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阿飄,稚子何辜
水長卿身周氣流鼓蕩,那青影碰到氣流頓時歪了一下,但去勢卻仍未停,仍是直直向前,狠狠一下撞在了水長卿的左臂上。
雲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那青影停下來,才看清居然是一條竹青色的小蛇,此時蛇口正緊緊咬在水長卿的身上。
水長卿一手捏住小蛇蛇頭,強迫小蛇張口,一把將蛇揪了下來。
隻是短短片刻的工夫,水長卿就覺得眼前發黑,腳步也是虛無。
他強壓住體內流竄的蛇毒,辨認出小蛇的種類,指尖一閃,一道風刃從指尖逸出,形狀就像雲輕前世所見的外科手術刀一般。
雖然現在似乎不是該感慨的時候,但雲輕還是忍不住驚歎了一下,水長卿對念力的運用,當真不是他們千年之後的這些人能夠比擬的。
隻說這化形,這控製,沒有深厚的功底,就絕對做不到。
水長卿嘴唇微咬,動作毫不遲疑地在自己左臂小蛇咬過的傷口上劃下去,然後並指如刀,在上下左右接連點了幾下,又運氣推行,隻片刻間,就見黑色的血從他傷口中一絲一絲的冒出來。
這血最初出來的極是艱難,似乎有什麽在阻著一樣,但一旦被逼出些許之後,後麵血就湧的越來越快,顏色也是越來越淡,直到小半柱香之後,血色盡數變為鮮紅。
水長卿這才收了內力,眸中冷冷地打量著院落。
方才還聚著好些人的院子裏,此時一個人也沒有,並沒有人趁著他中毒逼毒的時候下手,他也是察覺到周圍無人埋伏,這才敢動手逼毒的。
那些人,為何不對他動手?他們究竟有何目的?
一個念頭方過,就聽到房間裏傳來一聲低啞的嬰兒啼哭。
水長卿麵色頓變,這聲音雖然低啞,可是卻足以讓人聽得真切,那絕對是一個孩子在真的哭泣。
難道那個孩子,真的在這裏麵?
方才已經受了一次騙,水長卿心下有些警惕,並沒有貿然衝進房間,此時便聽裏麵白宮主的聲音嘲笑道:“水長卿,你不是一直想要救這個孩子麽?怎麽,又改變主意了不成?”
白雅楓?她沒有走?
水長卿不再猶豫,幾個縱躍落入了房中。
白雅楓在此,那個孩子一定是真的。
走到屋中,才發現這屋子別有洞天,這是很早以前建成的屋子,格局與現在無極島上的屋子差別很大。
房屋很高,四周用柱子支撐,作為這個院落的主屋,說是殿宇都不為過。
最早無極島上的房子,很多都是這種樣式,後來因為蓋起來太費事,住起來也並不便利,才漸漸學習了雲荒大陸其他地方的屋子樣式,變得和其他地方一樣。
但不得不說,論起威嚴程度,還是這種老式的屋子更有派頭。
這屋子荒廢已久,裏麵的家具俱都空了,但地方還算幹淨,屋子裏沒有床,隻在屋子的最前方有一張石台子,水長卿在故紙書中見過,那是最早的先祖們擺放祭祀之物的地方。
而白雅楓,就抱著孩子站在那石台前方。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水長卿緊盯著白雅楓,若是他現在還不知道白雅楓是故意把他引到這裏來的,那他也就太蠢了。
白雅楓笑了一笑,忽然麵色一變,二話不說地就向他攻了過來。
水長卿眸色乍冷,白雅楓費盡心機把他引到這裏來,又拿那個孩子作為籌碼,居然一句話也不和他說,上來就下殺手?
難不成,她就真的隻是想要殺了自己?
一揮袖拂開白雅楓的一記攻擊,水長卿目光冷厲,雖然白雅楓的身手比那些侍衛們要好不少,甚至可說是和他旗鼓相當,但想要殺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白雅楓被擋開一招也不在意,招式隻是略一停頓,就再次攻了上來。
水長卿方才在外麵被毒蛇咬過,放血之後難免對實力有所影響,一條左臂也是麻麻的,而白雅楓以逸代勞,本該站據上風,可是偏偏她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因此兩人倒是鬥了個旗鼓相當。
一來一回,大殿之中灰塵四起,水長卿念力為風之類,雲輕先前已經見過,而白雅楓的念力竟似是地之類,因為好幾次,水長卿快要攻到白雅楓身上的時候,動作都會突然遲緩,就好像是重力及阻礙加大,阻止了他的行動似的。
雲輕在一側觀戰,離得遠遠的,這並非是她願意,而是她現在是靈,俗稱阿飄,這兩人掌風來來去去,隨便掃到她都會把她扇到一邊去,她不得不離遠一點。
這場打鬥熱鬧是熱鬧,可是雲輕也看出來了,這兩人根本誰也奈何不得誰,難不成他們兩個就打算一直這麽打下去,最後看誰體力好?
就在雲輕蹲在一邊看熱鬧的時候,忽聽一聲極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似鳥鳴,又似蟲叫,聲音很小,但絕不妨礙人聽清。
什麽動物的叫聲會有如此穿透力?在兩人的掌風身影呼嘯中還能聽清?
而就在此時,白雅楓的招式忽然變了,她一招攻向水長卿,水長卿毫不客氣反手相迎,白雅楓若是不想受傷,就隻能變招後退,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退,反而忽然一笑,左手揚起,將原本抱在手中的嬰兒包裹直直往水長卿的掌下推去。
兩人離得極近,水長卿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包裹中的嬰孩麵容,那嬰孩似是被點了穴道,除了最初哭的一聲把他引過來之外,後麵就再沒有發出過聲音,此時離得這麽近看過去,那嬰孩的眉眼口鼻無一處不在眼下,幾處與錦繡極為肖似,絕對是她與白琰的孩子無疑。
一瞬之間,水長卿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就猛地將掌力收了回來,同時單掌向旁移開,以免傷到孩子。
這是錦繡的孩子,他如何能傷她?
內力收回的一刹,水長卿隻覺胸口一陣悶痛,似有大捶砸擊,讓他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與此同時,白雅楓一掌也攻到,再次在他心口印上一招,水長卿身形暴退,重重撞上後麵的青石牆壁,再一次張口,狠狠噴出一口鮮血。
無盡鮮血染上白衣,說不出的淒豔。
強咽下湧上喉頭的腥意,水長卿抬起頭,就見白雅楓抱著孩子,一步一步向他走來,麵上盡是笑意。
他嚐試著站起來,卻發現受創之重,連這一點都難做到。
“你想做什麽?”他盯著白雅楓,若是白雅楓想要殺他,現在就可以動手了,但他卻感覺得出來,白雅楓並沒有殺他的意思。
“很快你就知道了。”白雅楓看著他,目中閃過一絲同情之意,緊接著卻是腳步一轉,走到了祭台旁邊。
她站在祭台之後,有昏暗的油燈自她身後照過來,水長卿半倚著牆壁,能將她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
隻見白雅楓袖口一抖,從裏麵竄出一條青色的小影。
水長卿眼神驟緊,嘶聲叫道:“白宮主,稚子何辜!”
雲輕也是一閃飄到了白雅楓的身前,若是她現在有形體,必要狠狠地教訓這個老毒婦一頓。
她竟拿著一條與方才咬了水長卿的蛇一樣的毒蛇,捏著蛇頭,放在了那個孩子的胸口。
雲輕前半世一直軍裝著身,心頭自有堅守,無論何時,老弱婦孺,平民百姓,都是她首要守護對象,這個老毒婦真是瘋了,竟對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孩子下手,更何況,那孩子還和她叫一個名字,也算是有緣分。
但可惜的是,無論雲輕用什麽方法,她都無法凝起身體,更沒有辦法阻止白雅楓。
水長卿和雲輕,一人一魂,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白雅楓將拔開嬰孩柔軟小衣,將蛇口湊到心口,然後將手一鬆……
“白雅楓!”水長卿怒喝,耗盡全身力道,硬是站了起來,一躍向白雅楓撲來。
而白雅楓一招得手立刻退開,口中笑道:“水長卿,若是你動作快,還來得及。”
一邊說,一邊哈哈大笑,直接從窗口鑽出,不見了蹤影。
水長卿縱身到祭壇旁邊,腿腳一軟幾乎栽倒,卻硬是扶著祭台挺住了。
他眼睛緊緊盯著那小小的孩子,飛快地把她的繈褓全數打開,然後閉目凝神,集中所有力氣,才終於在指尖上凝出一道小小風刃。
這種蛇的毒液雖毒,可是卻有兩個弱點,一是發作並不快,從中毒到發作有好一會兒時間。二是隻要方法得當將毒逼出,那對人體並無大害。
因此這孩子雖被蛇咬了,卻也不是沒救,隻是,這一次蛇咬在心口,若是動作不快一點,毒隨血液行走過了,再想逼出,就困難了。
縱然此時身受重傷,縱然幾乎已無力再使用念力,水長卿還是強迫著自己,壓榨出最後一分力氣。
因為嬰兒嬌嫩,水長卿凝聚出的念力風刃小之又小,更需要精冷的控製住,身體劇痛,他隻能咬牙忍耐,把全副精力都集中在那兩個小小的毒蛇牙印上,控製著手不要顫抖,然後一刀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