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陸總，我缺錢
張雨欣懷著憤懣回到部門。
國外公司沒有加班的傳統，一到雙休，整個金融城幾乎都是安安靜靜的。
秘書部沒人，張雨欣有點怕，飛快地調出資料，打算用最短的時間完成工作。
他要去見TR總裁，為什麽不提前把通稿準備好。
張雨欣打開電腦，給他整理需要的東西。
偌大的辦公室隻有她一個人，她知道這兒安保很好，沒有什麽好害怕的，隻是太安靜，終歸有點不舒服。
這兒的靜和篝火晚會上的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雨欣為了驅走害怕和孤單，打開音樂，泡了一杯紅茶。
她給陸海寧發了一條短信：“陸總放心，我到公司了。”
幾分鍾後，他回了一個字：“哦。”
“毛病，慣的。”張雨欣沒好臉色，飛快地敲著鍵盤，整理資料，做出一份詳細列表。
張雨欣覺得他可能是喝多了，腦子不清醒，才打了電話給她。
窗外是沉沉夜色，黑夜籠罩著整個金融城，整棟大樓如同龐然大物。
四周除了張雨欣開的音樂外，別無噪音。
“寶寶，你說他是不是神經病。”張雨欣一邊敲字一邊跟肚子裏的孩子說話。
“寶寶，你喜歡他嗎？不喜歡對吧，媽媽也不喜歡。”
“媽媽告訴你，他有很多壞習慣，比如挑食，比如愛抽煙，比如不喜歡小孩子，以後你見到他，要繞著道走，不然啊，會被他嚇到。”
“而且他這個人很可惡，他說要帶媽媽去看螢火蟲，可是你看，他帶別的美女去跳舞了。”
“沒關係，沒關係，咱們也不要他。”
張雨欣說著話，心裏頭好受一點了。
為了早點回家，她一刻沒有鬆懈，飛快地幹著活。
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電腦屏幕，有時候她會喝一口茶，但大部分時候，她都是在工作。
遇到瓶頸時，她會托著頭思考。
忽然，肚子裏的寶寶踢了她一下。
張雨欣眼睛一亮，驚喜地扔下鼠標，雙手放在肚子上。
寶寶……會動了。
小家夥沒安分，又踢了張雨欣幾下。
不是第一次經曆胎動，但張雨欣還是很驚喜。
“小家夥，會動了？”張雨欣開心得不得了，低頭輕輕摸著肚子。
她還記得第一次懷寶寶時，小混蛋動了一下，她激動得一晚上沒睡著，傻傻地跟肚子裏的寶寶說了一晚上話。
六年前的感覺……又回來了。
“乖乖的，陪媽媽加班。”張雨欣安撫小家夥，心口跳動不已。
她的寶寶會動了！
又敲了十幾分鍾。
肚子裏的寶寶一點都不安分，不停踢她兩下。
張雨欣忍不住給張管家打了一個電話：“張管家！”
“啊？張小姐？”
“寶寶會動了！”
“是嗎？那太好了，他能回應你了。好事呀，過兩天我們去醫院再做個檢查。”
“我今天可能會晚點回家，張管家你先睡。”
“沒關係，我在織毛衣，給你肚子裏的寶寶準備的。”
“那我先替寶寶謝謝張管家了。”張雨欣笑眯眯地抓著手機。
“謝我幹什麽，都是一家人。”張管家待張雨欣就像待自己的女兒。
“你在跟誰打電話。”
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一道高大而陰沉的身影籠罩在門口，遮住了門邊一半的光亮，他的身後是幽靜、黯淡的走廊。
張雨欣連忙掛斷電話。
張管家還不知道陸海寧的事。
她摘下耳機，中規中矩坐好。
陸海寧冷漠地掃了她一眼：“我是讓你來做事的，不是來打電話的！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不允許在正式場合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陸總，今天本來就是我的法定休息時間。”
要說無理，他更無理。
“所以呢？嗯？”陸海寧站在門口，身上還是晚上的那件黑色襯衫，沒有換。
他的臉上帶著些酒意，像是喝了不少酒。
陸海寧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威嚴、銳利、不近人情。
張雨欣動了動嘴唇，沒有敢再反駁。
反駁的下場，她知道。
“沒什麽。”她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眼睛裏有滾熱的液體在湧動。
剛剛還沉浸在寶寶會動的喜悅裏，他又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她低頭翻資料。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空氣裏隻剩下書頁翻動的聲音，細細碎碎。
似乎，還能聽到夏蟲在草叢裏唧唧的鳴叫聲。
“還有多久能做好？”
“淩晨前，我會準時發到您郵箱的。”
“效率太低！”
“陸總，如果我今天晚上偏巧沒有接到您的電話呢？這會兒，您的這份工作，是不是就不會給我做了？”張雨欣想了想，還是淡淡道。
“沒能力做就不要做，現在就走，沒人攔你。”
“我會做好。”
張雨欣知道，反駁沒有好下場。
她開始敲動鍵盤，將條理順清楚，明細也都列好。
隻是，她沒想到陸海寧一直站在門口，沒有走。
良久後，他才開口：“周一去財務部領獎金。”
張雨欣的手頓了一下，訕笑：“我做工作一方麵是為了錢，另一方麵是為了提高自己，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我跟他說，我會努力一點，會上進一點，不會讓他操心。”
光線下，辦公室裏安安靜靜。
她用餘光看向陸海寧，他高大的身影依然立在門口，但他的眉頭卻深深皺了起來，眸色暗沉。
“嗬。”他嗤之以鼻，“不給你錢，你會做嗎？”
張雨欣的肩膀抖了一下。
她炎涼的目光移到他的臉上，他看上去有幾分醉意，但眸光十分犀利。
她顫抖著開了口：“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這段時間我讓人去芝加哥大學調查過，你的風評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很糟糕。集團用人，才華占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品行。我不會因為一些不好的風評就開除你，但你以後好自為之。這裏沒有外人，我先提醒你一句，別把在社會上的那一套拿來攪亂集團裏的人際關係。”
陸海寧說的較為委婉。
但張雨欣聽懂了。
身體不由自主又是狠狠顫抖了一下。
她抬起眸子，不敢相信這是他說出口的話，眼底水波湧動，心口被狠狠紮了一下。
他的語氣是很委婉了，攪亂集團人際關係……嗬，不就是變相地告訴她，不要勾引集團裏的同事，甚至上司。
心口處的疼痛蔓延開來，滲透進四肢百骸，如毒汁，浸染全身。
刹那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在燈光下，整個人都顯得很單薄。
她最終動了動嘴唇，喉嚨梗著，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燈光下，四目相對。
他眸光銳利，她目光淡漠，交融在一起的時候，世界都變得安安靜靜。
風是安靜的，夜是安靜的，心……也是安靜的。
先前還跳躍不已的心口，此時此刻就像是沉入了穀底，找不到了。
陸海寧的眸光中還透著警告：“要是被我查實一件，我決不輕饒。”
“在你眼裏，我很漂亮嗎？”張雨欣忽然輕笑，用手撩開耳邊的碎發，“應該是很漂亮吧，不然你憑什麽認為孕婦會去勾引人。”
“我隻是提前警告你，你上半年曠課將近四個月，可你的簡曆上沒有提一個字，這已經算隱瞞。”
“哦，那是不是從小到大留級啊、被老師罰站啊、逃課啊，都要在簡曆裏一一寫上？我還不知道James集團這麽嚴格。”
“我不想聽你狡辯！”
“陸總，我缺錢，但我賺錢都是明明白白、正大光明的。時間不早了，我該工作了。而且，陸總，現在是夜晚，兩個人的辦公室，如果這會兒是別的男人跟我說話，你是不是又要覺得我風評不好了？”張雨欣訕笑，“上下兩片嘴，別人說什麽，陸總就信什麽，也挺有意思的。”
“別在我麵前耍嘴皮子，我最不待見耍嘴皮子的人。”
說罷，陸海寧臉色不悅地轉身，離開。
他一走，身影移開，張雨欣又看到了長長的走廊，昏暗幽沉。
她怔了很久。
良久後，她才收回思緒，低下頭默默通稿。
沒時間給她去想不該想的，她得把工作做好。
肚子裏的寶寶又踢了她一下。
張雨欣摸了摸，笑了：“寶寶，嚇到了？別怕啊，媽媽在呢。”
她溫柔地安撫肚子裏的寶寶，臉色漸漸恢複紅潤。
辦公室又恢複了平靜，不起波瀾，聽不到一點雜音。
安靜的夏季，安謐的夜晚，風過無痕。
他要她淩晨前將定稿交給她。
她十點多鍾的時候就提前完成了。
她給他發了郵件。
關掉電腦，她開始收拾桌子，將資料又都放到檔案櫃裏去。
沒等她給程遇之發短信，陸海寧的電話打來。
“來一趟總裁辦。”
“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很多！”陸海寧的語氣有些不耐。
“不早了，我回家改吧，辦公室不舒服，我想回家洗個澡。”
“我說你的定稿問題很大，就這種東西，明天怎麽讓我拿過去給TR的人看？嗯？”
張雨欣咬了咬嘴唇，不至於吧？
又不是什麽大方案，怎麽就問題很大。
胳膊擰不過大腿，張雨欣隻好訕訕地抓著手機，扶了扶額頭：“那我去一趟總裁辦，您等我一下，孕婦走路慢，您別急。”
“……”陸海寧這一次倒沒有為難她什麽。
掛上電話，張雨欣慢吞吞收拾了會文件，又故意慢吞吞往樓上走。
她還穿著晚上那條齊踝長裙子，腳上是一雙平底涼鞋。
整棟大樓都是安靜的，聽不到一點人聲。
他在頂樓，她需要坐電梯上去。
但部門離電梯口還要走很長一段路。
她看向窗外，外頭是黑漆漆的夜空，悄然無聲，天上有明亮的星星在閃爍。
金融城遠離市中心，沒有太嘈雜的聲音，尤其是周六的這個點，張雨欣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很緩慢。
她記得二十歲前，她很害怕這樣的夜晚，尤其是一個人走夜路的時候。
再加上眼窩子淺，她很容易就被嚇哭。
而如今得知他在樓上等她，她心裏頭反倒很平靜，沒有害怕。
就算他沒有在等她，她也不會害怕的。
當了媽媽的人，怎麽還能害怕。
有窗戶沒關，晚風從窗口吹進來，夾雜著青草的芬芳和花朵的香氣，處處都是夏季特有的氣息。
思緒也在慢慢平複下來。
她走得慢，難得欣賞一次公司的夜景。
星空很美，夜色很好，時光也很好。
長長的走廊裏隻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她背著包，往電梯口走去。
她喜歡這樣的時刻，再多的躁動都能恢複如常。
張雨欣終於走到電梯口，上了電梯去總裁辦。
距離通話時間差不多已經有十幾分鍾。
隻不過張雨欣沒想到，她輕輕推開門時，看到陸海寧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辦公室裏很涼快，是空調吹出來的冷風。
但溫度打得太低，她進去時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陸海寧睡著了，電腦還開著，他的眼底是疲倦和勞累，臉頰還帶著幾分醉酒的潮紅。
張雨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睡著了還喊她過來。
她見沙發上有毛毯，緩緩走過去，彎腰抱起毛毯，輕輕替他蓋上。
他的戒備心一向很重，但這一次，他竟沒有醒。
張雨欣盯著他看了許久。
他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變，俊朗的容顏，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辦公室安安靜靜，悄然無聲。
他睡著，她站著。
她柔和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站了一會兒，張雨欣覺得有點冷，就去將空調的溫度調高。
這樣的夜晚，確實是冷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驚醒了陸海寧，他醒了。
看到身上的毯子，他皺了皺眉頭，不悅地看著那個挺著肚子走來走去的女人。
這樣的安靜裏，再些微的動作都能被放大。
張雨欣轉過頭，笑了笑：“你醒了？”
燈光下，她笑得溫柔又婉約。
他皺眉掀開毯子：“報告問題很大，我先前有提出過一個重要的問題，有關核心芯片的問題。這是我明天要去跟TR談的一個重要問題，你隻字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