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非要跟我這麽客套?
他至今都沒給她一個解釋。
當然,以後也沒機會聽他解釋了,他把一切都忘了。
陸海寧垂下頭,不肯放開她:“哦,是我在耍賴,那你讓我耍賴一次,行嗎?雨欣,讓我照顧你,我可以把你照顧得很好,如果不好,你就不要嫁給我,好嗎?”
“你根本不會照顧人!”張雨欣要瘋。
他哪裏會照顧人。
從小到大都是別人伺候他。
“我可以的。”陸海寧跟她較勁,“我做的菜你也說好吃,有什麽不可以的?你現在懷孕,很多事不方便,我都可以照顧你。”
“你生來就不是照顧人的。”張雨欣淡淡道,“我不會讓你照顧我的,我受不起。”
他是天之驕子,天海市權貴,如虎如狼。
如今隻是暫時淪落而已,終有一天,他還是會站在權力的頂峰,像從前一樣。
她哪裏敢讓他照顧。
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使喚權貴。
“什麽生來就不是照顧人的?你覺得我哪裏不好,我可以改。”陸海寧看著她,仍舊很著急,“我承認,我工作是很忙,如果你能跟我住在一起,我會把不必要的應酬都推掉,至少,每天的早餐,我可以給你做。”
“陸海寧,你不要這個樣子,我有阿姨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你不需要照顧我。做飯、洗衣這類的事也不該是你做的。”
“我願意,不可以嗎?”他有些生氣。
“我承受不起。”
“張雨欣,你在說什麽?那你照顧我的時候呢?你能照顧我,為什麽不給個機會讓我照顧你?說白了,你還是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你隻是一時興起,或者你是在補償我,可我不需要這些。”
“不說這個了。”陸海寧怕跟她起爭執,“午飯時間到了,我帶你出去吃飯,你想吃什麽?你喜歡的那家法國菜,還想吃嗎?”
張雨欣搖搖頭:“我不餓。”
“我餓了。”
“那你去吃,不用管我,我回家了。”
“我這裏不好嗎?雖然隻有一張床,你要是願意住這,我可以一直睡沙發。”陸海寧看著他,沒有起身,直直看向她,“你要是真得覺得不好,我重新買套房,行嗎?”
“陸海寧,你別這樣,我承受不起。”
“那你要我做什麽,我不知道該做什麽了……”陸海寧的眼睫毛垂了下來。
好像什麽對的、錯的,都做過了。
張雨欣沉默了,眼底是星星點點的光澤,黯淡如窗外天空。
陸海寧摟住她的腰不肯鬆。
“雨欣,我是做了不少錯事,比如我……不該打架,我跟你道歉,我是認真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你打架的時候我也在現場,我讓你住手,你都沒有聽,事後何必跟我道歉呢?我讓你不要喝酒,你昨晚上還是喝得酩酊大醉。也就是說,我說什麽,在你心裏頭是沒有什麽分量的。”
陸海寧訝然,瞠目結舌地看著她,竟一句話都反駁不出。
空氣,驟然安靜。
四周都陷入了沉寂。
窗外陰沉沉的天空也仿佛更黯淡。
“不早了。”張雨欣推開他,站起身,“可能我們都需要冷靜冷靜。”
陸海寧拽住她的手:“我已經很冷靜了,我不能再冷靜了,再冷靜下去,你就不要我了,是嗎?”
張雨欣的手背他攥在手心,暖暖的。
他僅僅扣住,沒有給她反抗的機會。
“你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你隨時都可以反悔,但你要給我這個機會。”陸海寧急切道,“我承認我不會做人,情商低,但我可以改。”
“不要在女人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你的時間很寶貴,你已經浪費很多。”張雨欣淡淡道。
“這不叫浪費時間,就算這是浪費時間,那我也願意,行嗎?”
張雨欣有些無奈,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她沉默了。
好一會兒,她都不曾開口。
陸海寧銳利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企盼她的答複。
“雨欣……”陸海寧眼巴巴看著她,“我們不出去吃飯了,我去給你買飯,你在家等我,好嗎?冰箱裏沒有菜了,改天我多買點菜,我給你做飯。”
張雨欣頓了頓,淡淡道:“行吧,你去買。”
陸海寧眉眼舒展開,眸中有晶亮的光澤:“那你想吃什麽?”
“我不挑,你隨便買什麽都好,你喜歡的我應該也喜歡。”張雨欣平靜道。
在陸宅共同生活了十二年,他們的口味早就差不多了。
“那好,你在家等我,我去給你買,寶寶也餓了是吧?”陸海寧摸了摸她的肚子。
他很喜歡摸她的肚子,每摸一次都有一種奇妙、特別的感覺,好像自己要當父親一樣。
陸海寧站起身,很快就拿了車鑰匙出門。
臨走前,他還依依不舍看看她,終究是放不下。
窗外依然是陰沉沉的天空,烏雲壓倒在整個城市上空,四周的氣壓都有幾分逼仄。
風呼嘯地刮著,窗戶都“嘩嘩”作響。
這樣的天氣,街頭人很少,因為隨時都像是會有一場大雨。
陸海寧下樓後,張雨欣就站在窗口看著外麵。
雙手搭在窗沿上,她的目光中有說不清的意味。
外麵的風刮得很大。
這樣安靜的時刻,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沒有童智力那次事故,她和陸海寧現在是什麽樣了……
會在一起嗎?還是早已分開?
會有這個意外而來的寶寶嗎?
然而,種種問題,她都已經沒法猜到一個答案,他早就把她忘了。
良久。
張雨欣去陸海寧的衣櫥裏拿了一件風衣外套。
他的衣服比較長,她穿在身上不倫不類。
但她也不計較這個,能避寒就好。
在陸海寧沒有回來前,她關上燈,關了門,離開。
手機上,於康給她發了不少短信,大概是不想打擾到她,他沒有打電話。
張雨欣一條一條翻過,一一回了。
外麵的風刮得很大,時不時有樹葉被吹下,摩擦著車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音。
車外風起雲湧,車內安安靜靜。
張雨欣靜默地靠在窗口,時而看向外麵烏壓壓的天空,時而閉上眼小憩。
陸海寧買了一堆張雨欣愛吃的東西。
他知道她雖然不挑食,但也有一些喜好。
以前他在生活上並不是一個很細心的人,但遇見她後,和她在一起吃飯時,總是有意無意去留心她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日積月累,心裏頭多多少少有了數。
而這一次,他買的都是她最愛吃的。
“雨欣。”他敲門。
四周十分安靜。
沒有人應。
陸海寧心裏頭咯噔一下,臉色變了變。
他將東西放在地上,快速輸入門鎖密碼,“咚”一聲,門打開!
室內,昏暗一片。
哪裏還有什麽人。
刹那間,陸海寧腦子空白了一下,心口如有針刺著,從頭到腳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冰涼冰涼。
她偷偷走了。
“雨欣!張雨欣!”陸海寧不甘心,喊了兩聲。
哪裏還有人應。
到處都安安靜靜。
該關的燈關了,該關的窗也關了,就連茶幾、桌子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床上的枕頭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她走了。
陸海寧不要這份安靜,這連自己呼吸聲都能聽到的安靜讓他一陣沒來由地惶恐和不安。
光線從窗戶處照進來。
室內沒有那麽昏暗,但太寂靜。
陸海寧頹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空空蕩蕩的一切。
他有些受不了,倚靠牆壁,目光無神地看著空蕩蕩的公寓。
四周,靜悄悄。
一顆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動。
陸海寧靜默地站在原地,就這樣站著,一動不動。
很久很久後。
他才抬起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
“雨欣。”他嗓音嘶啞,低沉中透著幾許無力。
張雨欣已經到家,她放下包包,累得坐在臥室的床上:“嗯。”
“我給你買了岩燒牛肉,石鍋牛柳,紅燒肉,山藥木耳,清蒸……”
“哦,我回家了,謝謝你。”張雨欣打斷他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再繼續聽他報,心口慌慌的感覺。
“回家了嗎?”他頓了頓,“外麵風大。”
“我拿了你一件外套,你要是不急著穿的話,過些天我還給你。”
“沒事。”陸海寧閉了閉雙眼,終究有些無可奈何。
“那……我先掛了,有點困,想午休一會兒。”張雨欣聲音平和,“你昨晚上也沒有睡好,記得睡一會兒,別工作了。”
“我記住了。”
張雨欣噎了一下,她原以為陸海寧會不吭聲或者反駁她,沒想到他順從地答應了。
他很難得會這樣答應她,幹脆利落。
不過,做不做得到,她就不得而知了。
掛上電話,張雨欣脫下他的外套,穿著他買的睡衣上床睡覺。
她把陸海寧之前錄的故事翻了出來,放給肚子裏的寶寶聽。
他的嗓音清潤、性感,聽來如春風拂麵,倒是格外好聽。
聽著聽著,張雨欣困了,打了個嗬欠,睡著。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睡覺,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窗外陰沉沉的。
黑雲壓城,不見天日。
張雨欣昨夜實在是被陸海寧折騰壞了,沒過幾分鍾,她就睡得很沉,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自那天後,張雨欣每天早晨都會收到一束花。
每一束,都不同樣。
有玫瑰,有滿天星,有桔梗花……
雖然花束上沒有寫名字,但張雨欣知道是陸海寧送的。
有時候她將花插在花瓶中時,還會看到隱藏的小驚喜,比如某片玻璃紙下藏著一塊巧克力,比如花瓣中間夾著一張小卡片。
張管家不在家時,她就會看著這些花發呆。
她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也擺了一束勿忘我,有時候做方案累了,就會看著這明媚鮮妍的花朵。
花很美,在陽光的照射下,更美。
這段時間,她得知程遇之的傷好了很多,雖然還沒有出院,但已經能下床。
她打電話過去,都是蔡阿姨接的,張雨欣覺得挺對不住程遇之。
手裏頭的遊樂場方案做了一半,她給陸海寧發了過去,詢問他的意見。
不管如何,這個方案,她都會幫他做的。
沒想到陸海寧立馬就回了電話來。
“方案我看了,細節處理不到位,整體框架還可以,邏輯有些銜接不上,實地考量不到位。”
“這個隻是初稿,而且才做一半。”張雨欣辯解。
“我知道,不足的地方,我等會兒都給你標記上,你再改改。方案這種東西,不太可能一步到位,很多時候需要改五次、十次,甚至更多,你需要有點耐心。”
張雨欣點點頭:“我可以改。”
她有點訝然。
在工作上,陸海寧一向喜歡不分輕重地訓人,對她也是如此。
但今天很不一樣,她聽得出來,他對這個初稿並不怎麽滿意,但他嗓音溫柔,態度也很耐心,甚至有幾分諄諄教導的意味。
“我看了一下,沒什麽大缺點,有些想法、構思很符合我的理想,尤其是你對遊樂場的整體定位,偏重打造一個夢幻的童話格調,這個跟我想的差不多。至於實地那塊,有時間我再開車帶你去轉轉,你一個人不要過去,那地方很偏,又荒。”
“我知道。”張雨欣道,“我從朋友那得知,政府規劃地鐵線預計會通過那塊地的周邊,也就是你眼光挺好,已經把那塊地拿下。”
“我眼光一向挺好,你也挺讓我刮目相看。”
“我沒有什麽讓你刮目相看的,我隻是在盡力而為,金融類的東西我懂的不多,謝謝你教過我。”
“非要跟我這麽客套?”
“應該的,不是嗎?”
陸海寧揉了揉太陽穴,搖搖頭。
非要說是應該的。
“雨欣,如果覺得累,這個方案就丟下來,我沒有給你付報酬,你幫我是情義,但不要累到自己。”
“不用你說,我累了肯定不會幫你做。”
“嗯。”陸海寧勾了勾唇角,眉眼裏是上揚的弧度。
窗外陽光晴好,柔和的光線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愈發有幾分矜貴、清冷的氣息。
他沒開口,她也沒掛電話。
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空氣裏都是秋季最濃烈的味道,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黃,明媚如顏料潑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