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麻麻,要吃糖……
“不吵,不吵……”小家夥好急哦。
王師娘看了小柚子一眼,這才停止訓斥陸海寧。
陸海寧的目光一直落在小柚子的身上,他終於控製不住自己,也忍受不住,走上前,一把抱住小柚子,將她摟在懷中!
小柚子懵,張大嘴巴,機器人掉在了地上。
“小柚子,讓爸爸抱抱,小柚子……”陸海寧聲音嘶啞、低沉,眼角是濕潤的光澤,一顆心怦然跳動,比任何時候跳得都快。
他錯過太多。
小柚子被他抱了個滿懷,有被嚇到,掙紮:“不要……騙紙……”
“不是騙子,我是你爸爸。”陸海寧聲音哽咽,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這些情緒就像是墨水暈染在宣紙上,一旦氤氳開來,就沒辦法再收回,直到蔓延在四肢百骸,所過之處,芳草叢生。
小柚子咬著手指頭,還在搖頭。
“叫‘爸爸’好不好?叫一聲。”
夕陽的餘暉落在陸海寧的白色襯衫上,他溫潤輕和,一如當年少年時,而眼中是複雜到極致的光澤。
他想女兒,他也終於抱到了女兒。
他在期盼小柚子再叫他一聲“爸爸”。
夕陽的光芒透過斑駁的枝葉,陸海寧和小柚子的臉上落了一層光影。
但,不管陸海寧怎麽哄,小柚子都不肯再喊。
陸海寧的眼中漸漸充滿茫然,心口那地方像是跳停了一拍,疼痛隨著心脈的地方一點點蔓延開來。
懷裏的小家夥軟綿綿的,像一團棉花一樣。
“陸海寧,你把小柚子放下。”就在這時,門重新被推開,放學後的張雨欣緊張地衝過來。
她從陸海寧的懷裏一把奪過小柚子,緊緊摟住,不肯再給陸海寧抱。
張雨欣的眼神裏都是警惕和敵意。
“麻麻……”小柚子趴在張雨欣的胸口,“怕怕。”
“不怕,乖,沒事,麻麻在。”張雨欣耐心哄她。
她在哄著小柚子,陸海寧隻能在一邊看著,他還保持著抱小柚子的姿勢,隻可惜,懷裏沒有小孩子。
良久,他垂下雙手,手指頭微微蜷起。
王師娘也不知怎的,忽然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歎了一口氣。
張雨欣哄了一會兒,將小柚子交給王師娘:“師娘,幫我帶一會。”
“好。”
張雨欣離開院子,往外走。
她沒有跟陸海寧說一句話,但陸海寧也走了出去。
白牆下,夕陽一地。
張雨欣的心口波瀾起伏,情緒還沒有平靜下來,在看到陸海寧出來時,她的眼裏都是敵意:“陸海寧,你是不是還想趁我不在把小柚子抱走?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命?你知不知道啊!”
“我不會。”他皺眉,“為什麽不信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做過這種事,不,還有你做不出來的事嗎?陸海寧,你在青山村一天,我心裏就不安一天,你離開好不好?你回天海市,再也不要過來了好不好?”
“我給你的隻有不安嗎?”他看向她,追問答案。
“是,你給我的隻有不安。”
和陸海寧相識這麽多年,他帶給她的不安多於安全感。
他太耀眼,太引人矚目,又太過內斂深沉、精於算計,跟在他的身邊不僅僅是不安,還有疲倦……
“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這樣看我,也是,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有這麽多的風風雨雨。如果沒有我,你可以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和我沒有任何交集,你會嫁人、會生孩子、會幸福,而不是顛沛流離,在天海市、芝加哥、青山村輾轉反複,得不到安寧。似乎,你如果不遇見我,日子會過得很好,未來也很讓你憧憬,怎麽都好。可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從十四歲那年就黯淡無光,一輩子生活在仇恨和黑暗中。我也許會學會不擇手段,學會冷漠無情,但遇見你,學會愛一個人,才是最幸運的。”
陸海寧的嗓音輕緩而溫潤,嘶啞中略有幾分低沉。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從未移開。
“我知道我自私,想用一己私欲將你留在自己身邊,我也知道,跟著我,你的日子不會太安穩,於你而言,是我自私了。這些年,我也沒怎麽對你說過我心裏話,不過……也沒什麽了,大概就是這些,你在我心裏的位置,遠比你想象中要重。”
夕陽下的白牆牆麵斑駁,樹影倒映在牆上,此時此刻,隻有他們兩個人。
微風吹過,吹動張雨欣的長頭發。
而陸海寧至始至終都在看著她。
張雨欣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良久,她動了動嘴唇:“你走吧。”
“雨欣!”
“陸爺,你會找到最合適的那個人,但不是我。”
“你還是不信我說的一切對嗎?我知道,有些話說得多了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我想要的也很簡單,帶你回家,像以前一樣,好好過日子。”
張雨欣搖頭:“我不要。”
陸海寧沉默了。
好長時間,他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喉嚨像有石頭堵著。
張雨欣抬頭,正好看到他身後的夕陽,夕陽的餘暉將這個男人的影子拉長。
山巒之上,霞光萬丈。
“不要再來找小柚子了。”她淡淡道。
“可她是我女兒,不是嗎?這是事實。”
張雨欣的身體有些發涼:“那又怎樣?我不會讓她認你的。不過,你會把她搶走嗎?陸海寧。”
她怕。
她知道這個男人有地位,有手段,如果他執意要小柚子的撫養權,她爭不過他。
陸海寧皺眉:“回到我身邊,不好嗎?”
“你回答我,你不會把小柚子搶走的,對嗎?你不會跟我爭撫養權的,對嗎?”
“不會。”
“好……”張雨欣終於點點頭。
“是不是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再跟我在一起?很多事情,我都想給你一個解釋,但我知道,麵對過去的事,再多的解釋都顯得無力。可你,真得不願意再跟我好好聊一聊嗎?”
橙紅色的陽光下,張雨欣的皮膚愈發白皙和清潤,她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翕動,如蝶翼般。
“麻麻,麻麻……”小柚子在院子裏喊。
張雨欣看了陸海寧一眼:“我不會跟你走的。”
說完,她轉過頭,走回王校長的家裏。
小柚子被一隻小毛蟲嚇到,王師娘哄她,她也怕怕的,一直喊“麻麻”。
張雨欣連忙走過去,將她拉到身邊來:“不怕,媽媽在呢。”
小柚子摟住張雨欣的腿,蹭了蹭:“麻麻最好。”
張雨欣笑了:“那你要一直和媽媽在一起,好不好?”
“嗯!”小不點鄭重點頭。
王師娘問道:“雨欣,怎麽了?那個男人是來跟你搶小柚子的?我就說他居心不良,厚著臉皮在村裏住了好幾天,沒想到是衝著小孩子來的。雨欣,你別被他騙了,一個男人能拋棄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千萬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語,真的,誰知道他們嘴裏的話有幾句是真的。我就說呢,一個前任不惜一切跑到我們這麽偏的村子裏來,如果是衝著小柚子來的,就解釋得通了。”
“我不會把小柚子給他的。”張雨欣蹲下身,抱緊女兒。
“是啊,沒有盡過一天責任的男人,小柚子跟著他,還不知道變成什麽樣。”
小柚子靠著張雨欣的胸口:“麻麻,去捉小魚。”
“太晚了,咱們明天去捉小魚吧,明天媽媽不上課。”
“好喲。”
王師娘晚上做了一桌子菜,張雨欣留在她家吃飯。
王師娘煮的魚很好吃,張雨欣耐心地替小柚子剔掉魚刺,喂她。
小柚子要自己剝蝦,張雨欣不讓。
小家夥吃得心滿意足,吃飽了還揉了揉小肚子:“飽飽。”
張雨欣笑道:“吃飽了才好,媽媽晚上回去給你講故事,明天咱們穿得漂漂亮亮的去捉小魚。”
王校長吃完了坐在一旁抽煙:“雨欣,我剛剛回來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男人,他還沒走嗎?”
張雨欣搖搖頭:“給校長您添麻煩了。”
“麻煩倒不麻煩,我就怕他做出什麽對你不好的事。”
“不會。”張雨欣搖搖頭。
王師娘絮絮叨叨:“老王,你不知道呢,那男人想跟雨欣搶撫養權呢,想把小柚子帶回去。”
小柚子聽到自己的名字,立馬抱住張雨欣,撅起嘴巴:“小柚子是麻麻的。”
“是嗎?那也太卑鄙了點,雨欣一個人帶著小柚子,帶得好好的,他說搶就搶?說要就要?居心叵測。”王校長抽了一口煙,打抱不平。
張雨欣道:“沒,他不會跟我爭的。”
“雨欣,你別太相信他了,男人的話有幾句是真的?今天還高高興興和你在一起,明天就能跟你說分手。你保持警惕,小心為好,可千萬別把小柚子給他。女孩子比較敏感,以後要是有了後媽可怎麽得了。”
“嗯。”張雨欣點頭,“小柚子不可以跟我分開的。”
“小柚子是麻麻的。”小家夥又強調了一遍。
張雨欣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麻麻也是小柚子的。”
“嗯!”小家夥乖巧點頭。
晚飯後,張雨欣帶著小柚子在校長家裏玩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她沒想到陸海寧還站在門外。
清泠的月色下,他那張沉穩的容顏裏多了幾分孤冷和落寞,她一出來,他就看著她,看著小柚子。
小柚子也看到了他,立馬撅起嘴巴:“騙紙哦。”
陸海寧也沒惱,微微一笑:“小柚子。”
小柚子被張雨欣抱在懷裏,一直看著陸海寧。
陸海寧忽然想起什麽,他從口袋裏拿出一隻小糖果盒來,很精致的糖果盒,上麵是小女孩都很喜歡的蝴蝶結。
他把盒子打開,裏麵裝的都是精致的糖果,花花綠綠,各種各樣的形狀。
小柚子長大嘴巴,眼睛裏神采奕奕,伸出手。
“小柚子,給你的禮物。”陸海寧把盒子合上,遞過去。
張雨欣後退兩步:“不要。”
“給小柚子的,小柚子很想要。”陸海寧無奈。
張雨欣看向小柚子:“小柚子,媽媽教過你什麽?不能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知道嗎?怎麽給忘了。”
“唔。”小柚子縮回手,搖頭:“不要,不要咯。”
“嗯,乖。”張雨欣親了寶寶一口。
“九九,非要讓小柚子跟我這麽生分嗎?不管怎麽說,我很愛她,我也希望能盡到父親的責任。當初提分手是我的不對,我不給自己找任何理由,但我愛小柚子,也愛你。”
“陸爺,你如果想要孩子,可以有很多很多,而我,隻有小柚子了。不要跟我爭撫養權,也不要把她帶走,好嗎?”
“你為什麽這麽想?我在你心裏麵,這麽無恥嗎?我來青山村不是為了爭取撫養權,我想帶你和小柚子一起回陸宅。”
“我說了,我不會跟你走的,你離開吧。”
張雨欣不想再跟他糾纏這個早已糾纏很多遍的話題,她轉身離開。
小柚子眼巴巴盯著陸海寧手上的糖果盒看,離開的時候還依依不舍看了幾眼。
可是麻麻說不可以要。
她要聽麻麻話。
張雨欣抱著小柚子回家,給她洗澡,換上幹幹淨淨的衣服。
“麻麻,要吃糖……”
“不可以哦,小孩子晚上不能吃糖,會蛀牙,蛀牙會疼。”
“要。”
“不可以。”
“哼。”小柚子不高興了,閉上眼睛睡覺,不過她心裏頭還想著壞蜀黍的糖果。
張雨欣把小柚子哄睡著,坐在一旁看了許久。
小柚子和陸海寧越長越像,她有時候感慨,她十月懷胎生的寶寶,為什麽要像他多一點呢,像她不好嗎?
月光穿過窗簾照進屋裏,樹影落在地麵上。
張雨欣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眼底是淡淡的平靜。
深夜安寧,萬籟俱寂。
……
張雨欣原以為陸海寧沒有什麽耐心,離開青山村是遲早的事。
但她沒想到,他呆在這裏,一呆就是半個多月。
大部分時候,他都是站得遠遠的,也不打擾她,隻是站著,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她不會理睬他,生活還是像之前一樣繼續,上課,改作業,做飯,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