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我不是故意的……
“總裁,對不起。”張雨欣的態度忽然就軟了下來,她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看著他,滿是失望和冷漠,“可以了嗎?”
“你!滾!我陸海寧再也不要見到你!滾!”陸海寧被深深刺激了,腦子鈍鈍地痛,但不知道為什麽,最痛的地方不是頭部,而是胸口那個地方。
那地方,為什麽會痛……
“好。”張雨欣淡淡吐出一個字,臉上沒有了任何表情,隻有淚水還在流著。
陸海寧用力鬆開手,將她甩開:“滾,滾出我的視線,你就是個不知檢點的女人,我陸海寧憑什麽要等你?憑什麽等你一晚上?嗬嗬……”
張雨欣被他甩開,腳步沒站穩,她試圖抓住能抓的東西。
可惜,沒有,她摔倒在地上!
“啊!”張雨欣摔在地上,最後的本能讓她護住了肚子。
然而,片刻後,肚子還是狠狠一個痙攣,痛得抽搐起來。
“疼……”瞬間,張雨欣眉頭皺緊,小手緊緊抓著裙子,密密的汗珠從她的頭上滴了下來。
疼,好疼……
陸海寧怒意未消,因為爭執的緣故,他幹淨的新襯衣領口起了褶皺,領口的兩顆扣子也在爭執中解開了,露出一截小麥色的肌膚。
“疼……好疼啊……我肚子好疼……”張雨欣忍受不住了,“寶寶……不要……出事……”
她痛得蜷縮起身體,抬頭看向陸海寧,臉色刷白刷白:“送我、送我去醫院……行嗎?我寶寶沒了,我真得會死的,你送我去醫院,去醫院……行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她伸出一隻手,抓住陸海寧的褲腳。
“好疼啊……肚子真得好疼……不要……寶寶不要有事……”張雨欣哭了,淚水橫流。
小腹痙攣越來越激烈,有濕熱的液體順著她的大腿流了出來。
液體是紅色的,鮮紅鮮紅,在燈光下觸目驚心,很快就染紅了她淺紫色的裙子,染紅了她白皙的腳踝,染紅了她的皮鞋。
“不……不……陸海寧……總裁……我求你好不好……送我去醫院……送我……現在就去……求你……”
她疼得說不出話來,聲音漸漸微弱,一隻手護著肚子,但冰冰涼的血還在流。
刹那間,陸海寧的渾身血液就像是凝固了,呼吸也在瞬間停滯。
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黑色的片段,什麽都沒有,但就是像閃電一樣,在他的腦中不停地閃著,刺激著他的腦部。
他訝然地看著地上的張雨欣,被地上的鮮血驚住。
直到她的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褲腳,他才回過神來,一個彎腰,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張雨欣疼得迷迷糊糊,她隻知道抓住他,緊緊抓住。
她聽天由命地閉上了眼睛。
腹部一陣陣痙攣,她感覺到有濕熱的液體在往下流。
如果孩子沒有了……她會恨他的,一輩子那種。
她的小腦袋被陸海寧壓在懷裏。
觸碰到他堅硬的胸膛,她嗅到了他身上一如既往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
出了走廊,外頭是黑漆漆的夜空。
盡管有路燈,但一切都還是顯得沉悶和壓抑。
小區的路上已經沒有人走動,隻有陸海寧急促的腳步聲在響動,他飛快地往自己的車子跑。
這是他第一次抱張雨欣,他發現她很瘦,懷了孕都不沉,他抱著她絲毫不吃力。
張雨欣的意識疼得模糊了,眼前也模模糊糊的,眼皮子抬不起來。
肚子一陣陣痙攣,她在陸海寧的懷中不停抽搐著身體,難受地抓住他的墨色襯衫。
可能是她抓得太緊,陸海寧皺起眉頭,心口處有一陣沒來由的壓抑和沉重。
腦子裏一直都是她剛剛的話在回旋:我寶寶沒了,我真得會死的……
“疼……”張雨欣嗓音嘶啞而輕緩,她咬著牙,五官因為疼痛而湊在一起,臉色又蒼白又痛苦,“好疼……”
“疼的話就咬我吧。”
陸海寧一低頭就看到她痛苦的模樣,心髒如有一隻手被抓緊、遏製。
這種窒息的感覺刺激著他的腦部,他緊緊抱住張雨欣。
也不知道是不是疼得太厲害,張雨欣真得咬了他的胸膛。
夏天的衣料薄,她一咬下去,陸海寧就“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車子就停在小區外,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把她抱進車裏。
“老楊,開車!去最近的醫院!”陸海寧的酒醒了一半。
駕駛位上的老楊在燈光下看到張雨欣身上的斑駁血跡,嚇了一大跳,手都哆嗦了一下。
還好他不虛,他知道可能出了什麽狀況,立馬啟動車子。
張雨欣還咬著他的胸膛,咬了兩下,咬不動了,累了,鬆了口。
痛意一點點侵蝕著她的身體,起初是劇痛,等全身都布滿這種感覺時,反而沒有那麽痛了,而是沒有知覺的麻木。
狹窄的車內,很快就浮起血腥的氣味。
“不會有事的,寶寶不會有事的。”陸海寧的眼底是著急而躁動的光澤,他……在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怕什麽,但這一刻,這種感覺於他而言,就是害怕,徹徹底底的害怕。
張雨欣忍著痛意撐開眼皮子,微弱的光線下,她看著陸海寧的臉龐。
模模糊糊,明明近在咫尺,卻又覺得很遠。
看了幾秒,她累了,又閉上眼睛。
腦中渾渾噩噩,隻有車子疾馳在馬路上的聲音,還有耳邊陸海寧急促的呼吸聲。
她窩在陸海寧的懷裏,一動不動,雙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服。
五個月了。
她終於又碰到他熟悉的胸膛,可是,卻是以這種方式。
她的腦子裏全是血跡的紅色,不停地晃啊晃。
寶寶也五個月了……
她真得是顆災星嗎?會給身邊的所有人都帶來不幸。
如果這個寶寶沒了,她可能真得不知道該怎麽去活下去……
陸海寧的手一直摟住她的腰,透過裙子衣料,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燥熱和溫度。
可惜,這溫度並不能減輕她的痛意,肚子疼痛不止。
“張雨欣……”他忽然懊惱地喊了她的名字,欲言又止,“我不是故意的……”
話音剛落,他覺得不妥,又緩緩道:“對不起。”
不管是故意的還是不是故意的,他都要負全責。
張雨欣沒有開口,她已經痛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額頭是滲出的密密汗珠,就連身後都是汗。
她閉著眼睛,就這樣窩在陸海寧的懷裏,一動不動。
車子飛馳在夜色中。
陸海寧抬起手,替她撩開額前沾濕的碎發,微弱的光線下,他看到了一張蒼白如紙的臉。
哪裏還有平日開開心心、蹦蹦跳跳的模樣。
他怎麽就把那個樂觀、開朗、活潑的張雨欣給掐滅了呢……
腦海裏還有她笑起來的模樣,尤其是他陪她去做產檢的時候,她全程都那樣高興,會衝他笑,還會故意在醫生麵前叫他“老公”。
他不敢想,要是她的孩子沒有了,會怎麽樣。
張雨欣抿緊雙唇,有汗珠不停地從頭上滴落下來。
“堅持下,快到了,沒事,會沒事的。”陸海寧摟緊她。
馬路邊的路燈亮起,一直延伸到很長很長的遠方。
不遠處的教堂,鍾聲響起,“當”“當”……
十二點了。
她的生日過了。
這樣的夏夜,安寧而靜謐。
張雨欣的耳邊漸漸沉寂下來,隻有陸海寧急促的呼吸聲。
陸海寧的額頭也滲出的汗珠。
“老楊,開快點!”陸海寧吼了一聲。
“是,總裁。”
沒有用太長時間,車子拐進醫院。
一下車,陸海寧就抱著張雨欣飛奔進去。
夜裏頭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從陸海寧的手中接過張雨欣,將她推進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關上。
裏外,仿佛兩個世界。
陸海寧看著緊閉的門,目光恍惚,瞳孔緊縮。
老楊跟著陸海寧,寸步不離,可他隻是個司機,沒法給陸海寧拿主意。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麽總裁會在半夜去找張雨欣,他們……
“老楊……她的孩子不會有事的,是不是?”陸海寧無助地轉過頭,看著身後的老楊,無力和疲憊感遍布全身。
在商業場上,他遊刃有餘,什麽都能做得到,可這會兒,他就像個局促不安、做錯事的孩子,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張雨欣進手術室。
老楊沒有經曆過這種事,隻好寬慰他:“總裁,會沒事的,隻是見紅。”
“真得嗎?”陸海寧抓住老楊的肩膀,眼底有了光澤,“你沒騙我,是吧?”
“我……”老楊艱難地咽了咽唾沫,“我沒有騙您。”
這種時刻,老楊想,他隻能安慰陸海寧。
醫院走廊處的人不多,尤其是這樣的深夜,處處一片寂靜。
陸海寧不安地走動著,從來沒有這樣彷徨、無措、猶豫過。
他沉重的腳步聲敲響在走廊上,一聲一聲,在這寂靜中格外寂寥……
他的身影被燈光拉長,高大中滿是落寞,這落寞比長夜還要長……
心髒在跳,在痛,觸感強烈又深重。
失去記憶後,他的心已經很少會有感覺,總是空蕩蕩的,而此時此刻,這顆空蕩蕩的心卻在跳,幾乎要跳出心房。
等待是世上最難熬的事情之一。
等待的感覺像烈日焦灼著心口,像螞蟻爬動心扉。
尤其還是這種不知道答案的等待。
“總裁,頭痛嗎?您今天晚上喝了很多酒。”老楊忍不住關心陸海寧。
“我沒事。”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肯定不會有事的。”老楊的聲音不大,但在空闊的走廊處聽來,卻格外深沉。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陸海寧的心上就像是烙了刻印,疼痛難耐。
夜色深沉,這一夜,漫長而孤獨。
陸海寧在等,在徘徊,在彷徨,徹夜難眠。
一想到她純粹、幹淨的笑容,一想到她半夜給他送吃的,做醒酒茶,甚至將暈倒的他送進醫院,一想到她和江瑤說的那些護著他的話……他想,就算她真得是狐狸精,真得動機不純、人品不好,他也認了。
這輩子,都認了。
時間,“滴答”“滴答”地走動。
張雨欣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一點鍾。
她睡著了,睡顏安靜、恬淡,臉色依然蒼白如紙,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靜默無聲。
汗噠噠的頭發沾在她的額頭上,護士已經給她換了一身幹淨的病號服,她看上去又瘦又憔悴,下巴都是尖尖的。
護士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衝陸海寧看了一眼。
在張雨欣出來的一瞬間,陸海寧的目光就落在張雨欣的肚子上。
寬寬鬆鬆的薄被下,有一處明顯的凸起。
這一刹那,陸海寧差點癱軟在地。
幸好……孩子還在。
護士很快就將張雨欣轉入了病房,醫生不急不緩地從手術室走出來。
醫生是個年輕的美國女人,金發碧眼,五官深邃,她一出來就看了陸海寧一眼,聳聳肩,滿臉的無奈和深沉。
陸海寧心口一拎,大步上前,眼底是幽沉而灼熱的光澤:“醫生,她怎麽樣了?孩子怎麽樣了?保住沒有?”
“安靜,先生您安靜一點。”醫生做了個手勢,“大人和小孩都沒事,但病人需要靜養以及住院保胎,這段期間,情緒不能失控,而且需要有人精心照顧。您是她的丈夫嗎?”
“我……”
“不管是不是,請您務必照顧好孕婦,她的情況不算好,我是指情緒方麵。”
“我知道了。”
“不能再受刺激,刺激會導致宮縮和痙攣。”醫生臉色平靜而從容,“希望你們好好照顧孕婦和孩子,小孩子很健康,沒有問題。”
“真得沒問題嗎?”
“沒有。”
陸海寧閉了閉眼睛,徹底鬆了一口氣……
“先生,孕婦怎麽會出現這麽大的情況?是不小心摔倒了嗎?”醫生問道。
陸海寧先是一愣,隨即訥訥地點點頭:“差不多。”
“太不小心了,雖然已經五個月,過了危險期,但一定一定要當心。做丈夫的,要多關心些。我給她打了保胎針,還有一些保胎的藥要按時吃,不可以任性。”
“我會督促她。”
“可以,可以,但先生您還是多陪陪孕婦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