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怯生生看著陸海寧
平安夜到了。
這一天正好下了一場大雪，從早到晚，一直在下。
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隻有白色和閃爍的燈光。
那些燈光照在雪地上，白雪反射出明亮的光澤，越發將四周烘托成晶瑩的琉璃世界，純粹而美麗。
到處張燈結彩，就連小區裏都放了很多聖誕樹，掛滿彩燈。
這是西方最隆重的節日，也是小孩子特別喜歡的節日之一，尤其是平安夜，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期待著聖誕老人的光臨，也在期待著屬於他們的禮物。
張雨欣給自己的寶寶買了一隻聖誕襪，襪子裏放了糖果和她親手折的星星。
她每天都在祈禱，這個孩子一定不要早產，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上天似乎聽到了她的禱告，直到今天，孩子沒有要臨盆的跡象。
離預產期沒有多少天了。
張管家買了一棵小聖誕樹放在客廳裏，小小一棵，很迷你，很有趣。張管家早就把聖誕樹給裝扮好，上頭掛了小燈籠和好玩的小玩偶。
張雨欣把聖誕襪放在嬰兒床上，這是給她孩子的禮物。
張雨欣聽到外麵響起了鋼琴聲，叮叮當，叮叮當……伴隨著小孩子吵吵嚷嚷的歡聲笑語。
她站在陽台上往外看了一眼，小區裏很熱鬧，小孩子們都出來了。
雪沒停，還在下，但比白天小了很多，白色的雪花像飛絮一樣，飄來飄去。
張雨欣開了窗戶，探出頭去。
外麵真好看啊！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聖誕老人，背著個大包裹在小區裏走來走去，時不時會給孩子們發禮物。
一群小孩子圍著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的帽子上已經落了一層白雪，他笑得很開心。
張雨欣也笑了，很好玩。
她趴在窗口看著樓下，絲毫沒覺得外麵的天氣很冷。
她嗬了嗬手，關上窗戶，趴在窗邊看著。窗戶被她呼出的熱氣覆蓋，外麵的氣溫和室內形成了很大的溫差。
樓下的狗拉著雪橇，跑來跑去，聖誕老人坐在雪橇上，和孩子們鬧來鬧去。
張雨欣很喜歡這樣的節日，特別熱鬧。
以後，她也可以帶寶寶一起過聖誕節。
她會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
就是讓別人很羨慕的那種漂亮。
張管家削了一隻蘋果給她：“張小姐，平安夜，吃個蘋果。”
“好。”
“這雪下一天了。”張管家感慨。
“是啊，不過下雪了才有聖誕節的氣氛，這雪來得很及時呢！”
“這兩天就不要出門了，路上結冰，沒法走路，容易滑倒。”
“嗯！”張雨欣聽話地點頭，“可現在好想出去啊，好想去街上看看，肯定很熱鬧。”
“地上一層雪，還是不要去了。”張管家擔憂，“陸爺呢？他來陪你過平安夜嗎？”
張雨欣拿蘋果的手一頓，笑了：“他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說是雪太大，恐怕趕不過來，他祝我和寶寶平安夜快樂。”
“是，雪太大，還是不要趕過來了。”
“嗯！”張雨欣沒有多說什麽。
張管家陪她聊了會，出去。
張雨欣啃著手裏頭的蘋果，蘋果涼涼的，甜甜的。
窗戶上籠起一層白色的霧氣，朦朦朧朧，張雨欣抬起手，在窗戶上畫了一顆愛心。
她笑著看向愛心，滿眼裏都是慈愛：“九九愛寶寶。”
她看向窗外，白雪漫天覆蓋，四處已是雪白的琉璃世界，玲瓏剔透，格外好看。
外麵的小孩子們還在鬧，一陣陣笑聲。
下雪天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她靜默地坐著。
時間還早。
她沒有主動給陸海寧發短信，他也沒主動聯係她，倒是於康，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於助。”
“雨欣，平安夜快樂啊，一個人在家？還是約會呢？”
“外麵下雪呢，沒出門。”
“哦，對，你是孕婦，不能亂跑，我就不一樣了，剛在樓下堆了個雪人，等會兒發照片給你看看。”
“你會堆雪人嗎？”
“會，當然會！而且很好看！”
“平安夜，記得吃蘋果。”
“吃了，公司每人發了一隻蘋果，我早就吃過了。金融城這邊的雪景真美，這兒有個絕佳的賞雪點，你知道是哪裏嗎？”
“金融城？你還沒下班？平安夜，相當於國內的除夕夜了。”
“孤家寡人，下什麽班，還不如拿點加班費來的實在。再說，我不興過什麽平安夜、聖誕節。”
“那你除夕、新年過不過？”張雨欣笑著問道。
“那個還是過的，新年的話，我要回國，回天海市看我爸媽。你呢，我記得你也是天海市人，你過年回去嗎？回去的話，可以跟我一起。”
“寶寶沒生，哪裏也去不了。”
“哦，對，也是。”
“於助，你不是加班嗎？怎麽跑出來賞雪了？”
“雪景好看！公司裏掛了很多聖誕樹、聖誕襪、星星、氣球，像童話一樣。”
“童話……”張雨欣想起了童話般的遊樂場。
“總、總裁……”那頭的聲音忽然心虛了一下。
“在這幹什麽呢？不是說加班？”陸海寧低沉的聲音響起。
“這就來，總裁。”於康連忙道，“總裁，您不是要出去逛街？”
張雨欣聽到了陸海寧的聲音，還沒等她再說什麽，於康已經把電話掐掉了。
她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收起手機，默默看向窗外。
她也很想出去玩。
沒過一會兒，於康發來一張雪人的照片。
小雪人一點點大，可以說是很可愛的一隻。
於康給她發短信息：“可愛吧？”
張雨欣：“嗯，可愛，你堆的？”
“是，我堆的，你怎麽不相信呢！”
“你不是很忙嗎？哪裏有時間堆雪人。”
“沒關係，忙裏偷閑，加班的時候沒人看著我的。”
張雨欣和於康隨意聊著，她忽然感慨：“外麵真冷，好想喝紅豆奶茶啊，暖暖的那種，可以抱在手心裏。”
“外麵下雪，你別出去，會滑倒，饞的話可以自己榨果汁喝。”
“那你有沒有那麽一瞬間，就是特別想吃一樣東西？”
“當然有。”
“所以，我現在就是特別想喝，別的都不能代替。”
於康撓撓頭：“懂了。”
張雨欣沒有再跟於康聊天，她淡然地看著窗外的夜景。
她真得好想出去走走，和小孩子們一起過平安夜，說不定聖誕老人還會給她一份禮物。
樓下的小孩子玩得很歡快，追逐打鬧，光是雪人都堆了好幾個。
張雨欣想到了自己小時候。
八歲那年的冬天，是她在陸宅的第一個冬天，也是離開母親的第一個冬天。
天海市的冬季又幹又冷，但天海市是個很喜歡下雪的城市。
第一場雪落下，她高興得像隻小兔子，跑進雪裏，又是鬧又是跳。
她好久沒有那麽開心過了，因為她一直都不敢在陸宅太鬧，她怕陸宅不要她。
她偷偷在雪裏玩，還堆了個歪歪扭扭的雪人。
夜晚，趁陸海寧沒回家，她又偷偷回了自己房間，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哪知道陸海寧還是知道了，回來就敲她的門。
“外麵的雪人是你堆的？”
“唔……”她哪裏敢撒謊，怯生生看著陸海寧，不敢動，大眼睛裏都是害怕，“是我。”
“你在外麵玩了一天？”
“我作業做完了的……”她絞動手指，驚慌道。
“以後別玩這麽久，會感冒。”他淡淡道。
說完，他就走了。
那時候她歲數小，他說什麽她都會聽，因為她害怕被趕走。
尤其是冬天，如果被趕走，外麵很冷，很冷，她經曆過，所以不想再經曆一遍，她害怕那種淒涼、孤冷。
剛來陸宅的那幾年，她做什麽都很小心，每做一件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會不會不高興，他會不會訓她。
自卑、謹慎的性格在那時候就紮根了，隻不過後來，他們關係好了很多，她不再小心翼翼，有什麽話也會跟他說。
他回不回她是一回事，她愛說就行。
性格，也是在那時候漸漸開朗起來的，但深入骨子裏的小心翼翼卻一直沒有能改掉，直到今日。
腦子裏又想起陸宅的一些事，零零碎碎。
小時候有小時候的單純，也有最純粹的快樂和簡單，至少不用去應付一些她不愛應付的人和事。
嗬……張雨欣揉了揉太陽穴，從記憶中回過神來。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她怎麽還在想呢。
陸海寧的兒子都好幾歲了，她也有孩子了，她還想過去的事做什麽。
雪花一片片飄落，宛如飛絮。
張雨欣站起身，倒了一杯白開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
家裏響起敲門聲——
“咚咚咚”，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
張管家從客廳走過去：“來了，來了！啊……陸先生？這麽晚了，您怎麽過來了？”
台燈下的張雨欣怔了怔，起身，往外走去。
陸海寧穿了一件黑色大衣，頭發和肩膀上大概是落了雪，濕了一片，大概是天太冷的緣故，他臉色不太好，嘴唇都凍得發紫。
從小區門口到她住的樓下有一段距離，陸海寧的皮鞋整個都打濕，就連褲腳都變成了深色。
他的手上拎著一杯紮緊的奶茶。
張雨欣錯愕地站在客廳裏。
她的眼中閃爍著一些不算明朗的光澤，她在看向陸海寧時，陸海寧也看向了她。
“陸先生，快進來，外麵太冷了，家裏有暖氣。”張管家連忙道。
門口，一陣陣寒風。
張雨欣還穿著寬鬆的家居服，挺著大肚子，她隻看了看陸海寧，就移開了目光。
“不了，我還有急事要回去處理。”陸海寧沒有進來，隻是把手裏頭的奶茶遞給了張管家，“給雨欣的。”
“陸先生，您真得是太有心了，這是張小姐最愛喝的紅豆奶茶，也是張小姐很喜歡的一個牌子。”張管家心裏頭很高興，沒有察覺出什麽來，“陸先生，進來喝杯熱茶的功夫都沒有嗎？”
“外麵雪大，有幾項工程要緊急處理。”
張管家不懂這些，隻好遺憾道：“那我送您？張小姐不太方便。”
陸海寧的目光一直落在張雨欣的身上。
張雨欣能感覺到。
她幹脆往門口走來，平靜地看一眼陸海寧：“外麵雪大，你開車小心些。”
“嗯，我知道。”
“出門不戴圍巾，會冷。”張雨欣看向他的衣領處。
他今天又忘記戴圍巾了。
她不是給他買了新圍巾。
陸海寧點點頭：“知道了。”
“嗯，不早了，你既然有事，就回去吧！”張雨欣沒有太多留戀。
倒是張管家覺得過意不去：“張小姐，今天平安夜呢，你也不邀請陸先生進來坐坐。”
“他忙呀。”張雨欣笑了笑。
“平安夜快樂。”陸海寧忽然開口，沉沉眸光落在她的臉上。
張雨欣莞爾：“你也是。”
門口，寒風不斷往裏麵灌。
很冷。
張管家將奶茶給了張雨欣，自己則去水果籃裏拿蘋果。
張雨欣的手本來是涼的，一抓到熱乎乎的奶茶，手心都暖和了。
張管家很快就拿了一隻蘋果來塞進陸海寧的手中：“陸先生，平安夜，吃個蘋果吧。”
沒等陸海寧開口，張雨欣倒先開了口，打趣道：“張管家，人家公司裏有，哪裏需要我們家這蘋果，再說，又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
她表麵上在笑，實則是奚落。
然而，張管家什麽都沒聽出來。
陸海寧眉頭微微蹙了下。
張管家還是把蘋果給了陸海寧：“陸先生，既然你忙，那我就不留你了，有空就來家裏坐坐。今天雪大，開車一定要小心才是。”
“嗯，我先走了。”陸海寧看了張管家一眼，又看了看張雨欣。
“走吧。”張雨欣淡淡道，“不留你。”
陸海寧在門口停頓了十幾秒，這才轉過頭，往電梯口走去。
張管家依依不舍地看著陸海寧的背影。
張雨欣倒沒什麽，拿著奶茶轉過身回房。
奶茶是她最喜歡、也是此時此刻最想喝的紅豆奶茶。
她將吸管取出來，喝了一口。
依然是最喜歡的味道，暖暖的，甜甜的。
她抱著奶茶，站在陽台的窗口，看向樓下。
沒過多久，陸海寧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沒撐傘，皮鞋踏在雪裏，一步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