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還跟以前一個德行
斷壁殘垣之間雖有青山綠水，但更多的是黑暗和殘酷，張雨欣知道，這些橫七豎八的人當中有人已經重傷、或者死亡。
她的肚子很餓，她也不知道怎麽就跟陸海寧堅持下來了。
此時此刻，她在發燒，身體一點點變燙，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一樣。
放眼望去，滿目瘡痍。
原先的這兒多美啊，天然的溫泉，高大的樹木，還有精致的路燈、房子，而一瞬間就變成這樣了。
風刮過來，張雨欣凍得哆嗦了一下。
她難過地抓住陸海寧的胳膊，任由他抱著自己：“你跟我說說話，說了話就不想睡覺了。”
“聽到救援隊在搶救的聲音了嗎？他們快過來了。我們說好了的，回去後你給我做三天點心，我帶你吃火鍋。”
“好想洗熱水澡，太冷了。”
“好，回去後我幫你洗。”
“誰要你幫。”張雨欣嗔了一聲，抬了抬眼皮子。
眼皮子很重，她發燒的速度特別快，整個人都提不起勁來。她很久沒有發過燒，有點招架不住這來勢洶洶的病情。
這雨、這風都太大。
模糊的視線中，她依然能看到陸海寧清晰的臉部線條和堅定的眼神，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救援隊運作的聲音開始響起，他們在推開路上倒塌的房子、樹木、石頭。
有穿著救援服和雨衣的人踩著崎嶇的路往廢墟裏走來。
被困的群眾紛紛往他們湧過去！
救援隊隊長命令手下的人開始發雨衣，毛巾。
風雨裏，所有人的話都很少，默默聽著秩序和安排。
“各位，這裏沿途的路堵塞很嚴重，道路上都是石頭和大樹，能走的人現在跟我們走一段路，前麵的草坪上有直升機。不能走的不要急，我們的人會做好最及時、合理的安排，不會拋棄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救援隊分成三組，開始來確認要先走的人。
“雨欣，我抱你走。”陸海寧給她穿上雨衣，用毛巾替她擦幹臉龐。
張雨欣搖頭：“路不好走，你抱著我沒法走……”
“你發燒了不能耽擱，聽我的。”陸海寧皺眉，“再說，度假山莊的草坪離這兒不遠，我知道。”
“真不遠嗎？”
“嗯。”
“那也不行……”張雨欣歎息，“你的身體吃不消……我們留著沒關係的……你去要點藥就好……”
“直升機隻有一架，錯過這架，就得等很久，你現在的情況光吃藥有什麽用，跟我走。”
陸海寧霸道地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不過，他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幾天沒怎麽吃東西，又淋了幾個小時的大雨，他沒有想象中那麽能扛。
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他的頭暈了一下，但他還是把張雨欣抱住了。
救援隊的人正在疏散災民，體力還不錯的人都已經開始往草坪的方向跑。
張雨欣勾住陸海寧的脖子，緊緊摟著他。
“把頭靠在我懷裏，放心，我會帶你過去，把你自己安心交給我。”陸海寧的聲音漸漸湮沒在雨水中。
風很大，時不時掀起他的雨衣，張雨欣將腦袋靠在他的懷中，順帶替他壓住雨衣。
陸海寧唇角微微上揚。
前麵的人在有條不紊地走著，滿是廢墟和阻擋的路並不好走，一時間，人群走得很慢。
陸海寧走得也不快。
腳上的鞋還是前幾天晚上穿的拖鞋，早就泥濘得不像樣子，陸海寧踩在泥土地中，腳上、小腿上都是泥水。
“大家一定不要擁擠，一定要有秩序，不會有事的，都能平安過去！”
迷迷糊糊中，張雨欣聽著這些聲音都有些恍惚。
她的耳邊有風聲，有雨聲，有喇叭聲，還有說話聲……這些聲音像一隻隻蜜蜂，在她的耳邊“嗡嗡嗡嗡”，她皺起眉頭。
好在，陸海寧的胸膛很寬厚，可以遮風擋雨。
陸海寧抱緊她，一步步跟著人群走。
腳下被不知名的東西劃到，陸海寧咬緊牙關，沒有吭聲。
雨水茫茫，蒼穹如墨，一眼望去都望不到盡頭，隻有一片水霧般的白色。
狹窄的路上，一行人排起很長的隊伍，一步步行走。
大多數人是相互攙扶著走，隻有陸海寧懷裏還抱著人。
他不覺得張雨欣重，因為他說過要護著她。
這幾天的災難很沉重，但這幾天和她相處的每一秒每一分都值得銘記，他永遠都不會忘懷。
他雖然體力有點撐不住，但一想到她給他帶來的幸福和快樂，身上的疼痛就沒有那麽明顯了，雙腿也變得輕快許多。
尤其是今天早上，他們還在一起玩遊戲，很快樂，不是麽。
張雨欣頭很重，意識也漸漸模糊不清，高燒越來越嚴重，但她強撐著沒有睡，她要陪著陸海寧一起。
“你還好嗎？”她強打著精神，輕飄飄地問。
“很好。”
“你要小心……”
“我知道，我有數。”
陸海寧還記得在山上跋涉去青山村的事，他忽然覺得，不管做什麽，隻有她在終點等著他，他都會不辭辛苦、不辭勞累。
他並不怕危險和困難，他隻怕黑夜的盡頭沒有她。
這一點苦，他還是吃的了的。
人群陸陸續續走到了草坪上，路程不遠但也不近。
途中，張雨欣問了陸海寧好幾次，怎麽還沒到。
陸海寧都耐心地哄著她。
寬大的草坪已經被緊急清理過，一架很大的直升飛機停在草坪上。
這兒本身就是度假山莊的直升機坪，直升機停在這兒，沒有任何障礙。
一個接一個的人開始登上飛機，每一個看到飛機的人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眼中是熠熠光澤，陸海寧也不例外。
雨還在下，風也很大，山上的樹木和石頭都像是搖搖欲墜一樣。
“大家速度再快一點，雨越來越大了，為了防止山上的石頭滑落影響飛行，大家在保持秩序的情況下再走快一點。”隊長開始喊。
眾人聽到了，加快行走的速度。
“雨欣，到了。”陸海寧抱著張雨欣往直升機上走。
飛機裏很溫暖，一進去就能聞到清新的氣息，那是和外麵不一樣的空氣。
陸海寧抱著張雨欣坐下，幫她脫掉雨衣，擦著臉。
從窗口可以看到窗外的一切，山還是那座山，地還是這塊地，但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的一切都像是沒有存在過一樣。
張雨欣很順從，任由陸海寧替她擦著頭發。
“身上衣服都濕了，我幫你換件睡衣，飛機上都有。”陸海寧小聲道。
張雨欣沒力氣地抬起手，笑了笑：“好啊。”
陸海寧拆開救援人員遞來的全套工具包，拿出一件睡衣。
條件很艱難，為了不被別人看到，陸海寧替她蓋上一條毯子，小心翼翼在毯子下幫她換衣服。
他自己也迅速換了一件。
“舒服多了……”張雨欣感慨，“原來……好好活著的每一天就是幸運……”
“是啊，是不是以後會更加珍惜自己？珍惜生活？”
“嗯……”她點頭。
陸海寧扶她坐好：“把藥吃了，吃完睡一覺。沒事了，我們可以回天海市了。”
“手機有信號嗎？你打個電話給歐凡。”
“我會聯係他的。”
張雨欣乖乖把藥給咽了下去，都是很苦的退燒藥和感冒藥。
“你也吃點藥吧，淋了很久的雨，會感冒的。”張雨欣眨著疲軟無力的眼睛看向他。
“嗯。”
張雨欣笑了，唇角是淺淺上揚的弧度。
她這個樣子很乖，像是一隻乖巧的貓，陸海寧忍不住想擁她入懷。
很快，直升機的座位都滿了，隊長有條不紊地在安排：“每個人的座位上都有救援包，我們還有專業的醫生在，有什麽問題，你們一定要及時說。我們的直升機即將起飛，目的地天海市。”
“隊長，有沒有手機？”
“隊長，我的手在流血！”
“隊長，我老公還在下麵，他能上來嗎？”
救援隊的人開始一個一個安撫情緒，解答問題。
張雨欣吃了藥，趴在陸海寧的腿上。
座位很擁擠，她坐得不怎麽舒服，但比這幾天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踏實多了。
張雨欣靠著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腿上全都是泥土，灰黑色的泥土裏還有鮮血的痕跡。
她的神經緊繃起來，伸手去摸他的腳：“你的腳受傷了，你快點包紮……”
陸海寧抓住她的手：“別碰，沒事，我會處理。”
“謝謝你。”
“說什麽傻話？”陸海寧看向她那雙明亮的眸子，“需要謝我嗎？跟我這麽生分？我不喜歡。”
“就是突然想說，幹什麽凶我啊……”張雨欣很委屈。
“嚇到了？”
“還跟以前一個德行。”張雨欣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陸海寧給自己處理了一下泥水和傷口，他學過野外自救，這點傷口處理起來對於他而言不是什麽難事。
隻是，腳確實有點痛。手臂上也被樹枝劃出了不少細小的傷口，好在沒有大事。
他用酒精和棉花團擦拭傷痕，沒多久就處理完畢。
張雨欣迷迷糊糊靠著座椅，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沒睡著。
陸海寧探過身，替她扣好安全帶。
直到這會兒，他才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