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她還有個小名叫“九九”

  他急促的呼吸和她的氣息糾纏在一起，融化在這濃濃夜色裏。


  雨在他們的身後落下，滂沱大雨。


  幽暗的屋簷下，隻有他們的氣息在彼此纏綿。


  陸海寧就像是沒有放過張雨欣的意思，她低低嗚咽，喘不過氣來時，他都沒有放開，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


  這個吻，比任何一次都激烈。


  張雨欣就像是一隻弱小的兔子，被他壓著，動彈不得。


  這個吻，漫長而無止無休。


  很久，像一個世紀之長，他終於放開她。


  他的唇上滿是張雨欣的氣息，他凝視著張雨欣，眸色深沉，薄唇緊抿。


  他看她，一直在看。


  張雨欣的唇被他吻得有些腫，她的眼底多了一層迷離和怒意，她揚起手，一巴掌就要扇過去。


  陸海寧扣住她的手腕，壓下她。


  “陸海寧，你這個瘋子！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你從來都不尊重我，從來都不顧及我的想法，你吻我，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陸海寧沒說話，隻是看著她，也沒有反駁，任由她罵著。


  雨聲很嘈雜，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罵。


  幾句話後，她不再開口，低著頭看向地麵的影子。


  彼此身影都是重疊和糾纏的，讓她厭惡無比。


  她也沒再開口，麵對一個一句話都不願跟她多說的人，她連罵人都沒有了興趣。


  這種感覺，跟對著空氣有什麽異樣呢？


  沉默，無休止的沉默。


  四處隻有無窮無盡的雨聲和纏繞的呼吸聲。


  張雨欣的胸口起伏不定，情緒仍有波動，但已經在逐漸平息。


  她不說話的時候，陸海寧也沒說話，隻是看著她，靜靜看著，像要把她的模樣烙刻在心裏一樣。


  他的胳膊被她掐得很疼，但他也像是毫不在意，沒有知覺。


  張雨欣知道，她和他現在的狀態叫……相顧無言。


  誰也沒興趣去挑起話題。


  “鬆手吧。”張雨欣終於開口，抬起頭，重新看向他。


  雨在他的身後下著，匯成黑白色的水墨畫，朦朦朧朧中看不清遠方的路。


  陸海寧的身體還壓著她，但，漸漸鬆開。


  至始至終，除了那個吻外，他一句話都沒說。


  張雨欣的唇角牽起一抹冷嘲熱諷的弧度……他喊她下來，耍她而已，偏她還覺得他真得會在雨中站一晚。


  風吹過，一陣陣涼意。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他忽然握住她冰涼的雙手，緊緊握住。


  張雨欣條件反射地抽出，卻遲了一步。


  她的手是涼的，他的手比她更涼。


  兩隻冰涼的手交疊在一起，毫無暖意可言，但他的大手可以將她的小手包裹其中。


  “陸海寧，拿得起，怎麽就放不下呢？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不要再來打擾我了，算我……求你。”她卑微的哀求落在這虛無的空氣中，微弱而渺茫。


  他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默默鬆開了手，眼中是明明滅滅的光澤，如晦暗的燈火。


  他一鬆手，她抽出自己的小手，推了他一下，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電梯口走去。


  她拍打著電梯按鍵，電梯門打開，她飛快地跑上去。

  電梯裏安靜極了，隻有她不平的喘息聲。


  她倚靠在電梯壁，靜默地閉上雙眼。


  電梯的運轉聲在她的耳畔徐徐響起，電梯緩緩向上，直到門再一次打開。


  外麵的雨沒有停止，煙霧繚繞，樹葉飄零。


  過道裏的陸海寧轉過身，倚靠著張雨欣剛剛倚靠過的牆壁，沉沉目光看向這不停落下的雨。


  近處是雨，遠處是黑暗，這萬籟俱寂的夜裏，什麽都沒有。


  他的唇上還有張雨欣的味道，熟悉而綿長。


  胸口中像是有什麽堵住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的胸脯起伏不定地波動著，西裝早已褶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他低下頭，吐出一口血。


  猝不及防的一口血，口腔裏都是腥澀的味道。


  地上的紅色血跡觸目驚心。


  唇角也沾了血，陸海寧笑了，笑中是一抹寒涼。


  他從西裝口袋裏拿出方巾，擦了擦嘴唇。


  外麵風很大，時不時會閃電、打雷，雲霧滾滾中，天色昏暗。


  他撐著牆壁，撿起地上掉落的雨傘，有一種莫大的疲憊。


  良久後，他才從地上站起來，撐起雨傘，靜默地看著屋簷外的雨水，指節發白。


  站了一會兒，他大步踏進雨中，皮鞋濺起水珠。


  黑暗漸漸吞噬了他的背影，他的身影融成一個小小的圓點，消失不見。


  張雨欣上樓拉窗簾的時候看到了他離開的背影，嘴角是一抹上揚的哂笑和不屑，眼中都是輕視。


  他變得很徹底。


  她毫無猶豫地拉上窗簾，轉頭，看著嬰兒床中的小柚子。


  小柚子在睡覺，睡得格外安穩、舒服。


  張雨欣彎下腰，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她重新回到床上，關了台燈。


  夜雨連綿。


  ……


  自那天後，張雨欣就再也沒有見到陸海寧。


  她每天往來於家裏和公司中，跟著卓遠航跑工地、見客戶、應酬。


  周末的時候，周南會來接她吃飯。


  因為張雨欣和周南的工作都比較忙，他們的活動有時候僅僅就局限於吃飯，甚至連看電影都沒有時間。


  周日。


  他們吃過飯，周南帶她在附近的商場裏走了走。


  路過一家珠寶專櫃，周南停下腳步，指了指一隻精致的小吊墜：“這個很漂亮，我買了送給小柚子吧，上次都沒有給她帶見麵禮，難怪跟我不親。”


  “不用的。”張雨欣連忙擺手，“她不缺這些，真得不用。你要是想給她帶禮物，一隻布娃娃就可以。”


  太貴重的禮物，張雨欣都不肯收。


  “那好，以後再說，我去給她買隻布娃娃。”


  他們在商場裏隨意走動著，隨便逛逛。


  周南買了隻小豬佩奇，丟在張雨欣的手裏：“這個最近不是很火嗎？給，拿著，送給小柚子。”


  張雨欣笑了，盯著手裏頭的小豬佩奇：“這個小柚子肯定喜歡。”


  “喜歡就好，下次再給她買點別的，希望下次見到她能讓我抱一抱。”


  “會的，她上次跟你不熟嘛。”

  周南陪張雨欣逛了逛，因為張雨欣要回家照顧小柚子，沒逛多久，他就將她送回小區。


  張雨欣背著包上樓，人還沒到樓上，就接到了卓遠航的電話。


  她一邊走一邊接起電話：“卓總。”


  “收拾下，明天去紐約出差。”


  “好，需要訂飛機票和酒店嗎？”


  “這些瑣事我已經安排人做好，是關於證券交易這一塊的，你把上次的相關資料帶上，行程是五天左右，具體看進度。紐約這幾天降溫，你多帶點衣服。”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公司整理文件。”


  “嗯，明天一早，公司出發。”


  “好的，我明白了。”


  電梯正好到達。


  張雨欣幹脆不回家了，又一次坐電梯下來，準備打的去公司。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她甚至很喜歡這樣的節奏，其實上個星期她還在新加坡陪卓遠航出差。


  卓遠航是她目前工作中跟過時間最長的上司，也是最有耐心、脾氣最好的上司。


  忙碌起來，飛奔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可以很充實，很自在。


  她喜歡這種忙碌、充實的感覺。


  沒過多久，她就到了公司，直奔公司辦公室。


  讓她意外的是，隔著一道門，她在副總裁辦公室的門口聽到了吵架聲。


  是卓遠航冷漠、深沉的憤怒聲。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有分寸，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決定！”


  “不要再給我張羅見麵這種事，我沒興趣，也沒那個時間！”


  “行了，我不想多說什麽，你逼我做過的我不樂意的事還少嗎？我不跟你計較，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這件事情我有分寸，你沒必要隔三差五給我打電話！”


  卓遠航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透著無奈。


  張雨欣愣住。


  她沒有偷聽人家談話的習慣，隻是無意走到這兒。


  為了避免尷尬，她快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收拾文件。


  她不知道卓遠航在跟誰吵架，但聽上去很生氣，非常生氣那種。


  能讓卓遠航發脾氣，怕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張雨欣知道卓遠航這人很好相處，但他就像是一隻寄居蟹，露出表麵的隻是溫和、可親的外表，而藏在殼中的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而那個真正的卓遠航什麽樣，她不清楚。


  因為他從來不會跟她聊他自己的生活或者過去經曆的一切，當然，她也不會去問。


  張雨欣低下頭，收拾文件，將證券類的資料都打印出來裝進文件夾。


  中途，她聽到隔壁辦公室門帶上的聲音，估計是卓遠航出去了。


  他可能還不知道她在ZR。


  張雨欣將東西都收拾好，裝進公文包，等著明天和卓遠航一起出差。


  正當她準備出門時，忽然看到抽屜角落裏有一隻小巧的盒子。


  張雨欣疑惑，這是什麽？她怎麽不記得自己有這麽一隻小盒子？


  她好奇地拉開抽屜，打開盒子。


  一打開，她愣住，裏麵是一朵黃玫瑰的永生花，是鮮花采取特別技術製作而成的一種花，永不會凋謝。

  黃玫瑰的四周鑲嵌有碎鑽，璀璨奪目，很是閃耀。


  張雨欣詫異，誰送給她的？


  她又仔細翻了翻盒子，盒子下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是寥寥數字：生日快樂。——卓遠航。


  “卓總？”張雨欣更詫異，他怎麽知道她的生日。


  她的生日……她差點給忘了。


  張雨欣翻了翻桌子上的台曆，原來明天就是她生日了，一年一次的生日。


  她自個兒都給忘了，卓遠航倒記得。


  這黃玫瑰的永生花很美，因為采取了特殊的技術，黃玫瑰看上去依然很新鮮，就好像剛從枝頭摘下來的一樣，嬌娜欲滴。


  張雨欣的手指頭輕輕撫摸著花瓣，一直看著這朵花。


  生日快樂……


  看了許久，張雨欣把盒子蓋上，收進抽屜裏。


  ……


  第二天的航班，張雨欣和卓遠航一起到了機場。


  很多次出差都隻有他們兩個人，張雨欣並無任何非分之想，卓遠航之於她是上司，是朋友，所謂良師益友，大概就是如此。


  貴賓休息室裏，卓遠航打開筆記本電腦，修改方案和計劃書，張雨欣則坐在他的對麵，翻動文件。


  正是朝陽冉冉升起的時刻，霞光璀璨，光芒四射，整個休息室裏都充滿了朝氣和活力。


  飛機場一望無際，視野開闊。


  卓遠航喝著杯子裏的咖啡，手指頭敲動鍵盤。


  張雨欣動了動嘴唇，好幾次都想開口說話，但又不好意思打擾他。


  倒是卓遠航發現了，牽了牽唇角，笑道：“有話跟我說？”


  “卓總……”張雨欣吞吞吐吐，“你的生日禮物，我收到了。”


  “看到了？看到就好。”


  “為什麽是黃玫瑰？”


  “漂亮吧。”


  “那你知道黃玫瑰的寓意嗎？”張雨欣小心翼翼試探。


  “哦？不知道，好看就買了。”卓遠航輕描淡寫，頭也不抬地繼續看著筆記本電腦。


  張雨欣見他沒興趣知道，便沒有再問。


  她知道男人對這些東西大多不感興趣，不會像女人一樣去做一個特別的研究。


  黃玫瑰確實挺漂亮。


  “卓總，謝謝你的生日禮物，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的入職報告，然後你的生日也比較好記，？”


  “嗯，是。”所以，她還有個小名叫“九九”，隻是，已經沒有人再叫了。


  “很好的生日，今天也是個挺好的日子，晚上如果不忙，我帶你去紐約的唐人街走走？七夕節會有一些傳統節目的表演。”卓遠航道。


  “到時候再安排吧，下午會有一場會議，也不知道要開到幾點。”


  “行，先這麽說定。”


  張雨欣點點頭。


  她可能也沒有想過，今年的這個生日會和卓遠航在一起度過。


  認識卓遠航，是她職場生涯中很幸運的一件事。


  張雨欣沒有再開口，繼續翻動麵前的文件，而卓遠航也在認真改報告，臉色平靜，無波無瀾，神情很專注。


  懶散的陽光照進來，連空氣都變得懶散起來，處處彌漫著塵埃的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