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行不行看他本事
四點多鍾的時候，天終於有了微微亮。
張雨欣這才發現，周圍的路全部都封死了，他們就是坐在一片廢墟旁，滿眼狼藉，哪裏還有那光鮮亮麗的模樣。
鮮花已經凋零，名畫也早就摔碎，漂亮的裝飾、精致的裝潢都不複存在，就連溫泉池裏都填滿了磚頭和廢物。
什麽都沒有了。
張雨欣的內心裏十分震撼。
她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天災，沒想到是毀滅式的，很可怕。
還好，這裏人煙荒蕪。
但也有人受了傷，微光中，張雨欣看到了血。
她緊緊靠著陸海寧，挽著他的手臂。
張雨欣頭發有些亂，但因為被陸海寧護了一夜的緣故，她的穿戴都還很整齊，拖鞋都是幹幹淨淨的。
陸海寧的眼角有些疲憊。
他的衣服幹了，但鞋子上都是泥土，不過盡管如此，他那優雅、矜貴的氣質一直都沒有變化。
張雨欣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聲道：“原來四周都變成這樣了，好像沒有路可以出去。”
“是，不過不下雨了就好，安安靜靜坐著等救援。”
“救援隊今天會來嗎？歐凡還在這兒嗎？”
陸海寧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嗯。”
“你看，天快亮了，等會兒會有日出，一起看。”
“誰要跟你看日出，你還有心情看日出嗎？”
“不然呢？並不能有第二條出路。”
張雨欣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可她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她隻盼著救援早點過來，早點出去。
地平線開始一點點變得明亮，朝陽的微光也慢慢從雲層中滲透出來，今天是一個晴天，不會有雨。
天越來越亮。
朝陽慢慢兒從東邊升起，起初是一個小半圓，慢慢兒變成了半圓。周邊的雲層都被染成了陽光的顏色，一時間，幾乎是霞光萬丈，美好和熱情灑滿了整個山間。
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但在太陽升起的時候，每個人的心裏頭都像是亮起了一盞燈，漸漸明亮起來。
所有人的眸子裏都有一輪太陽，那是希望，也是期待。
張雨欣的眼中也閃爍著明亮的光澤，瞳孔裏是一輪小小的太陽。
她還是頭一次和陸海寧看日出，沒想到是用這樣的方式。
陸海寧攬過她的腰，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肩頭，而他們倆就坐在一片廢墟上，微微仰頭看著東邊的朝陽升起，一點一點。
“真美。”張雨欣感慨。
“是啊，和你一起看，更美。”陸海寧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朝陽裏，微風吹來，吹起張雨欣耳邊的碎發，她眯起眼睛，看著太陽和雲朵。
“陸海寧，和我分手後，你過得好不好啊。”張雨欣忽然問，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
“能好到哪裏去？老婆、孩子都沒了，能有多好？”
“江瑤的孩子真不是你的嗎？”
“不是，這一點我心裏還是有數的，她的孩子是一個白人小女孩，被領養了。”
“我不信。”
陸海寧被氣笑：“有什麽不信的？”
“別說了，我不想聽。”張雨欣覺得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有些事沒必要提，何必呢。
陸海寧看著她略微有些寡淡、蒼白的臉龐，低頭親吻她的額頭：“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我什麽性情你還不了解嗎？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正人君子，你在陸宅的十二年，見我帶過女人回家嗎？”
“不聽。”張雨欣捂住耳朵。
陸海寧無奈地笑，捏了捏她的臉。
不過他知道她聰明，心裏頭有一杆秤，雖然他隻是輕描淡寫地解釋，但她心裏肯定有數。
等到朝陽完全升上天空，天亮了，又是一個活力滿滿的清晨。
草地上的花朵還帶著夜間的雨露，雖然經曆了地震，但太陽一出來就又散發出勃勃生機。
……
他們被困在這兒整整兩天。
雖然沒有再發生地震，但餘震不斷，一直不算太平。
陸海寧會拉著張雨欣的手，帶她一起去找吃的。
他怕有危險，雖然不讓她跟在身邊，但她很執著，非要跟著他。
地上都是碎裂的搬磚、牆體、玻璃瓶……特別危險，每走一步都必須要小心翼翼。
陸海寧每次帶她出來都牽著她的手，仔細看著地上的路：“你跟好我，我走哪裏你走哪裏。”
張雨欣很聽話，牢牢抓緊他，任由他的大手牽著她的小手，一步步在廢墟上行走。
她的腳傷沒有完全好，還很疼，陸海寧會很照顧她，走得很慢。
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他們就這樣行走在廢墟裏，亦步亦趨，緊緊相隨。
每一步，陸海寧都走得很小心，因為他是張雨欣的支柱，他是一定不能有事的，在救援隊來之前，他必須得護著她。
這兩天的時間很漫長，長到像二十年一樣。
陸海寧的心中有忐忑，有慌張，但更多的是和她過好每一個屬於他們的一天。
不管明天是什麽樣，能否出去，隻要他在一天，他都會護她一天。
莊園裏人很多，能找到的吃的並不多。
大多數時候，他都會讓她先吃。
“吃吧，我不餓。”他帶著她在地上坐下。
張雨欣拆了一塊麵包，她撕下一半給他：“呶，拿著。”
“我不餓。”他看向她，眼底是熾熱的溫情，如陽光般從未消弭。
張雨欣不肯，強行塞到他的嘴裏：“非要我喂你嗎？”
看到陸海寧吃了，她才開始吃。
她很餓，是真得餓，這兩天吃的東西很少，原本那些光鮮亮麗的人群在發生了災難後也變得麵目猙獰起來。
有些人甚至為了一點吃的動手搶。
也有人試圖搶張雨欣的東西，不過那些人大多不是陸海寧的對手。
“一直沒有看到小柚子，歐凡是不是帶她出去了？”張雨欣擔心道，“我好怕她餓。”
“兩天沒有發生太大的餘震，也沒有山體坍塌，歐凡很有可能已經帶她出去。”
“怎麽出去啊，這裏離城市很遠很遠……”
“有車。”
“能行嗎？”張雨欣還是擔心。
“行不行看他本事。”
張雨欣也沒有再多問了，如果歐凡真得很專業的話，那應該可以帶小柚子出去。
他們坐在廢墟上啃著麵包。
張雨欣吃得快，陸海寧吃得慢。
等張雨欣把半塊麵包都吃完了，陸海寧將自己的伸手遞給她：“還有，吃吧。”
張雨欣搖頭：“我不要，你吃飽了才有力氣幫我繼續找吃的。”
陸海寧揉了揉她的腦袋：“挺會打算盤。”
“可不是。”張雨欣得意地看向他。
在張雨欣的軟磨硬泡下，陸海寧把剩下的半塊麵包給吃了。
“等回去後，你幫我做三天點心，能做到嗎？”陸海寧問。
“你不是不愛吃嗎？”
“你做的，我都愛吃。”
“行吧，三天就三天。”
“我是不是說少了？”
“不準變卦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呆在廢墟裏的時間過得十分緩慢，這裏沒有什麽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陸海寧的手機也早就沒電了。
有時候他們就一直坐著，從日出到日落，什麽事也不做，就默默坐著，偶爾閑聊幾句。
盡管如此，陸海寧依然覺得歲月很美好。
和喜歡的人坐在一起，哪怕是彼此一言不發，依然會感到溫暖和柔情。
就像曾經很多時候，他在工作的時候，她就坐在一邊陪他。他不跟她說話，她就默默看著他，有時候還會打盹。
因為地震的緣故，天空和風景顯得愈發瑰麗、惹眼，比平時更耐看。
“雨欣，回去後你有什麽打算？”陸海寧問。
“打算麽？帶小柚子再玩幾天，然後就可以回青山村了。”
“生日打算跟誰一起過？”
“生日？”陸海寧不提，她自己都給忘了，“當然是跟最重要的人一起過。”
“哦？小柚子？”
“聰明。”
“出息。”陸海寧哂笑，“跟一個兩歲的小屁孩過能有什麽意思？嗯？”
“你說的話要是被小柚子聽到，你在她心目中的英俊魁梧的形象就坍塌了，你知道嗎？”
“是嗎？原來我在小柚子心目中這麽好。”
“可不是，你會騙唄。”
“什麽叫我會騙？”陸海寧挑眉，靠近她，“說清楚，什麽叫我會騙？”
他嗬出的熱氣繚繞在她的脖頸間，張雨欣癢癢的，笑著躲開：“我說的有錯嗎？十四歲就會坑蒙拐騙良家女孩的人，還不叫會騙啊。”
“騙了這麽多年，也沒騙到手，技術不夠純良啊。”陸海寧感慨。
“靠著一張臉騙人。”張雨欣嗔道，凝視他的臉龐。
“好看？”陸海寧也看向她，彎唇。
四目相對，陽光鋪陳，空氣中清新的花香彌漫。
張雨欣笑了笑，沒有應。
她不想誇他，一誇就要驕傲。
晚上。
她和他坐在一片幹燥的草地上，她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看著天空中的星星。
百無聊賴之際，她就抬起手數著：“一顆，兩顆，三顆……十二顆……”
“十九，二十，二十一……”陸海寧故意接道。
“錯了，錯了，不對，我剛剛數到哪裏來著的？”張雨欣撓他，“別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