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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陰魂不散

  顧北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眼前這些模模糊糊的人影就更多,一瞬間把這個寬闊的甬道擠得滿滿當當。


  盡管顧北北沒有感受到任何實體的擁擠,但還是覺得喘不過氣來,她踉蹌著再往後多退兩步,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臉色發白,冷汗如雨下。


  “就在那!”聲音。


  無數的聲音充斥著,回蕩著,咆哮著,瘋狂著。


  顧北北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實在被塞了太多東西,兩手揪住腦袋和頭發,身體上的痛苦遠遠不及這種快要爆炸的恐慌感。


  不多時,顧北北就意識到,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人”,他們是影像,是虛體,是回蕩在這個甬道之中,經年不散,凝練的一股怨氣。


  起初或許隻有那麽一縷兩絲,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這座“威赫殿”的神秘感越來越強,“寶貝”的傳言也越來越盛,或許更多人就覬覦起這座宮殿裏的東西。


  短短十幾米長的甬道裏,顧北北幾乎覺得自己目睹了最醜陋,最血腥,最恐怖的畫麵。


  他們爭相湧入。


  或是被沉重的步伐一腳踩得稀爛;

  又或是在擁擠的搏鬥之中死於亂劍;

  或是直接被肅清的持劍的兵士斬成幾段;

  又或是在咆哮與血腥的灌溉下變得癡狂,最終死於自己的瘋狂。


  單單是這樣一條筆直的通路上,顧北北已經數不清究竟有多少生命,多少怨氣,多少遊魂。


  顧北北的意識也在這種強烈的衝擊下逐漸渙散,變成飄飄蕩蕩的虛幻之物。


  “師父……”顧北北閉起眼,小小的鼻尖皺了皺,兩腮泛起一抹暈紅,舌頭和喉嚨變得幹燥起來。


  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飄蕩在甬道裏,一時間壓過了血腥的恐懼感。


  “啊!”


  是酒!顧北北忽然想起來,這是酒精的味道。


  她不止一次在顧老頭那裏聞到過這樣的味道。


  “是師父!”顧北北猛地睜開眼,感覺自己的肚子和肺部產生了灼燒感,緊接著一股暖流充斥在身體裏,腦海中那些虛幻的影像也像是見了天敵一樣,四散躲避,紛紛融進了四周的長明燈裏。


  更多的,則是在牆壁上凍結成了龜裂的石像。


  顧北北再睜開眼,疲憊的感覺壓抑在她的胸口,眼前模模糊糊浮現出兩張臉,一張斑駁溝壑,長了一臉老人斑的老臉,另一張則稍顯猥瑣,兩條細長的眼窩往下垂去,寬闊的嘴擰著別扭的笑。


  “師父……師弟?”顧北北呻吟著喊出聲來,沒想到自己竟然大了舌頭。


  “別吭聲,先屏氣凝神,把外邪祛除,切記要結一口真氣,不要讓這些小鬼亂了心神。


  ”


  顧老頭托著顧北北的背,說道。


  顧北北慘笑一聲,聽了顧老頭的忠告,她立刻就知道,自己是遭到這條甬道的侵蝕,沒想到短短的一道通道,竟然斷送過這麽多生命。


  “這是……?”顧北北留神到顧老頭的酒葫蘆豎在自己嘴邊,鼻頭上傳來刺激的感受。


  “糯米酒。”顧老頭嘿嘿笑著,說道:“多虧了這寶貝,糯米對鬼邪有奇效,這酒又是米中上品,要不是這東西,回天乏術哩。”


  說著,顧老頭兀自往嘴裏大大地灌上一口,又小心翼翼地塞住了葫蘆蓋兒,束在腰上。


  “師姐你沒事吧,沒想到相師也會中邪哩?”吳根話裏雖然有些幸災樂禍,但仍然掛心著自己師姐,看到剛才顧北北出了狀況,他也急的不行。


  顧北北無話可說,老頭子卻獰笑著解釋起來:“吳根啊吳根,你以為你師姐是因為什麽著了道?”


  “什麽?”吳根疑惑不解,總覺得顧老頭的語氣充滿了不善,這不善還是針對他自己的。


  “剛才你說你在裏麵轉了半個鍾頭,我就覺得奇怪。我們兩個都看得清楚,你隻不過往裏走了兩三步,轉了一個彎,回過頭來就徑直到了我們麵前,說你查了半天。”


  吳根剛要反駁,卻被顧老頭指了回去。


  “這條甬道,說白了隻有十幾米,你做的記號就在眼前。”顧老頭擦了擦牆上的汙漬,果不其然,離門口三兩米的地方,還真有一個吳根留下的記號。


  “這怎麽可能!”吳根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說道:“我分明是在拐角的地方留下的……”


  顧老頭搖搖頭,說道:“放屁,哪有什麽拐角,這裏也根本不是什麽迷宮,是一條筆直通道,一共就這麽長,看這裏。”


  顧老頭拍了拍身後的牆麵,吳根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經過的“拐角”也好,“岔道”也好,從一開始就壓根不存在,這是一條直道。


  “可師父,那這裏究竟是怎麽回事?該不是中了邪……”


  顧老頭冷笑一聲,解釋起來:“虧你還是我門中人,連這都想不到?這就是附了千萬條人命的鬼道,自然跟一般的迷宮不一樣。”


  “你回來的時候,整個人身上帶了不少髒東西,我們再進去的時候,那裏麵已經不是一條甬道,而是類似於鬼門關的東西了,你本身沒什麽靈力,一般的小鬼都看不上。老頭子我又一身技藝傍身,他們也都知道老骨頭啃不動,也就你師姐,在這幫小鬼眼裏,那就是一塊肉骨頭!”


  吳根聽了顧老頭的話,眼睛都翻了翻白,汗如雨下。


  沒想到他真的就在這“鬼門關”上走


  了一遭來回。


  “那師姐她……不會有事吧。”吳根擔心地看了一眼顧北北。


  這時候顧北北的呼吸逐漸平穩,一張稚嫩的小圓臉上,兩腮殷紅。


  顧老頭伸出手掌,貼在顧北北的腦門上,說道:“小鬼知道傷不了北北的真元,隻能旁敲側擊,用一些鬼畫符的玩意兒嚇人,也就是我家北北是個足不出戶的好丫頭,但凡見過血的驅鬼師,也不會受到這種蠱惑。”


  吳根聽了,嘖嘖兩聲,說道:“這些家夥他們欺軟怕硬!”


  “這次算你說對了。”顧老頭點點頭。“不過北北隻是受了驚嚇,好在恢複地很快,此地不宜久留,吳根,剩下的事就有勞你了。”


  “我?”吳根愣了一愣,立刻意識到眼下他的任務。


  “靠!”他大叫一聲,無奈地吭哧吭哧使盡了力氣,一條肩膀扛著“雪橇”,把師父同師姐兩人一步一步拖拽著到了甬道盡頭的門前。


  吳根費盡氣力才終於走完這十幾米,一路上左右傳來攝人心弦的哀嚎聲,不過這種程度的驚嚇,顯然對三人都不起作用。


  “師父……到,到了。”吳根幾乎累得脫了力,就地坐在冰麵上,屁股呲溜地涼了。


  推開石門,內側的門上沒有附著奇門遁甲的要訣,因此吳根輕而易舉就推了開來。


  石門之後,就是通往上層的石階,不知道是因為年歲太久,還是風蝕雨滴的原因,石階上已經殘破不堪,幾乎難以下腳。


  “好了,北北,咱們算是闖過了這一層。”顧老頭收起腳邊的“雪橇”,疊起來放回到自己的行囊中,一瘸一拐地站起身,當著吳根一臉震驚的麵孔下,扶起了顧北北。


  “師父?”吳根愣坐在地上,大呼小叫地問。


  “嗯?”顧老頭動了動腳踝,看起來活動還有些不大靈便,但是似乎已經沒有那種寸步難行的疼痛感。


  “你腳筋不是斷了麽!?”吳根擦亮雙眼,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斷了啊。”顧老頭說道。


  “你斷了,你的腳,你你你你。”吳根語無倫次地說道:“那你能站起來!”


  “誰說斷了不能再長?再說了,老頭子我一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就這麽點鐮鼬也想廢我的腿?”


  吳根忽然臉色刷地拉了下來,問道:“師父,我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你,你必須誠實地回答我。”


  顧老頭似乎早就猜到這小子想問什麽,卻沒有直接點破,反倒是玩味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你問。”


  吳根深吸了口氣,問道:“師父,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能走路的?”


  顧老頭嘴角

  挑起一抹笑,果然是這個。他笑著回答:“從你做這副雪橇開始咯,有什麽問題嗎?我的好徒兒!”


  吳根一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敢情這老頭兒就是拿自己當免費的牲口使喚呢。


  “我可沒拿你不當人看。”顧老頭卻有自己的道理。“吳根呐,你來我門下也不老少時間了,多少也該鍛煉鍛煉你是不是?像這樣高強度的鍛煉,對你很有幫助!”


  吳根心裏一萬匹草泥馬跑過,信你就有鬼了,糟老頭子壞得很。再說了,吳根心裏想著,平日裏自己也沒老少伺候這老頭,不也是這“修煉”那“修煉”的。


  兩人的對話惹得一旁的顧北北“噗嗤”笑出了聲來。


  像這樣率性地笑,對顧北北來說,好像是上個世紀那麽遠一樣。


  顧老頭看在眼裏,心裏也更暖了些。


  不過唯獨吳根是有苦難言,三人就這樣又說又笑地踏上了塔樓的第二層。


  這威赫殿並不是宮殿的造型,反而有些類似塔樓的結構,每一層的空間並不大,但是結構十分氣派。


  他們順著塔樓的石階往上走,不多時便到了第二層,一來到這,顧北北的眼睛就發亮,忍不住喊出聲來。


  “哇!”她一上到第二層,就急匆匆地往外跑出幾步,置身於第二層的空間中,連身體都好像變得更加輕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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