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緣分,真得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張雨欣點點頭,雖然說有親情血緣的關係,但終究沒有那麽熟悉。
這樣可能最好。
“有時間我就去看你們。”張雨欣道,“你們要把自己照顧得好一點,我在芝加哥也會好好生活的。”
“雨欣……有些事,我聽說了。”向華欲言又止,但還是說道,“我聽說你懷孕了,挺好的。”
張雨欣摸了摸小腹處,笑道:“是啊,有寶寶了,挺幸福的。”
“嗯。”向華也點點頭,“你媽媽當年懷孕的時候也很幸福,那段時間是我見過她最開心的時候,得知是雙胞胎時,更幸福。”
“雙胞胎可遇不可求呢,不過我懷的不是雙胞胎。”張雨欣臉上一直掛著暖洋洋的笑意。
“我也聽說……是陸家的孩子。”
“是,海寧的孩子。”張雨欣大大方方承認,“可能爸爸你要說我自私吧,但如果你知道海寧為我付出過什麽,也許就不會這麽想了。爸,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海寧,謙謙君子,很優秀的一個男人。我愛他,是真正地愛,沒有任何附庸,他也是愛我的。”
她知道向華想說什麽,或者心裏頭芥蒂什麽。
所以,她搶先一步,都說了。
向華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他在見張雨欣的第一麵就知道,他的這個女兒在骨子裏和張雲曉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比如,認定了的,就永遠不會改變。
這是一份對自己心意的執著。
“我見過他,早在兩年前。大概是機緣巧合吧,他說他看中了一枚戒指,問我肯不肯讓。那枚戒指是我為你媽媽定製的,藍色妖姬花型,你媽媽很喜歡藍色妖姬。不過後來……戒指還是給他了,他說他也有要守護一輩子的人。”
張雨欣怔了一下,心口像有涓涓流水,緩緩淌過。
眼角忽的就濕潤了。
傻子……
“雨欣,戒指……是送給你的嗎?”向華問道。
張雨欣點點頭:“是,給我的,可他都沒有跟我表過白、求過婚。”
說著說著,張雨欣的眼睛愈發潮濕。
“原來很多東西冥冥之中都有注定,我親手定製的戒指,沒想到會回到自己女兒的手裏。”向華感慨不已。
緣分,真得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世間就像是有一根紅線,將散落的珠子一顆一顆串起。
不少事情,來的一路上歐凡跟他說了。
他知道陸海寧為了保護張雨欣,被江水衝走了。
當初他把戒指給陸海寧的時候問:“你會怎麽守護心上人一輩子?”
他說,如果可以,她就是他的全部。
他嗤之以鼻:“用你的命也可以?”
他說,可以。
當初,他是看不上那種有錢人的,總覺得他們說的話自己都記不住三天,更別談去實現。
而如今……
向華心裏唏噓不已。
“雨欣,爸爸不稱職,小半輩子都沒有能守護你,讓你受苦了。以後如果有什麽爸爸能幫得上的,都盡管開口……”他知道,女人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起當年的張雲曉。
她一個人帶著女兒,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又怎麽會改嫁。
張雨欣沒有拂了他的好意,笑道:“好。”
向華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來:“九九,這是爸爸這些年的積蓄,你拿著用吧,不要虧待自己。”
張雨欣當然不肯收,她將銀行卡推回去:“不用的,爸爸你拿著,我吃喝不愁的,海寧把他的全部都留給我了。你給寶龍,反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張雨欣看向自己的同胞弟弟。
他其實是挺內向的一個大男生,隻是當年不知道怎麽就會做出那麽多大膽的事來。
魏寶龍終於開口,搖搖頭:“姐,爸爸的心意,你收著吧。”
聽到他叫自己“姐姐”,張雨欣的心口還是狠狠觸動了一下。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魏寶龍的時候,在新加坡。
那時候的魏寶龍可真是要多混蛋有多混蛋。
命運也挺喜歡跟人開玩笑的。
張雨欣訕笑。
可能他現在什麽都記不得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拿手術刀的手,就該是救死扶傷,而不是殺人。
“不用了,爸,要不你收著,以後給小外孫買玩具好了。”張雨欣笑道。
向華見張雨欣執意不肯收,隻好應了:“好啊,是外孫還是外孫女呀?”
“還不知道呢,得再等八個月才知道。”
“好,好,再等八個月,九九要保重身體。”
向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上一次一家人分別時,張雨欣還隻是個三歲的小丫頭,牙牙學語,都還沒記事。
而如今,當年的小丫頭都懷孕了,自己也要當媽了。
他很慶幸,曆經滄桑後還能再一次觸碰到幸福。
他還以為這輩子都要孤零零一個人在舊金山終老……
隻是,小丫頭沒有那麽幸福,她愛著的人離開了她……
“您也是。”張雨欣叮囑,“寶龍,去了舊金山要照顧好爸爸,你當醫生的,要記得按時帶爸爸去體檢,不能偷懶。”
魏寶龍笑了下:“記得的,姐。”
“嗯,記得就好。”張雨欣彎起唇角。
她和魏寶龍的恩恩怨怨,也算是就此終結。
魏寶龍啊,從前真是讓她恨得咬牙切齒,如今看他什麽都記不得了,倒也好。
他過去的人生太肆無忌憚,隻有黑暗,沒有光明。
以後,她相信他能走上正途,他的本性並沒有那麽壞。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張管家手藝很好的,你們嚐嚐。你們愛吃什麽?或者就讓張管家做她拿手的菜?比如燜汁排骨,小炒肉,玉米蝦仁?都是些家常菜。”張雨欣道。
“都好,都好,我和你弟弟都不挑食。”
“我也不挑食。”張雨欣笑了。
一大家子,也就陸海寧最挑食。
聊了一會兒,大多數時候是張雨欣和向華在說話,魏寶龍偶爾才說兩句。
可能是因為血緣關係,他們沒有太多隔閡,聊著聊著就熟了。
向華很健談,他還跟張雨欣說了這次去舊金山要做的規劃。
他這次回舊金山,不打算再一個人悶頭做設計。
正好有一家珠寶公司聘請他做設計總監,他覺得可以去嚐試下。
張雨欣托腮聽著他的規劃,時不時點點頭。
“寶龍的醫院離那家珠寶公司很近,我們倒是可以互相照應,就是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挺孤單。”向華道。
“我在芝加哥有一段時間了,已經挺適應,張管家也很會照顧人。”
張雨欣挺欣慰,身邊的人都很關心她,如今……她又有了爸爸和弟弟。
一直以來都想有個家,如今夢想看上去是成真了,可……在她的家裏,沒有了陸海寧,家就不成家。
中午。
張管家又出去買了幾樣菜,張雨欣送歐凡去機場。
“歐先生,怎麽吃個午飯的功夫都沒有呀?急著回國?”張雨欣一路上跟他說著話。
“是啊,訂的機票是一點半的,回國後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李先生身邊也需要我。”
“這樣,那我就不留你了,留也留不住。以後出差過來,可以告訴我,我請你吃頓飯還是可以的。”
“張小姐客氣了,我也都是聽從李先生的指示。”
“李先生身邊有你幫忙,能省很多麻煩,我一直覺得歐先生很有能力,是李先生的左膀右臂。”張雨欣笑道。
歐凡雖然畢業沒有多久,但看得出來,能力出眾,做事得體,不然也不會被李浩傑看中。
“張小姐過獎了,我能留在李先生身邊是我運氣好。”
“歐先生,這次謝謝你特地送我爸和弟弟過來,很感謝。我聽說他們之前受了傷,不知道現在身體好點沒有?要是還有問題,我打算帶他們去做個檢查。”
“張小姐放心,沒事了,李先生都處理好了。隻不過趙醫生失憶的情況一直沒有恢複,可能還會恢複,可能一輩子也恢複不了,看運氣的事。”
“他們之前一直在童智力的手裏嗎?”
“是。”
“歐先生……”張雨欣欲言又止,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問出來。
她想問,陸海寧有消息了嗎?
可是又覺得沒有必要問。
“張小姐,李先生一直挺牽掛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歐凡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先生對我的好,我怕也是無以為報。”
“張小姐別說這樣的話,李先生對陸爺的手足之情,我一個外人看得都很動容。這段時間,李先生其實一直都茶飯不思,抽的煙也比以前多。”
“其實……歐先生,你可以告訴李先生,如果陸爺手裏的公司、產業真得沒法支撐下去,可以變賣掉,我對金融也不懂的,虎隆也還小,很多身外之物對於我而言,也已經沒那麽重要,李先生不必那麽辛苦。”
“張小姐,恐怕李先生不會答應,他是打算辛苦點把陸爺的產業撐著,將來交給小少爺。”
“替我跟李先生道聲謝,孤兒寡母無以為報。”張雨欣是真得很感謝李浩傑。
一句其實“謝謝”也不足以報答李浩傑的恩情。
“張小姐,李先生信得過,經濟方麵的事您不用操心。我想,如果李先生撐得住,他會把一個繁華的公司交到小少爺手裏。”歐凡道。
張雨欣的唇角溢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李浩傑對陸海寧,真的是鞠躬盡瘁。
車子開了沒多遠就到了機場。
張雨欣將歐凡送下車,歐凡給了她一張名片:“張小姐,有事情也可以打我電話的。”
“好。”張雨欣收下,送他離開。
春風和暖,春意盎然。
再次回去時,張管家已經做了一桌子的菜。
張雨欣把程遇之也叫了過來一起吃飯,偌大的客廳裏忽然就多了濃烈的人情味兒。
向華就坐在她的身邊。
雖然她和這個父親還沒有太熟悉,但這種感覺讓她很心安。
起碼以後被人欺負時,還有父親可以依靠。
向華夾了一塊排骨給她:“你小時候就愛吃這個,現在還愛吃嗎?”
張雨欣還沒有開口,張管家就笑道:“張小姐最愛吃這個。”
“爸,你也多吃點,你看上去太瘦了,回舊金山還要上班、工作,不多吃點可不行的。”張雨欣笑眯眯道,“寶龍,你說是不是,你是醫生,比我更在行。”
魏寶龍點點頭:“是,爸你聽姐的話。”
“聽,聽。”向華很高興。
以前當設計師的時候,他不算是個脾氣很好的人,總帶著讀書人高傲的性子。
現在兒女雙全,他把脾氣倒收了很多,整個人也變得格外慈祥。
“寶龍,你嚐嚐這個蝦。”張雨欣夾了一隻幹鍋蝦給魏寶龍,臉上帶著笑意。
“這個我剛剛吃了,味道很好。”魏寶龍道。
“是吧,張管家的拿手菜哦,張管家可厲害的,什麽都會。”
“張小姐,你過獎了。”張管家被誇得挺不好意思。
張管家覺得張雨欣越來越會說話了,都說一孕傻三年,張雨欣倒不一樣,懷了寶寶後,整個人都變得愈發聰明伶俐,討人喜歡。
程遇之給她夾了蔬菜:“多吃點蔬菜,對孩子好。”
“嗯,程行長,你也多吃點,銀行工作很辛苦。”張雨欣打趣道。
張管家笑道:“今天的菜,有程先生幫我做的,這幾樣都是程先生做的。”
“好吃。”張雨欣笑眯眯,“手藝不錯哦。”
“隨便做做。”程遇之倒很謙虛。
原本冷冷清清的客廳,一下子就變得熱鬧起來,有了人氣。
張雨欣總覺得這一刹那的時光和夢境裏有重合。
她曾經做過很多夢,夢裏是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飯,過年過節都會聚在一起,很幸福。
她一直渴望有一個家。
陸海寧從來都知道她想要什麽,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動她的爸爸和弟弟,而是把他們安然送到了她的身邊。
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唯獨他……離開了她。
張雨欣低下頭,吃著碗裏的白米飯。
思念,總是在不經意間蔓延開來,就像是水墨滴在宣紙上,沿著紋路氤氳開來,經久不息,綿綿無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