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失去記憶,是好事還是壞事?
幾個閑談的女生肆意八卦,語氣、態度都很糟糕很不屑。
“你說她故意在車前摔一跤,不會順便把野種也摔沒了,這樣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高啊,手段真高明,這瓷碰的,誰也想不出來。”
“話說,你們見過有金主來接她嗎?說不定就是她野男人,聽人說是個老頭,她之前消失的幾個月,就是被老頭子包了,耍手段懷了孕,想要母憑子貴,結果金主生氣,把她趕走了。”
“誰來接她啊,一看就是過氣的。不過,倒是有個像模像樣的年輕人來過學校接過她,開的車是奔馳,看上去挺有錢。”
“真有手段,說不定又勾搭上什麽男人了,厲害,厲害,不是我們能比的。”
幾個女生肆意聊著,陸海寧正好從她們身邊走過。
他對張雨欣的第一印象,忽然變得很糟糕。
隻不過,他也沒放心上,他不是個八卦的人。
很快,他就把這事給忘了。
今天於康跟他說,她老公去世了。
去世?也不知道是謊言還是真相。
這個女人,沒一句實話,而且極度難纏。
若不是看她是孕婦,他早就把她開除了。
夕陽下,陸海寧撐著額頭,頭隱隱作痛。
咖啡的香氣混合著辦公室裏的精油香,雖然頭痛有些減輕,但還是避免不了會很疼。
一來是工作量太大,二來,頭部的傷該去複查了。
……
下班時間,集團裏的員工陸陸續續走光。
張雨欣也高高興興離開公司,往地鐵口走去。
她給於康打電話表示感謝:“於助,謝謝你,我被留下來了,謝謝你給我這麽個機會。”
“謝我做什麽,既然留下來了,以後做事要謹慎些,商場如戰場,免不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你凡事小心。”
“我知道,我知道,謝謝你提醒我。”
“總裁能鬆口就是好事,你也挺厲害,能把總裁說動。”
“求了好長時間。”
“值啊,以後在職場上別那麽多棱角,得圓滑些,這樣有利於發展。”
“我知道了。”張雨欣點點頭,都記住了。
“嗯,晚飯記得吃,我先掛了,等會兒還有應酬。”
“好,謝謝你。”
張雨欣挺慶幸,還有人願意幫她。
張雨欣背上包走出集團大樓,夕陽下,她長舒一口氣,抬起手遮住光芒,仰頭看著夕陽。
很美。
一輛邁巴赫從她身邊開過,夾著迅疾的風。
張雨欣往前看去,車子已經開出去很遠。
張雨欣低下頭,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她沿著石子路,一格一格跳動著走,就像是從前一樣。
從前,她一旦開心起來,連走路都沒個正形。
如今懷了寶寶,輕輕跳動一下,動作會很奇怪。
她笑了。
夕陽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映照在地麵上,格外耐看。
裙角飛揚,時光緩慢。
風一吹,她黑色的發絲輕輕飄起,陽光灑滿她的全身。
大抵,這就是歲月靜好。
心口泛起滿足感,好像現在,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
那天之後,張雨欣在James集團順利留了下來,不過再也沒有見到過陸海寧。
她和他就像是沒有交集的兩條線,偶爾會因為工作交纏一下,但大多數時候是平行的。
肚子越來越大,寶寶倒是活潑又健康。
一想到要出生的孩子,她的內心裏總是泛起陣陣溫柔的漣漪。
那溫柔就像是春日裏的櫻花花瓣,輕輕一落,就是整片柔軟。
每次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她總會變得耐心又細致。
這一天周六,張雨欣在家裏睡懶覺,意外接到李浩傑的電話。
“張小姐,在哪裏,我到芝加哥了。”
張雨欣連忙起床:“李先生?我在家,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不用,我還在機場。”李浩傑嗓音鎮定,“你們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我們見一麵。”
“好,好。”
張雨欣知道,如果不是大事,李浩傑不會親自跑一趟芝加哥。
她挑了一件簡單的連衣裙,洗漱後匆匆忙忙吃了早餐。
張管家像往常一樣出去買菜了,她穿好鞋子、背上包,拿了鑰匙,從家裏出發,往學校附近走去。
李浩傑已經很久沒有給她打電話,歐凡也是。
張雨欣先到了,她挑了個安靜的包間,有些忐忑。
心髒“噗通”“噗通”直跳,她不知道李浩傑要跟她說什麽。
或許,也沒什麽,他隻是來出差。
張雨欣捧著一杯檸檬水,靜靜等著李浩傑。
他們,已經好久不見。
包間裏的水晶燈散發出柔和的光線,昏暗的淺黃色,溫柔而撩人。
張雨欣背靠一隻抱枕坐著,默默等待。
李浩傑沒有讓她等太久。
他推開門進來的一刹,帶進一陣熱風。
“張小姐。”
李浩傑還是老樣子,幹淨的深藍色襯衣,利落的領帶,個子高大,隻是麵容裏帶著幾分憂鬱和疲倦。
“李先生,坐,喝點什麽?”張雨欣主動將菜單遞過去。
“不用,檸檬水就好。”
“難得見麵,還是在我這兒,怎麽隻能喝檸檬水呢?那我隨便點咯?”張雨欣莞爾一笑,臉上是明媚的燦爛。
李浩傑沒有多說什麽,他看向張雨欣。
張雨欣的氣色比他想象要好很多,臉頰紅潤潤的,小腹已經是看得出來的隆起。
他沒有記錯的話,她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
李浩傑見她狀態還可以,鬆了一口氣。
隻是,她手腕上的紅繩子摘了,左手腕處的疤痕清晰可見,她似乎也沒有那麽在意。
不在意最好。
張雨欣其實知道李浩傑喜歡吃什麽,她也跟李浩傑一起吃過飯。
她點了幾樣他愛吃的,這才合上菜單。
“李先生,好久不見了,我在這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倒是你,我覺得瘦了,是不是太累?”張雨欣看向他。
李浩傑輕輕搖搖頭:“沒有,不算累,隻是在處理一些項目收尾的事。”
“李先生,謝謝你幫我把爸爸和弟弟找回來,很感謝,無以為報。”
“沒什麽,我該做的。見到他們了吧?”
“見到了,都挺好。隻是魏寶龍……他是失憶了嗎?”
李浩傑點點頭:“嗯,頭部受了傷,醫生說可能會記起以前的事,可能記不起來。”
“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再記起來。”張雨欣感歎,“我見過他了,現在的他和以前很不一樣,現在的他陽光大方,挺好的。”
“現在是挺好的。”李浩傑點點頭,“張小姐,在你眼裏,失去記憶,是好事還是壞事?”
張雨欣頓了一下。
她忽然意識到什麽。
她見李浩傑麵色凝重,她倒是沒什麽,心髒猛地跳了一下後就平複下來。
張雨欣莞爾一笑,眼底是無波無瀾的平靜。
“記憶總是伴隨著好的和壞的,好的記憶不管是誰都想留住,而不好的,都想剔除。但是記憶始終代表著過去,如果將來能幸福,那麽,記憶不要也罷。”
李浩傑錯愕,不可思議地看著張雨欣。
他也意識到了什麽,那就是,張雨欣知道陸爺的事了。
是啊,他們在同一個城市,張雨欣如今還是陸爺手下的員工,撞見……很容易。
如今的張雨欣看上去和以前很不一樣。
以前的小丫頭愛哭會鬧,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如今的張雨欣理性、聰慧,很多事情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考慮。
她現在,更像是賢妻良母了。
尤其是懷孕後。
李浩傑不由感慨,人都是會變的。
“張小姐,見過陸爺了嗎?我還沒有去見他。”李浩傑道,“他在芝加哥注冊了公司的,隻是發生了意外,公司還沒有啟動。”
“見到了。”張雨欣就像是在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他挺好的。真的,我很驚喜,也很意外,你不知道那種心情,就是當你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那個人的時候,忽然你們遇見了,就像初見一樣,又悸動又驚喜。重逢,不管怎麽樣,都是好的。”
李浩傑看向張雨欣。
他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熠熠光澤,他知道,張雨欣是真高興。
哪怕,陸爺如今已經忘了她。
忘記,總比死亡要好。
“你能這樣想,最好。”李浩傑點點頭,“重逢,怎麽都好。”
“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他,不過他現在的生活很平靜,事業也在蒸蒸日上。如果可以的話,就不要用過去的事打擾他了,我始終覺得,一輩子最終極的目標就是幸福,而如果他現在就很幸福,那我們隻需要祝福。”
“張小姐,這對你而言,不公平。”李浩傑皺眉。
張雨欣倒笑了,笑得明媚又大方。
“哪有,沒有他,我現在也不能活著呀,是不是。”她的臉上是純粹的神色,“而且現在我還懷了孕,以後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張小姐,對你真得不公平,你以後要一個人承受這些。”
“沒關係,再大的風浪都過來了。可能……他也真得不適合和我在一起了,他雖然愛過我,但我們之間背負的過往太沉重,他可以選擇藏匿,但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那些過往太沉重,他不該背負那麽多。”張雨欣莞爾一笑。
光線下,她的笑容簡單又美好。
李浩傑眉頭皺起,她似乎從來都不替自己考慮。
“李先生,你什麽時候知道他在芝加哥的?”張雨欣好奇,喝了一口檸檬水。
炎熱的夏季,酸酸甜甜的檸檬水特別好喝。
她的眸光水靈靈的,宛如泛著光澤,像星星一樣。
“上個月。”李浩傑雙手交疊,凝視著她純粹的麵容,“一直沒告訴你,當然也是在找一個機會告訴你。最近得知你進了他的公司,我才打算飛一趟芝加哥。”
“所以……這一趟是專門為我來的?”張雨欣笑了,“我的身邊一直不缺關心我的人,想想也是件幸運的事。”
李浩傑看到她的笑容,他卻笑不出來,甚至有些沉甸甸的。
他臉色從容而平靜,卻有些感傷。
“張小姐,你可以試著去跟陸爺聊聊過去的事,說不定他能記起來。”
“李先生,你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哦。我和他的過去,其實有苦有甜,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一輩子最終極的目標是幸福,如果他能幸福,我不在乎他想的起過去還是想不起。”
“那張小姐你覺得陸爺現在幸福嗎?”
“我覺得……”張雨欣思忖一二,“挺好的,至少比跟我在一起好。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看,他公司沒了,事業沒了,差點連性命也沒了,而現在不一樣。”
李浩傑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總是想著陸海寧能幸福就好。
“李先生,那你知不知道他傷在了哪裏,傷好了沒有?”
“我打探過,陸爺落江後,頭部撞擊到江裏的岩石,受了嚴重的傷,是江小姐救了他。那段時間,江小姐正好回國探親掃墓。”
“可能是機緣吧,他的傷嚴重嗎?”
“嗯。”李浩傑點點頭。
張雨欣反倒笑了,笑得沒心沒肺。
“那他大概是一輩子也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吧……”張雨欣的眼底有幾分水汪汪的光澤,她低頭看著手裏的杯子,目光落在晃動的檸檬水上,“也挺好的。”
“張小姐!”李浩傑眉頭皺得更深。
這樣子的張雨欣,很讓人心疼,不知道為什麽她還能笑得出來。
“李先生,你不用擔心我的,其實這輩子,我最盼著好的人就是他。他如果幸福,怎麽都好。”
“張小姐,如果我去告訴陸爺,你和他不是陌生人……”
“李先生!”張雨欣打斷他的話,忽然指著窗外一個正在走路的年輕美女,“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李先生,她和你不是陌生人,她是你曾經喜歡的人,你能接受嗎?”
李浩傑愣住。
“不能是吧?同樣,如果你現在告訴陸海寧,他和我認識,他也不能接受,我在他眼裏就是陌生人。既然他也不太可能恢複記憶,那還不如就這樣,起碼,他不會陷入痛苦。”
李浩傑聽了張雨欣的話,在心裏頭歎了一口氣。
她從來都很聰明。
她把什麽事都想得明明白白。
她心裏頭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