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不原諒還能怎麽著
張雨欣總覺得，好好的氛圍就這麽被破壞了。
她隻好又點了一份香草奶昔，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著。
吃點甜食，心情會好很多。
陽光安謐地透過窗戶落在她的桌子上，桌角一片明亮，她伸出手，任由陽光照在掌紋上。
外麵風平浪靜，沒有起風。
奶茶店的老板倒是個很有情趣的人，外頭擺了幾盆花，在這突兀的季節裏看著格外朝氣。
那幾個女人早就走遠，張雨欣就坐在原位繼續等陸海寧。
大概是太暖和的緣故，等著等著，她就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
有些困。
時間“滴答”“滴答”走過。
張雨欣夢到以前上學時候了，周末在家做作業，困了的時候就喜歡趴在桌子上睡覺。
她動了動嘴唇，咂咂舌。
“怎麽在這就睡著了。”
陸海寧進來時，看到張雨欣趴在桌上，他皺皺眉頭，忍不住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
衣服剛披在她身上，張雨欣就醒了。
“你來了？我怎麽睡著了。”她迷迷糊糊道。
“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走到哪都能睡著？嗯？”
“好像是。”
“昨晚上不是很早就睡了，怎麽還這麽困。”陸海寧在她對麵坐下，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
昨晚上他沒對她怎麽樣，她說累，他就照顧她讓她很早睡了。
張雨欣抓住陸海寧的外套，和他麵對麵坐著：“懷孕嗜睡吧，你要喝點什麽？我給你點。”
“不用，我們去餐廳。”
“什麽餐廳呀？是我愛吃的嗎？”
“是你愛吃的。”陸海寧道，“怎麽看起來蔫蔫的？不高興？奶茶不好喝？”
他眯起眼睛，仔細看著她。
她的氣色還不錯，隻是眼神無精打采，像是沒睡醒，又好像是沒睡夠。
店裏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唯獨張雨欣一直坐在這兒。
“忽然有點吃不下飯，要不不吃了吧，可能是太困了，想回家睡一覺。”張雨欣低著頭，長睫毛垂下。
“吃過飯我送你回家，不吃飯不行。你要是覺得去餐廳麻煩，我就帶你簡簡單單吃一頓飯。”陸海寧皺眉。
“總裁，你辭職吧。”她淡淡道，沒有抬頭看陸海寧。
“怎麽了？我工作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我暫時沒有辭職的打算，你無需再跟我提。”陸海寧的聲音倒格外平靜。
“哦。”張雨欣應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走吧，一個人坐著容易胡思亂想，我帶你出去走走，走走就不困了。”
張雨欣搖搖頭：“不想走，不想吃飯，想回家。”
“你……”陸海寧無可奈何，“那行，我送你回家，我順路買點吃的，我們回家吃。”
陸海寧也琢磨不透她怎麽忽然就變卦了，孕婦的心思，他也沒打算細猜，猜也猜不著。
“我不想吃飯。”張雨欣撐著桌子站起身，轉頭就走。
她拿了自己的包，往奶茶店門口走去。
陸海寧跟了上去，牽住她的手。
張雨欣沒反駁，任由他牽著。
他的車就停在幾步之外。
陸海寧扶著她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一路上，張雨欣都蔫蔫的，提不起勁，也不怎麽說話。
陸海寧不太明白她怎麽回事，明明早上還興高采烈的樣子，可能是孕婦的情緒化，他也沒多想。
回家後，張雨欣什麽也不想吃。
陸海寧削了一隻蘋果給她，她這才接過。
“雨欣，我還得趕去公司開個會，不能陪著你，有什麽事你隻管打電話給我，心情不好的話，我讓張阿姨來陪你。”陸海寧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午飯給你留著，醒來後要是餓的話就熱一熱。”
“你吃過再走。”張雨欣看向他。
“嗯，我不急。”陸海寧看向她，“真得不吃點？會餓。”
張雨欣搖搖頭，還是沒胃口，隻靜靜啃著蘋果。
陸海寧也不再問，自己吃了午飯。
飯後，他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恨不得把你拴著去上班。”
張雨欣被他的話逗笑了：“我又不是小狗。”
“還不是小狗，要我把肩膀上的牙印給你看看嗎？”陸海寧挑眉。
這幾天晚上要她的時候，他已經很輕、很小心，但她還是會咬他，有時候是咬他肩膀，有時候是咬他胸口。
“我回公司，你睡個午覺，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去公司找我。”
“不去。”她不屑道。
“別這麽孩子氣，我知道你看不慣江瑤，但做生意不同於過家家，不是說看不慣誰就可以遠離誰的，那是小孩子的遊戲規則，不適用於成年人。你以後上班，也得記清楚，再不喜歡，喜怒都要不形於色，職場非遊戲。”
“誰看不慣她，我為什麽看不慣她，你是不是要說我嫉妒她呀？”張雨欣哼哼道。
“她嫉妒你還差不多。”陸海寧倒挺喜歡看她這副氣鼓鼓的樣子，“她又沒你好看，又沒你討人喜歡。”
“你真得覺得我比她好嗎？”
“白癡。”陸海寧睨了她一眼。
張雨欣心情像是好了很多，拉著他的胳膊又問道：“那在你眼裏，她什麽地方比我好？你要說實話。”
“實話？實話就是她家世、背影、地位、財力都比你好，可這些東西是我最不看重的東西，因為我相信她有的，我以後也能讓你有。”陸海寧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所以，不用跟她比什麽。”
“可人家都說她好看，又是混血，皮膚又好。”
陸海寧抬起她的下巴：“我不喜歡混血，我喜歡張雨欣。”
張雨欣臉一紅，被他的語氣和眼神都有撩到。
他的聲音蘇蘇的，聽起來格外撩她的心弦，一顆心都像是被撥動。
陸海寧看她的樣子，忽然就明白她大概是因為什麽心情不好了。
他在她的臉頰親了一口：“張雨欣，別跟任何人比，你在我心裏，所有人都比不上。”
“可人家都說男人是最容易變心的動物。”
“誰說的？嗯？”
“電視劇上說的。”
“成天就知道看這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陸海寧哄她，“乖，把飯吃了？”
張雨欣這才覺得是有點餓了。
她點點頭。
陸海寧把買來的飯加了熱，看著張雨欣在吃。
一直等她吃完飯，老老實實上床，他才鬆了一口氣，替她蓋上被子，關上門窗。
孕婦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他捉摸不透，但好歹能哄住她。
以前覺得照顧人是件挺麻煩的事，如今看來，挺好。
至少，他很順手。
張雨欣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小女孩，她很聽話。
出了公寓，陸海寧開車去公司。
沒有第一時間去樓上，而是先去了張雨欣早上呆的奶茶店。
奶茶店的老板倒很和氣，聽說他要看監控，也沒吝嗇，當即就給陸海寧看了，雖然他也不知道一個總裁要看監控做什麽。
陸海寧看著看著，眉頭越皺越深，眼底是幽沉的目光，那眼神裏含著攝人、狠戾、不悅的光澤。
他的臉色也是越發陰沉，就像是六月暴雨前的天空，隨時會降下一場大雨。
“啪”一聲，陸海寧把錄像丟給老板：“謝了。”
說罷，他就帶著一身的寒意走出奶茶店。
陽光明媚，但陸海寧的身上是散不開的清冷，就連影子上都覆蓋了一層寒霜。
他走到集團大樓的頂層天台，站在寬大、明亮的落地窗前，點了一支煙。
煙霧籠罩起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他的眉梢上都掛著清寒，眼底盡是不悅的神色。
一支煙抽了一半，他將香煙夾在手指間，給於康打了個電話。
那頭，正在忙著準備會議的於康聽了陸海寧的吩咐後，吃了一驚。
“總裁，上班時間出來吃東西？全部開除？”
“是，全部開除！”
“這……第一次犯錯，不嚴重的話是可以予以警告處分的。”於康道。
他接到這個電話就覺得有些莫名，總裁怎麽會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隻是出來偷吃東西，一次機會都不給？
“我是總裁還是你是總裁？”
“您是，您是。”於康嚇了一跳，“我明天就去辦。”
“我有讓你明天辦嗎？現在、立刻把那幾個人給我開掉，我不想再看到！”
“是，是，立刻、馬上就去。”於康被陸海寧強硬的態度給嚇到，他難得見總裁在這種小事上大動肝火。
沒等他再說一個字，陸海寧已經掛上電話。
他扯了扯領帶，鬆開襯衣領口。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木質紋的地板上，四周都是亮堂堂的光，陸海寧的身影就這樣湮沒在光線中。
他的臉色依然很不好看。
他自從喜歡上張雨欣後，心裏頭一直把她當他的小公主。
心尖上的人，容不得別人說三道四。
陸海寧有些煩躁，一個人抽著煙，在窗邊站了很久。
今天是他疏忽了，讓這種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監控視頻裏的那些話，他一個男人聽了都覺得滿是惡意，很不舒服，何況當事人的她。
當初他跟她吵架，也衝她發過脾氣，說過一些不好聽的話，她也忍了。
她是不是早已經習以為常？
陸海寧猛抽了兩口煙。
所以，當他在她的傷口上撒鹽的時候，她都是忍著的，對嗎？
表麵上雲淡風輕，什麽都不在乎，其實……她怎麽可能不在乎，她會難受。
她曾經也跟他說過，他傷她，她會難受。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傷了她很多次，甚至說過不少難聽的話。
而每一次，她都沒有跟他歇斯底裏地吵過，隻是選擇一個人默默承受，就像今天這樣，默默承受。
他早就知道她在大學裏受到過不少非議，也許那些她都可以不在乎，但他親口說出過的話，她不可能不往心裏去。
傷她最深的，是他。
她向來是個沒有什麽野心，也無欲無求的人，很容易滿足。
他傷害她那麽多次，她卻選擇了原諒他，甚至沒有計較……
陸海寧眉頭皺起，抽著煙。
煙霧將他幽邃的棱角覆蓋，那青色的煙就這樣纏繞在空氣中，一點點散開，陸海寧的眼中是化不開的黯淡。
他的影子，煢煢孑立。
……
那一晚，陸海寧推掉了應酬和晚會，從商場裏買了一捧星星玻璃紙裝飾好的黃玫瑰。
張雨欣正在家裏替他熨襯衫。
門響時，她知道是陸海寧回來了。
一轉頭，正好就看到抱著玫瑰花的陸海寧。
明亮的燈光下，那捧玫瑰花格外漂亮，是那種明媚而不妖嬈的黃顏色，宛如出塵的仙子，而黃玫瑰的四周是零零星星的滿天星。
然而，比玫瑰花更耀眼的是穿著西裝的陸海寧。
張雨欣的目光隻在玫瑰花上停留了幾秒，就看向了他。
“回來了，今天回來得很早。”張雨欣笑道，“花……是送給我的嗎？”
“是送給你的。”陸海寧臉色鄭重，眼底是明亮的光澤，原先的黯然無光在看到張雨欣後又都消失不見。
“很漂亮，你先放桌子上吧，等我幫你把衣服熨好。”挺著大肚子的張雨欣站在熨燙機前，動作嫻熟。
陸海寧看著她的模樣，喉嚨動了動，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他沒有把玫瑰花放下，而是一直捧著。
張雨欣動作很快，替他把晚上要穿的睡袍也一並熨了。
阿姨做事她不放心，這種小事，她就幹脆親力親為。
衣服熨好，她轉過頭，發現陸海寧還站著。
她笑了：“站著幹什麽？看我嗎？我很好看嗎？”
她幫他把幹淨的衣服都掛起來。
“雨欣，賣花的店長跟我說，黃玫瑰有請求原諒的意思。”陸海寧頓了頓，嗓音輕緩，“我之前做過不少錯事，也說過很多不該說的話，傷害過你。我知道一捧玫瑰並不能代表什麽，也不奢求你原諒，它隻是代表我一顆向你道歉的心。”
他捧著玫瑰花，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收嗎？”
張雨欣愣了愣，完全沒有料到他今天這個時候會跟她道歉。
先前他也跟她道過歉了，但今天這麽正式的道歉，倒沒有過。
他的臉色很是誠懇。
張雨欣笑了笑，走上前接過他手裏的玫瑰花。
不原諒還能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