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這樣的女人,就不該存在
她不喜歡這樣的夢,哄小柚子睡著後就躺在床上,強迫自己也去睡著。
可,越是想做什麽,越是做不成,她的思緒很跳躍,一直在跳,怎麽都停不下來。
這些思緒跳著跳著,她就累得蜷縮在床上,做起了噩夢。
夢裏,一個囂張的五六歲小女孩欺負小柚子,一邊搶小柚子的機器人,一邊氣勢洶洶:“你這種沒有爹的野孩子,我要你的東西,你就得給我,你怎麽配玩機器人,你就該玩泥巴!小野種。”
小柚子哭得慘兮兮:“壞蛋……媽媽……”
她趕了過去,一把抱住小柚子,替她擦眼淚:“不哭,寶寶不哭。”
囂張的小女孩一看到她,冷哼一聲:“小柚子,我媽媽說了,你媽媽是個不檢點的女人,她自己都不知道你爸是誰。我媽媽說,她還勾引過我爸爸!”
張雨欣發怒:“你媽媽是誰,你這個小孩,有人生沒人教嗎?”
小柚子哭個不停,正在這時,江瑤挽著陸海寧的胳膊出現在她的麵前:“喲,我當是誰,張雨欣啊,你欺負我就算,連我的女兒也欺負?”
張雨欣見到他們,很是詫異,但她更詫異的是,江瑤肚子裏又懷了一個,肚子已經很大了。
陸海寧冷漠地看向她:“張雨欣,你怎麽還出現在我麵前呢?你不會是對我舊情難忘,還想勾引我?嗯?帶著你的女兒滾,不要讓我見到你!”
她很憤怒:“陸海寧,我什麽時候勾引過你?你在我女兒麵前能不能不要說這些話?”
陸海寧嗤笑:“我說錯了嗎?當初是你不要臉跟我同居的,是你主動住到我公寓裏去的,怎麽,你不會是忘了?”
“Evan,不要跟她囉嗦,這種女人,還有她女兒,都是狐狸精。”江瑤啐了一口,“這樣的女人,就不該存在!”
說著,江瑤往她走來。
她一步步往後退。
退著退著,不知道怎麽的就退到了一處懸崖口。
懸崖很危險,她緊緊抱著小柚子,害怕地直抖。
“不要,你們想幹什麽?”她大喊,“陸海寧,你要幹什麽?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是嗎?”
他冷笑:“喜歡過你的身體。”
江瑤又逼近一步,伸出手,用力一推!
“不,不要,救命……”
張雨欣緊緊抱住枕頭,哭著,鬧著,喊著。
一個激靈,她從噩夢中醒來。
外麵的天色已經有些魚肚白。
天快亮了。
她的額頭滿是汗水,手裏還緊緊抱著她的枕頭,仿佛那是小柚子一樣。
知道又做了一個噩夢,她才舒了一口氣,但整個人都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淚水從眼角滑落。
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照在床邊。
她的淚水打濕了枕頭,月光下,她小聲地啜泣著,心口是壓抑的疼痛。
心髒劇烈跳動不止,仿佛還沒有從夢裏醒過來一樣。
哭了一會兒,她從床頭櫃子上拿過一杯已經冷了的白開水。
冬天的白開水很涼,她卻不管不顧,大口大口喝著,很難受。
涼水喝下去,身體裏的燥意和難受減輕很多。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又哭了。
不過,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就讓她哭一哭吧,天亮了,她就不哭了。
她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哭是什麽時候,小時候,她很愛哭來著。
前前後後兩個夢,讓她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她又猛灌了幾口涼開水,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孤寂而孤獨。
這一夜,她再也沒睡著。
小柚子倒睡得很安穩,她早上起床的時候,小家夥還在睡覺。
張雨欣的臉色不太好,像是還沒有從那個噩夢裏清醒過來,她恍恍惚惚地坐在桌子邊,連衣服都忘記換了,還穿著睡衣。
何家燁敲了好幾次門,她才緩過神。
“家燁。”她打開門。
“我做了點早餐,牛奶是隔壁趙奶奶家奶牛剛產的奶,這個蔥油餅是我自己學著做的,你嚐嚐看。”何家燁打開袋子。
“謝謝你,家燁,一大早就過來。”
“我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從小被我爸逼的,剛剛去晨跑了一圈。你的臉色不太好,沒睡好?”
張雨欣搖搖頭,聲音啞啞的:“夜裏做了噩夢而已。”
“怕嗎?”
她起初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
怕。
她是怕的。
她怕小柚子受到傷害。
“你以後要是做噩夢了就打電話給我,我過來,好嗎?”何家燁見她的臉色真得很蒼白,擔心道,“我住的也不遠,你打電話給我吧,你這樣子,真得很讓人擔心。”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
張雨欣忍著眼中的淚水,點點頭。
“雨欣!”何家燁看她眼睛紅了一圈,也不知道出於什麽意識,忽的抱住她,“別難過,隻是個夢,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別怕,別怕啊。”
他倒是怕了。
一種沒來由的心悸填滿他的胸腔。
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錯亂了節奏。
“雨欣,你要是想哭就哭吧。”他安慰道。
他哪裏看不出來,這世上沒有人天生會笑,會樂觀,笑容的背後是經曆過滄桑的創痛。
而張雨欣就是這樣的人。
他把張雨欣摟在懷裏。
張雨欣靠在他的肩膀上,真得就哭出聲來,哽咽的哭腔裏帶著難受:“家燁……你知道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在想什麽嗎?我在想,要不你把小柚子帶走吧,帶走,帶得遠遠的,不要讓她再回來……給她找個好人家,不要讓她再認我……我害怕……”
“不要亂說,你是小柚子的媽媽,她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何家燁嘴上這麽安慰她,但他心裏明白,如果不是經曆過什麽,怎麽會說出這樣狠心的話。
要知道,張雨欣很愛小柚子啊。
“她跟著任何人都會比跟著我好的……真的……我好怕傷害她……”她哭著。
她已經傷害過一個孩子,而昨天夜裏的那個夢,徹徹底底讓她的心口痛了起來。
“不會。”何家燁堅定道,“我不是還在你身邊,別怕,隻是做了一個噩夢,別怕。”
何家燁也不知道張雨欣的情緒怎麽突然就失控了,他不知道她過去發生過什麽,他能做的,就是安慰他。
他給她拿了小米粥:“趁熱吃點,夢隻是夢,別怕。以後晚上要是又做噩夢了,記得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張雨欣點點頭。
她坐在桌子邊,情緒依然沒有平定下來。
她剛剛確實太失控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意這樣的一個噩夢。
可能這是她第一次做這麽可怕的夢,居然還夢到了江瑤。
何家燁給她剝了一隻雞蛋:“多吃點,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要不我等會兒去鄭老醫生家給你抓點寧神的藥草來,你泡點茶喝。”
張雨欣搖頭:“沒有,沒事,可能是這幾天睡得不好,我已經沒事了。”
“臉色不好,要不我帶你去省城吧?這兩天天氣可以,山路還算好走。”
張雨欣又是搖頭:“沒關係的,隻是做了個噩夢。”
何家燁沒有再勉強她,陪著她吃完早餐。
小柚子醒來的時候,他把小晨晨也抱了過來,兩個孩子在一起打鬧的時候,張雨欣的臉色才好了很多。
隻不過,張雨欣常常走神。
一走神,她就緊緊抱住小柚子,生怕小柚子丟了似的。
何家燁不明白,她這麽喜歡小柚子,怎麽還說出讓他把小柚子抱走這樣的話……
張雨欣低著頭給小柚子喂吃的,小柚子站在沙發上,高高興興:“麻麻,抱……”
何家燁坐過去,抱起她:“叔叔抱,好不好?讓媽媽給你喂早餐。”
小柚子乖巧地點頭。
何家燁坐在張雨欣的身邊,抱著小柚子,張雨欣就給小柚子喂吃的。
陽光從窗口照進來。
家裏的一切都很簡陋,但又很溫馨。
陽光驅散了張雨欣心裏頭的陰霾,許久之後她才緩過神來。
何家燁帶她在院子裏走了走,他讓她坐在秋千上,他給她念了一首英文詩。
何家燁聲音很好聽,字正腔圓,很是流利。
張雨欣的心神漸漸平靜,太陽照在她纖長的睫毛上,那如蝶翼般的睫羽輕輕翕動,剪碎流光。
冬天的小院子裏沒有特別的風景,隻有籬笆角落裏盛開著一樹臘梅花,花香四溢,明亮了一個冬天。
她坐在秋千上,秋千沒有搖動,她就這樣靜靜坐著,看著眼前那連綿起伏的山脈,荒蕪的石頭,突兀的樹木,白花花的日光。
歲月很安寧。
她想一直這樣,不再被任何人打擾。
何家燁站在她的身邊,偶爾會低下頭,和她輕聲聊著天。
他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覺。
雲海蒼茫,白駒過隙。
……
除夕夜。
紐約城。
酒店,陸海寧親手將買來的“福”字結掛在窗口的位置,通紅喜慶,很有過節的氣氛。
他退後兩步,站遠一些,平靜地看著這紅色的“福”字結,薄唇緊抿,眼底是幽邃而深沉的光澤。
他穿了一件休閑的深褐色毛衣,身形修長、獨立,脊背線條挺得筆直,周身依然是強大而優雅的氣場。
這幾天,他把自己在美國的個人財產都已經清算完畢,雖然暫時無家可歸,但他心裏頭並沒有多少失落。
這一天是除夕。
紐約城並沒有除夕的氣氛,他一大早就去商店裏買了些東西來。
下午,他坐在一家火鍋店裏,一個人點了一桌子菜。
他在美國並沒有什麽朋友,和程遇之也算不上熟,隻能一個人吃著飯菜喝著酒。
他並不是很愛吃火鍋,但冬天似乎更火鍋更配,透過霧氣看向窗外,那迷蒙的夜色裏,是說不透的朦朧。
除夕夜,他就這樣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吃著東西。
明天就是新年了,他也不知道該跟誰去說新年快樂。
從火鍋店出來,他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在紐約的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和明亮的電子屏。
燈光下,他身形頎長,高大而俊朗的外表總是會吸引無數目光,他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又不想回酒店。
冬天的外麵很冷,他買了一份晚報,坐在商場裏的長椅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是他尋找的模樣。
兜兜轉轉之間,在原地的隻有他一個人,他就這樣一直坐著,直到商場關門。
他試著去打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隻可惜,無人接聽。
心口,泛起無言的疼痛,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他的心髒,越勒越緊。
無奈與不適之間,他站起身,往一家酒吧走去。
他說過,不再酗酒,就隻點了一瓶紅酒,一個人坐在人群之中,看著舞池裏的男男女女。
倒不是他喜歡這種嘈雜的地方,而是在這種地方,聽著音樂,可以幫他趕走紛繁錯亂的情緒。
果然,坐了一會兒,心神安寧許多。
時不時會有女人來撩他,但他心如止水,隻喝著酒,倚靠在沙發上聽著嘈雜的聲音。
他沒想到自己會用這種方式來度過他的除夕夜。
明天,就是新年了。
一個人孤孤單單,真得很不好。
將近淩晨十二點時,他喝光了點的紅酒,拿上大衣外套走出酒吧。
外麵,飄起了小雪。
雪花一片接著一片落下,不大,地上隻有一層濕漉漉的痕跡。
這雪大概是剛下,稀稀疏疏,在酒吧燈光的映襯下,這些雪花就像是飛舞的精靈,靈動而飄逸。
陸海寧在酒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也沒走,就一直站著。
他沒帶傘,有雪花飄到他的臉上,打濕了他的額發。
可能是喝了點酒的緣故,身體很熱,但胃卻有些不舒服。
他皺起眉頭,走進這一場小雪中。
今年紐約的雪倒是下得很頻繁。
皮鞋踩在地上,他冷峻的容顏很快就被雪花打濕。
住的地方離酒吧不遠,寒風吹在他的身上,他的眼前、腦海裏全都是張雨欣的身影,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有她微笑時的溫柔,有她挽著她胳膊時的嬌俏,還有她偎依在他懷裏時的幸福。
都是她的模樣。
全部都是。
心口像有一團絲線緊緊纏繞,勒著他的心,讓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