當麵跟張雨欣說完。


  胡鵬亦離開酒店,臨走前,依依不舍地跟張雨欣告別。


  張雨欣也笑了笑,揮揮手。


  胡鵬亦一走,整個酒店都陷入了安靜,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張雨欣走到洗手間,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


  她哭得確實有點厲害,眼睛紅通通的,整個都腫了起來,像兩隻桃子,妝也花了。


  低頭,用熱水洗了臉,張雨欣平靜地看著鏡子。


  胡鵬亦說的話像放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裏來回過濾,她字字句句都記得。


  她的身體顫動了一下,忽然就想起早上陸海寧摟著她的樣子。


  也是在洗手間裏,他從身後摟著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不肯鬆手。


  張雨欣雙手撐在盥洗池邊,大腦忽的一片空白。


  片段太多,一個一個回憶起來,她的腦子都要炸裂。


  還有在芝加哥的時候,他陪她看煙火、看電影,給她做飯,賴在她家裏不肯走……


  後來,他過生日,她給他親手做了一個生日蛋糕,可他沒來……


  這些記憶,完完整整都存儲在她的腦海裏。


  再次回憶,心跳依然在加速。


  她微微閉了閉雙眼,長睫毛在輕輕抖動。


  頭在脹痛,張雨欣揉了揉太陽穴,無力地趴在水池邊。


  她不知道胡鵬亦說了幾分真話,她唯一親眼見到的就是,陸宅的傭人都被遣散了,陸氏的股份也在下跌……


  三審在兩個月後,是不是說,到時候韓運把證據呈給法院,陸海寧就會被判刑?

  陸海寧一旦被判刑,陸氏也完了。


  他多年的心血都將付之東流。


  多年的心血。


  他母親自盡的那一年她遇見他,那時候的他常常站在窗戶邊,像是在想什麽。


  他從來不會跟她說,那時候她八歲,可能覺得跟她說也不懂。

  但他吃飯的時候倒喜歡問她兩句“想家嗎”。


  想家嗎?

  一開始是想的,後來發現,她想念隻是媽媽,而不是那個家。


  她不想何世清,更不想於青茜和朱莉莎。


  後來,他再問她想不想家時,她隻眨著眼睛:“我想媽媽。”


  他應該也是想的。


  他從小和母親在一起,他沒有體會過一個叫“父愛”的東西。


  所以,他的母親去世,對他的打擊很大。


  隻是習慣了將一切都默默埋在心裏頭,從不會對任何人傾吐自己的心事。


  他默默扛下陸氏的擔子,一個人撐著陸氏走下去。


  如今想來,十幾歲的少年,得比同齡人成熟多少才能扛起那樣的重擔。


  陸氏元老的虎視眈眈,同行的明爭暗鬥,他都需要一個人扛。


  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他分擔。


  陸氏,雖然是童曉麗的陸氏,但更是陸海寧一手發展的陸氏。


  他對這個集團的付出,她看在眼裏。


  最忙的時候,他幾晚都不休息,在書房連夜奮戰,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這些,她都知道。


  因為啊,他熬夜時的咖啡,還都是她親手做的。


  好幾次,她都想去書房陪他,就算不能幫忙,她在一旁坐著,幫他端茶遞水也是好的。


  然而陸海寧不讓。


  後來,陸氏集團越來越好,他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些付出、這些心血,張雨欣都看在眼裏,而且看了很多年。


  如今,他連陸氏都不要了嗎?他是傻子嗎?


  一手扶持的陸氏,說不要就不要了?


  想到這兒,張雨欣的心都在滴血。


  寧願賠上整個陸氏和自己十年年華,也要堅持一個看上去並不怎麽明智的決定?

  張雨欣搖頭,他怎麽就這樣任性。


  他怎麽可以這樣任性。


  空氣陷入沉寂,四周聽不到一點雜音。


  張雨欣撐在水池邊,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雜亂無章。


  心口是壓抑的疼痛,猶如一塊石頭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是怎麽想的……


  張雨欣向來猜不透他的心思,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做出這樣不明智的決定。


  韓小姐……不好嗎?


  張雨欣的眼前又浮現出韓雨柔的臉龐。


  她見過韓小姐,不管從哪一方麵看,韓小姐都很好。


  而她呢,她哪裏比得上韓小姐。


  和韓雨柔結婚,既能得一個美麗大方的妻子,又能保全陸氏,蒸蒸日上。


  “陸海寧,你是傻子!”張雨欣撐在水池邊,忽然喊了一聲,嗓音哽咽,淚水“啪嗒”“啪嗒”掉進水池。


  她的腰間仿佛還有陸海寧大手的溫度,滾燙滾燙。


  她滾熱的淚水也掉在了水池裏。


  傻子,他就是個傻子。


  再簡單不過的選擇題,為什麽不會做。


  這一場追名逐利的遊戲,他知不知道自己輸得有多慘?


  如果她沒有回來,如果胡鵬亦沒有跟她說這些,他是不是就要坐牢?

  是不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切?

  張雨欣沉默了,她緩緩走回臥室,拉開窗簾。


  簾子一拉,她看到了窗外明亮的光線和繁華的都市。


  高樓之上,一切盡收眼底。


  她站在窗邊,默默站著,眼底是水汪汪的光芒,如湖水般,波光粼粼。


  心口那陣湧動的潮水過去,此時此刻,倒平靜許多。


  凜冽寒風下的天海市很是蕭瑟,視線裏沒有太多鮮豔的顏色,多是平淡的風景。


  冬陽慵懶地掛在天上,陽光溫熱而不刺眼。


  ……


  夜晚,燈紅酒綠,夜幕低垂。


  四周籠罩在黑暗的夜色中,白霧茫茫,燈火明亮。


  張雨欣給陸海寧發了一條短信:天悅酒店,1509,我等你。


  兩分鍾後,陸海寧回了消息:不去。


  張雨欣兀自笑了,又發了一條:我等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賭什麽,但她知道,他會來的。


  張雨欣站起身取出一瓶紅酒,拔掉木塞,往兩隻高腳杯裏倒上紅酒。


  紅寶石一樣的液體順著透明玻璃杯壁流下,在明亮的燈光下生出暗紅色的光澤。


  她的瞳孔裏隻剩下兩杯紅酒,紅顏色映照著她的眸子,眸光裏生出幾分晦暗。


  紅酒的香氣飄散在不大不小的臥室裏,醇香醉人。


  兩杯酒。


  一杯是他的,一杯是她的。


  倒好後,她又從包裏拿出一隻白色藥片,碾碎,丟在他的杯子裏。


  整個過程,張雨欣都平靜無比,臉上不起波瀾,甚至……安靜如水。


  她坐在桌子邊等他,等他過來。


  她沒有洗澡,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衣服,隻是脫了大衣外套,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


  她把頭發用一根寶藍色的發帶紮了起來,更襯托得安靜、端莊。


  張雨欣坐在桌子邊,一手托腮,一手搖晃著麵前的高腳杯。


  時間一點一點地走,整間臥室顯得安靜而寂寥。


  陸海寧沒有再回她短信。


  她繼續等,她相信他會來。


  臥室的床頭有一隻小型沙漏計時器,有時候,張雨欣也不做別的,就眯起眼睛看著計時器,看著沙子從上麵漏下來。


  等人的時候往往很無聊,但她等他,倒是甘之如飴。


  就像從前很多個夜晚,她坐在陸宅的客廳裏,一邊看電視一邊等他。


  她愛等他。


  雖然他不讓她等,可她嘴上答應一下,第二天又忘了。


  有些事做著做著就成了習慣,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猶如家常便飯。


  就是不知道,他每次回家的時候,是不是也習慣了看到她?


  若她哪一天沒等他,他是不是也會皺皺眉頭?

  想到這兒,張雨欣的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天海市是個充滿回憶的地方,每一處回憶裏都有他。


  這些回憶就好似一顆一顆晶瑩皎潔的明珠,而他,是串起珠子的那條紅線。


  線斷了,珠子就散了。


  燈光昏暗,她看著杯子裏的紅酒,有幾分恍惚。


  他來嗎?

  他肯定會來的。


  紅酒折射出來的光映照在她的瞳孔上,給她漂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也不知等了多久,酒店的門鈴響了。


  張雨欣正托著腮迷迷糊糊,門鈴一響,她跳起來,穿著拖鞋就跑過去。


  門外,正是陸海寧。


  她個子比他矮,抬著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他看。


  他換了一身黑色長大衣,眉眼依舊冷峻不羈,渾身散發著矜貴、優雅的氣息和高冷的寒意。


  酒店橘黃色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倒給他硬朗的棱角添了幾分柔和。


  她看向他,他也垂下眼瞼。


  “我知道你會來。”她倚靠在門邊。


  她真是天大的麵子,一條短信就能讓他過來。


  這在天海市,是何等的殊榮。


  陸海寧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他離她有一步的距離。


  “有話要跟我說?嗯?”陸海寧看向她。


  “嗯,進來吧。”張雨欣轉頭。


  陸海寧沒有說什麽,隨她進來。


  她走上前,很默契地替他解開大衣紐扣,將他的衣服掛在衣架上。


  簡簡單單的動作,再尋常不過。


  也就是那些年養成的習慣。


  她的房間不大,空氣中飄散著紅酒的醇香和精油的芬芳。


  陸海寧在椅子上坐下。


  她走到桌子邊將倒好的紅酒遞給他,自己也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陸海寧接過高腳杯,淡淡道:“我說了,不準喝酒。”


  “陸爺,結婚禮金都給我了,還要管我嗎?”張雨欣笑了,嘴角邊是兩隻淺淺的酒窩。


  一句話,說得陸海寧噎了一下。


  “要跟我說什麽。”


  “你今天出院了嗎?燒退了沒有?”


  “有話直說。”陸海寧眉頭一皺,淩厲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頰。


  他如鷹隼一般的眸光還是一如既往的銳利,張雨欣心口顫了一下。


  小時候,她可害怕他這樣看他。


  因為她隻要一撒謊、一做錯事,被他這樣一看,免不了就心虛。


  “沒什麽話,我明天回芝加哥,這次過去,我就不回來了。陸爺,你說這是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你對天海市還有感情?”陸海寧淡淡問道。


  “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說沒有感情是假的。你知道嗎?我走在街上,每一個地方都充滿記憶。就比如這條街,你還記不記得,你帶我來過。”


  張雨欣語氣很平靜,輕描淡寫。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臉頰浮起淺淺的紅暈。


  她坐在他的麵前,托著腮,神思遊離。


  陸海寧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高腳杯,頭稍稍一偏:“嗯?”


  “不記得了呀,我猜你也不記得了。”張雨欣傻傻地笑了,“你很忙,記不得也是正常。這條街,以前兩邊還沒有這麽多高樓大廈,這兒以前是個很小的動物園,也沒什麽動物,但有一對大熊貓,很可愛。”


  “我沒見過熊貓,一心想要過來看,就纏著你要過來。”


  “你不肯,又禁不住我軟磨硬泡,說要是我期末考數學考滿分,就帶我來。雖然那時候很容易考滿分,可我數學不好,所以你就是故意的。”說到這兒,張雨欣的嘴唇撇了撇。


  燈光下,她微醉的模樣倒是十分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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