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牢籠結界
獠牙?
殷紅的嘴唇?
還有惡臭的口水。這東西大概是有腐蝕的功能,滴在吳根的身上,外衣、內襯上,一點點擴散開來,把他的一身衣服穿了好幾個洞。
吳根嚇了一個激靈,他兩腿反射式地原地一踏,整個人囫圇一滾,身後這“獠牙”奮力地一咬,竟然釘在了地上。
“靠!”吳根不再遲疑,抓著竹紅就要離開,誰知道一碰到竹紅的胳膊,整個人就好像散了架一樣,骨頭仿佛都叫人給抽散了,忽的跌倒在地。
背後的獠牙見了,忽然桀桀笑出聲來。
“又是你,丫頭。”
這聲音聽來有些熟悉,吳根整個人被扣在地麵上,嘴裏滾進一些泥沙,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手指都沒法動彈,隻能拚力睜開眼,瞧過去。
這獠牙的臉孔逐漸化形,身體也恢複了常人的體型,深褐色的眸子逐漸恢複了理性,長長的發梢在他手裏自如地挽成了發髻。
薑家的人!吳根忽然意識到,他們曾經在花茶的尹新子裏見到過這張麵孔。
“薑流,這個人是我的。”竹紅站在吳根麵前,抬起頭,目光恣裂地瞪向眼前的男人。
吳根張大了嘴,卻隻是感受到地麵上的泥沙越發鬆軟,像流沙一樣,源源不斷地灌了進來。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哪怕喉嚨裏嘶吼一點的聲音,也做不到。
他們認識?吳根來回瞧了瞧竹紅和薑流,實在很難把這兩張麵孔交疊在一起。
“我當是什麽高手在背後玩弄股掌。這不是武夫小妹妹麽?”薑流紮起頭發,笑了笑,顯然是不把這武夫放在眼裏,道:“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為什麽要攔著我。”
竹紅低頭不語。
薑流的眼睛一歪,像是想起了什麽。他低下身,手指輕輕從竹紅乳白色的脖頸上揩過,手指上粘著一抹陰暗不可見的血跡。
他皺著眉頭,放在嘴裏,低頭思忖了好一會,才道:“歸家的法術。你是歸家的人?”
“我不是!我……”竹紅下意識反駁,臉頰紅了一紅,忽然又止住嘴不吭聲。
薑流斜著嘴笑了笑,道:“我可不管那麽多,你是哪兒的人都一樣,就算是她歸素心站在老子麵前,也是一個道理。我隻說一次,女子,你讓開。”
竹紅抖了抖肩膀,咬著嘴唇搖頭。
“好。”薑流不再廢話,他咧開嘴,從胸口中掏出一張符籙,信手在手指上叩開一道血口,輕輕地在符紙上畫了一道又長又亂的字跡。
很快,字跡幹了。
薑流祭起符籙,轟的一聲,把黃色符紙燒成墨灰,張開嘴,胸口猛地
撐起,收縮,這浮在空中的符灰就順著他的氣脈進入體內。
竹紅見著薑流的法術施展開來,身體仍舊動彈不得。她很清楚,薑流最擅長的,是降頭術之中的引降之術,把這些毒物的煉化法力全部融到自己的身體上,綜合這些毒物的特征,是他的大殺器。
這種法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有薑流這樣的耐藥性,平常人連一種毒物都扛不住。
但薑流卻偏偏逆用這樣的法術,把煉化的毒物當做吸食的餌料,大成之境,更是能夠吸食鮮血。
薑流的牙齒忽然之間像是長了兩寸,獠牙刺破他的下巴,從嘴裏鑽出,手臂,肩膀上倒豎起嶙峋尖刺,整個人大了一圈,落地的腳掌變得又厚又硬,踩在地上有聲。
他輕而易舉地揪起竹紅,手掌上刺出又長又尖的刺頭,足有一把匕首的粗細。
竹紅兩腿軟的根本無從動彈,她手裏捏著鐵質的刺鏢,但這東西在此刻的薑流看來,比玩具還有不如。
薑流從竹紅的手裏奪過這些武夫的刺鏢,眼光流轉,血紅色的脈搏上下起伏,手臂上虯起黯淡紅色的肌肉。
他微微使力,喀的一聲,這些刺鏢便一分分裂成了幾塊。薑流一甩手,把這些鐵末扔開,聲音變得有些癲狂。道:
“女子,我本不想開殺戒。隻可惜你非要我使用禁術,現在已經不是我說了算了。”
薑家的降頭術,尤其是薑流的引降禁術最為神奇,盡管薑流耐藥性極強,但是身體的理性仍然會在施術後被奪走。
竹紅親眼見到,薑流眼裏最後一抹的理智,仿佛從他的肉體之中一點點流逝,從他彷徨的眼珠子裏逐漸消失,整個人的氣勢也從冷傲變成了癲狂。
竹紅閉上眼,心裏卻大出一口氣。她搖搖頭,歎了口氣,低聲呢喃著“到此為止了吧”。
她袖口輕輕一抖,從手臂上滑下一塊光滑的鐵片,這是她僅剩的刺鏢。
刺鏢長不足一寸,整體看起來像是片狀的針頭,四麵的刃刺很隱蔽,但是卻十分鋒利。
竹紅的身體被薑流的手臂扣著發出骨頭碎裂的響聲,她卻已經毫不在乎。
手裏的刺鏢在她一隻手的手腕抖動下,拋出一道弧線,衝著薑流的血紅色眼睛刺去。
薑流本能地後撤一步,這刺鏢叮的一聲,在他的臉皮上砸出一道淺淺的痕跡,飛快地折回去。
薑流笑道:“不自量力!”
竹紅閉上眼,放棄了抵抗。
又是叮的一聲,這道刺鏢翻轉著在吳根的手上刺出。忽然之間過了電的吳根感覺身體的束縛一瞬間解除,他活蹦亂跳地翻身而起,差一點兒在腳邊摔了個狗
啃泥。
“你快走!”竹紅的聲音尖銳淒厲,那是極力忍著痛的嚎叫聲。
走?
吳根咧著嘴,忽然像利箭一般,拔開腿就刺向薑流。
愚蠢。
薑流看著吳根手裏的東西,笑了。吳根握著的正是竹紅擲出的刺鏢。
薑流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子剛才也應該見到了,這東西對自己來說無異於撓癢癢。
薑流顯然沒把這個放在眼裏,手臂一震,張開布滿獠牙的闊嘴,朝著竹紅顫抖的肩膀咬去。
這一咬,巨大的獠牙顯然要把瘦弱的竹紅整個刺穿。
竹紅閉緊雙眼。
到此為止了。她咬著牙,身體抖得更加劇烈。
就在她已經開始接受命運的安排時,忽然感受到自己碎裂的身體整個地鬆了開來。她猛地睜開雙眼,見到奇詭的一幕。
眼前的薑流抽回手,身體的反射讓他整個人暴起跳在當空,整個人抽身折回,反身跌倒在地麵上,重重摔了一跤。
薑流摔得有多趔趄,吳根就有多驚訝。
他的手被牢牢釘在地上,手裏的符籙飄在空中,沒來得及使出來。
“怎麽了?”竹紅大喊。
吳根這才意識過來,也扯起嗓子喊道:“符咒!他怕這符咒!剛才我要施展咒訣,他好像嚇了一跳!”
吳根說的沒錯。他剛才刺鏢刺出隻是掩護,手裏麵的符籙才是殺招。
隻是吳根沒想到,這薑流會如此警惕師姐留下的符籙。
不過吳根終究沒有薑流怪物級別的反射神經,他來不及催動咒訣,這薑流就已經抽回手臂,拍起一道刺鏢,把吳根連人整個釘在了身後的牆上。
竹紅忍住渾身的痛楚,咬著牙,一條腿勾在牆角,整個身體彎成了一張弓,才把吳根給“拔”了出來。
薑流似乎也不可置信,他怔怔起身,看了看自己粗獷的手掌,尖牙聳起,看起來更加猙獰。
怎麽可能?薑流不敢相信,看上去吊兒郎當,身周也沒有什麽法力的吳根,居然能讓自己的做出如此大的反射動作。
竹紅當機立斷,立刻抓起身邊的符籙,見到自己手裏的符籙,眼前的薑流胸口猛地抽氣,居然不敢再進一步。
見到薑流往後退了退,竹紅緊緊攢住手裏的符咒,來到吳根身前,把他護在身後。
誰知道,竹紅腳步虛浮,剛才被薑流這麽一握,全身上下的骨頭更是裂開來一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吳根扶住竹紅,兩人意外發現,這道符籙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有用,竹紅手掌捏符,正麵的符文上強大的法力如同一道桎梏,限製著薑流踏足一步。
兩人腿都軟了,坐在地上往後縮去。這薑流一張醜陋的臉孔恐怖是固然恐怖,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隻能猙獰著嘶吼出聲,雙手憑空亂抓,本能的反應卻叫他根本沒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一見到這張符咒,他就像是見到克星,動也不能動了。
“他怎麽回事?”吳根大著膽子探視一番,隻瞧見這怪物渾身虯起的肌肉幾乎要撐破寬鬆的道袍,整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充滿了。
幽幽夜色之下,吹嚎的風聲從兩人鬢角刮過,刺骨的冷風裹挾著陰霾,印在兩人的臉上。
月色露出了一抹微光。
“我看住他。你走。”竹紅拍了拍吳根,道。
“要走就一起走。”吳根咬著牙逞強。
竹紅悶著一肚子氣,心裏的恐懼和怨念雜糅在一起,不免有些憂慮。
“要是你還能見到我弟弟,答應幫我照顧他。”
竹紅沒頭沒尾忽然來了這麽一句,吳根聽了有些愣。
“你弟弟?那個竹白?他不是回老家了麽?”吳根還沒問清楚,就已經見到竹紅憋得通紅的臉頰。
與此同時,兩人身後的薑流已經想出了應對之策。他意識到,隻要有這樣符籙在手,自己的降頭術就受到製約,雖然不知道兩個小崽子用了什麽辦法,但是看樣子,利用自己這幅引降軀體的反射性,兩人的確是做了文章。
他手臂顫抖著收回,悶著氣在胸口連點大穴,噗的一口嗆出膿血,身體的變化才逐漸消散下去,內息已亂,薑流盤腿坐下,鐵青著一張臉,死死盯著吳根和竹紅。
竹紅見勢不妙,慌忙扯開腰間的一條細繩,纏住吳根。
“喂!”吳根不知道竹紅要幹什麽,隻見到滿身是血的薑流已經撲了過來,竹紅翻身一腳,兩人叉開一分。
後一秒,吳根直覺得自己像是飛了出去,越過兩層樓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