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8 章 第 368 章
368
柔軟溫暖的嘴唇觸感,阿爾伯特甚至沒能在第一時間裡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當他反應過來那是一個吻時，他再次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冷靜下來，阿爾伯特。去洗一洗你的臉,然後坐下來,聽我說說話。你一直都很聰明,你該明白,從我來找你這件事本身，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阿爾伯特的腦子是迷迷糊糊的，尤利爾的聲音卻是那麼的清晰,就如迷霧裡射出的一道光。
他告退,去房間的小洗手間洗臉。在擦臉后,看著鏡子里自己慘白的臉,阿爾伯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他太緊張了，他剛剛的表現簡直就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小孩子。
確實,尤利爾來到這裡本身就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很多人都認為尤利爾是一個每天都沉浸在不同奢華夜場中的人,但實際上，他是個戀家的人。去那些社交場合，要麼是因為工作的需要,要麼就是尤利爾拿到了一件他極其喜愛的衣裳或珠寶,他想要穿戴著它們出去轉上兩圈。
現在蒙羅非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知道，如果想巴結尤利爾·曼托恩，那在舞會上時就去讚美他的衣服或首飾,或其它什麼小東西，千萬別讚美他個人的容貌。
那麼，是什麼事,會讓他從蒙羅非一路追趕飛空艇到這呢？
他是自己飛過來的吧？一定是自己飛過來的……
阿爾伯特嚇得冰冷的手腳逐漸溫暖起來，胸腔里的心臟也開始不規律的跳動。
為了我嗎？
阿爾伯特默默的想著：只是為了嘲諷或者咒罵？不，這是最拙劣的玩笑。要殺了我？公爵大人從來都不是認為手刃仇人更舒暢的人，對於我這樣一個小人物，他只要一個命令就夠了。尤其現在公爵大人十分看重蒙羅非的秩序，他不會在我無罪的情況下，通過私人途徑殺掉我，只會遠離我而已。
當大多數情況已經被排除掉，那麼剩下的那個結論，無論多麼的異想天開，距離真實情況卻也八九不離十了。
公爵大人也許可能大概好像……要接、接受我？
喝著奶茶的尤利爾聽見了洗手間里傳來了巨響，大概是什麼僵硬的東西（一個超凡強者的頭蓋骨或者膝蓋？）磕在洗手池或瓷磚上的聲音，畢竟那巨響里還摻雜著陶瓷碎裂的細碎聲。
「我沒事！大人！」在尤利爾出聲詢問前，阿爾伯特首先表明了狀態。
尤利爾的手指在茶碟上敲了兩下，臉上露出了壞笑：「我很有耐心的，親愛的阿爾伯特。你可以慢慢清理自己，不過，你帶睡袍進去了嗎？」
「嘭！」剛站起來的阿爾伯特再次平地上滑到了。
水聲響起，那個傻子竟然真的開始洗澡了？
尤利爾哭笑不得，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不太會養孩子。
大概十幾分鐘后，阿爾伯特從小洗手間出來了，他只穿了一件襯衣。
只。連襪子都沒穿。
這傢伙是在想明白了什麼之後，徹底放開了嗎？尤利爾這麼想著，而阿爾伯特正在小心的朝他挪過來，或者說蹭更適合。
這讓尤利爾想起了阿爾伯特還很小的時候，賽爾菲五歲時就已經前往了樊瓦蒂納，在神殿中生活，除了本傑明，尤利爾讓更多的曼托恩家的孩子進入了城堡。為此還一度傳出了一些不好的傳聞，毫無疑問是本傑明動的手腳，即使年紀不大，他已經感覺到了來自那些兄弟的威脅。
本傑明雖然愚蠢，但他的直覺很準確。
尤利爾不準備讓賽爾菲繼承曼托恩家族，別的家族怎麼樣尤利爾不知道，但在曼托恩家，成為公爵代表的不是獲得更高的權力和地位，而是被枷鎖束縛住手腳。厭惡家族，遠離家族，並且有教會作為後盾，他會活得更開心的。
至於曼托恩家族，當然也還是需要一位合格的繼承人的，本傑明足夠優秀，就由他上位，無奈這個孩子從年幼時就喜愛陰損惡毒的手段。作為領主貴族不是不能陰損惡毒，但需要有個限度，更何況這傢伙還對賽爾菲充滿惡意……
尤利爾意識到他走神了，匆忙將視線重新轉回到阿爾伯特的身上，阿爾伯特應該也發現他走神了，所以剛剛停住了腳步，現在才重新開始朝前蹭，明明從洗手間到尤利爾坐的位置，只需要幾步。
這孩子剛剛進入城堡時，和其他孩子沒什麼不同，後來突然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失去了那份被寵愛著長大的小貴族的銳氣。
尤利爾立刻意識到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這些孩子被收攏到他身邊的時候，怎麼可能不做血緣測試？但尤利爾除了要找合格的繼承人，也要找幾個合格的幫手。
心虛謹慎的，比自傲莽撞的，更合適。
但是誰能想到呢？最終留下來的，只有他一個。那些孩子要麼不知不覺的「消失」在了過去，要麼隨著曼托恩家族歸入蒙羅非，早已有了各自的家庭與事業。
尤利爾綠眼睛逗弄的神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懷念，磨蹭的阿爾伯特立刻加快腳步走到了尤利爾的身邊。不過當他站在那，卻又為自己不體面的裝束而開始後悔了。
他拽著襯衣的下擺，左腿藏在右腿的後邊。可想到自己的年紀，阿爾伯特頓時意識到他現在的姿勢是有多麼的辣眼睛。他思考著是否告退，可他發現，公爵的唇角翹起來了。
好吧，這至少說明他現在的狀態取悅了公爵。
對尤利爾來說，阿爾伯特確實取悅了他，甚至於，他為他打開了一點點新世界的大門。
他以為他未來的愛情會是那樣的（0），可阿爾伯特的表現告訴他，他是可以這樣的（1）。
尤利爾發現自己竟然開始發熱……他興奮了。
「過來。」尤利爾說。
阿爾伯特就過來了，狹窄的房間讓他很快就能走到尤利爾的身邊，然後跪在了地上。
「不對，坐上來。」尤利爾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阿爾伯特倒是站起來了，但他一抬腿，尤利爾就發現他坐的姿勢不太對，所以，尤利爾乾脆自己動手，摟著他的腰，讓他很正經的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兩腿並在一邊的那種。
作為兩個成年男性，這種姿勢坐在一起有些怪怪的。但阿爾伯特不敢反抗，尤利爾不在乎。
「我確實也到了該擁有一個家的年紀了。」尤利爾說，「我能對你說『我突然愛上了你』之類的，但我不需要一個情人或玩物，我要的是一個家人。所以，我要坦誠的告訴你，我對家人的條件就是：你必須無條件的，狂熱的愛我，但不能讓我覺得束縛。我會寵愛你，對你保持忠誠，我不會在感情上給予你同等的回報。」
按照現在的標準，這是十分渣男的發言了，但對尤利爾來說，這卻是他在感情方面上能夠給予的最大限度的承諾。
他拍了拍阿爾伯特的後背：「別著急回答，這畢竟事關你接下來漫長的人生。我知道我太好了，很容易讓人一時衝動犯下錯誤，我可不想未來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你也不想的，對吧？」
可尤利爾把自己說得心軟了，他長嘆一聲，突然改變了主意：「我要離開了。」
「！」阿爾伯特僵住了，下意識認為他必須要做點什麼，要挽留住尤利爾，「我願意！我……」
「噓！」尤利爾把他摟得更緊了一些，哄孩子那樣拍他的後背——即使要挽留，他也只敢用語言，但依然還是那樣規規矩矩的坐著，兩隻手放在腿上，他甚至不敢去摟住尤利爾，「三年半，就要開下一屆的蒙羅非工作大會了，那時候回到蒙羅非的你，再來給我答案吧。現在，這三年半，在尼瑞爾做好的工作，享受你的生活吧。
不要只想著我，看看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發現更多的美好吧。無論你的答案是什麼，當你回來，我都會去找你，讓你給我講講這三年半的故事的。好了，現在下來吧。」
阿爾伯特是很留戀尤利爾的體溫的，但他還是站了起來，沒有任何的拖延與猶豫。
他從衣帽架上拿起大衣，終於在尤利爾要穿大衣時，他稍微鼓起了一點勇氣，他把展開的大衣又重新抱進了懷裡：「您……給我了一個機會，允許我愛您，是嗎？」
他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
「不要只看到我華麗的外表，你該知道我的內心是個扭曲的怪物，我不會是一個好伴侶的。更糟糕的是，你很難和我好聚好散——即使有領主的保護也一樣。一旦你後悔了，甚至背叛我，我會讓你在各種意義上都很難看。」
「我也不是一個年輕人了，大人。謝謝您給了我三年半的時間，我會帶著很多故事回到蒙羅非的……」他重新展開了大衣，也終於面對著尤利爾抬起了頭，綠眼睛里是忐忑和渴望，他就像一個初戀的年輕人，看不出來有什麼年紀。
看見他這樣的眼神，尤利爾竟然也挺高興的。
露出一個微笑，尤利爾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尤利爾：啊，我真紳士，送到嘴邊的，我竟然都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