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陽奉陰違
顧北北閉上眼。白袍人身上散發出殺氣,毫無疑問,他動了殺心。在這男人麵前,顧北北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他舉手投足之間,一招一式都能夠針對顧北北的符法做出應對。
顧北北隻覺得自己簡直是遇到了克星,法術在他的眼裏好像泥流入海,無影無蹤。
白袍人步步緊逼,完全沒有把顧北北放在眼裏。等他近到身前,伸出潔白的手掌,輕輕捏住顧北北的下巴,就像是在欣賞自己的玩物。
“他們都說,要留下活的,你活著才有利用價值。但是我知道,就算不用你這樣的危險分子,我也能幫他們拿下想要的。”
白袍人的手掌逐漸用力。
一個相師,手上本不該有如此的力量。
但眼前的白袍人卻毫不講理,手骨發出響動,幾乎是能夠捏碎核桃,在這種巨力之下,顧北北直覺得自己的腦海裏出現了幻覺,又或者是幻聽。
好像聽到了吳根的聲音。
但是他怎麽會在這裏?不如說,即便他在,又能怎麽樣呢?顧北北苦笑一聲,沒想到自己的生命就要終結於此,她扭動身體,法力受到禁錮,身體被白袍人撇出的小刀刺破,身體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顧北北的心裏忐忑不安。
“我不是一個殘忍的人。顧北北小姐,我不想折磨你,你別動,很快就結束了。”白袍人從袖子裏抽出一把短刃,輕輕刺破顧北北的脖子。
他驚喜的發現,眼前的女孩似乎也放棄了抵抗,目光茫然地看向自己身後,沒有一點神色。
“住手!”隨後,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尖利的銳利聲音喝止。
白袍人疑惑地轉過身去,見到兩抹白色身影,扁了扁嘴,嗤地一手,迅速地收回了短刀,直起身來,拱拱手,臉側向一處。
“天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白袍人咳嗽一聲,道:“白劍飛失禮了。”
薑家人?
顧北北愣了,眼睛又幹又澀,她盯著前來的兩人看了好半天,分明是吳根和竹紅。
隻見竹紅站在前,身體又瘦又矮,硬撐著一件寬大的罩袍,外搭著米色的道袍,雖不大合身,但是她板著一張臉,和吳根一道,兩人臉上塗著幾抹顏色,像是幺雞傳給吳根的偽裝術。
兩人往那一站,身後跟著看不清臉孔的另一人,戴著鬥笠帽,緊跟在吳根身後,顧北北一時沒認出來。隻是身前兩人,顧北北幾乎要叫出聲來,他們在幹什麽?
顧北北注意到,竹紅的神態有些緊張,尤其是聽到這白袍人自稱是“白劍飛”的時候,她抿了抿嘴,往後退了一大步,整個人都有些慌張。
白劍飛也起了疑心,道:“不知道幾位天師,這時候從密道傳令,是
有什麽指示麽?”
吳根渾身哆嗦,他本來就不擅長撒謊,顧北北見他手臂被竹紅拽著,才勉強穩住,這時候被白劍飛殺來問話,嘴也不利索了,隻道:“我,我,我,我們是薑家人。”
竹紅見他幾乎要露餡,趕緊上前一步,攔住吳根,溫吞了嗓子,拱拱手,道:“兌爺令我三人來瞧瞧,看看姓白的在幹什麽。”
白劍飛聽到兌爺的名號,眉頭微微蹙起,道:“請讓他老人家放心,白某做事,什麽時候讓他不放心?”
白劍飛轉身,把顧北北推到身前,一腳踏在她腰後,道:“幾位看,顧小姐已經算是半個廢人,動也動不得了。”
話音剛落,吳根身體抖了一抖,幾乎是要拔腿衝出去,他臉上的肌肉猛地抽動起來。要不是竹紅摁住了他,大禍就要釀成。
顧北北這才明白,兩人假借身上的道袍,裝成了薑家子弟。隻不過她沒想明白,兩人是怎麽搞到這套衣服,又是從哪弄來什麽“兌爺”的情報,乃至於這個“白劍飛”,又跟薑家有什麽淵源,顧北北一腦子漿糊。
按理說,薑家是嚴格按照血脈傳承的大家族。像這樣的純血家族,通常不容外人行事,這個白劍飛是怎麽混進薑家,他有是個什麽人物?顧北北心裏滿是疑惑,眼光在吳根和竹紅身上打著轉,偏生一句話也不敢說。
竹紅咳嗽一聲,臉上露出威嚴的神情,話語裏帶著怒氣,責難道:“好你個白劍飛,你怎麽敢傷了她?你難道不知道,這個顧北北是我家主子請來的貴客——要你請她,不是要你傷她!”
白劍飛愣了愣,鬆開了顧北北,沒作聲,他似乎一點不敢忤逆薑家人。看穿這一點的竹紅跟吳根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裏忐忑的情緒稍平,才舒了一口氣。
竹紅又乘勝追擊,道:“我倒看看,你怎麽跟兌爺,跟薑老爺子交代。”
吳根也按住心神,指著顧北北,怒道:“你把她傷成這樣,我看你是要下死手!姓白的,你……”
白劍飛卻狂笑一聲,拱手道:“兩位天師請息怒。白某奉命行事,這女子身上的危險性太大,白某也是擔心她對薑家有害,才出此下策。更何況,白某一直認為,這女子身上的血脈不過是死物,未見得要留活口才行,薑少爺不也是這個意思?”
“住口!”竹紅大喝道:“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外人插嘴了?顧小姐是死是活,要老爺說了算,還是你姓白的說了算?”
竹紅粗著嗓子吼出聲來,汗珠涔涔滾落。她搖晃著身體,緊張地看向眼前的白劍飛。她既不知道這白劍飛跟薑家的淵源,也不知道他跟薑家之間的利害關係,如此孤注一擲,簡直是在賭命。
果不其然,聽了竹紅的嗬斥,白劍飛按住手裏的短刀,眼光露出濃厚的殺氣,目光盯著竹紅,狠狠道:“天師這是什麽意思?”
竹紅往後退了一步,冷笑道:“白劍飛,你也不動腦子想一想,你不過是個武夫,真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麽?你在這裏動手傷了顧小姐,那是抗令——到時候兌爺怪罪下來,薑家是聽兌爺的,還是聽你這姓白的?”
白劍飛按住短刀的手微微顫抖,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
“白某不敢。”
竹紅扯著脖子又喊:“那還不快快賠罪!”
白劍飛低下頭,咬著牙道:“白某魯莽,還望天師海涵。”
竹紅緩了口氣,卻又見到白劍飛從腰間取出一條鋒利的長鐧來,上麵的鋸齒露著寒光。
“你幹什麽?”吳根大駭。
白劍飛冷靜地轉過身去,道:“既然是上頭的命令,白某自當遵從。隻是這丫頭法力高強,詭計多端,要是出了岔子,對薑家可是不妙。不如讓白某卸了她一條胳膊一條腿,也不礙事。”
吳根已經沉不住氣要出手,竹紅卻按住他,搖搖頭。眼瞅他這一鐧子下去,顧北北的身體哪裏還有整?竹紅卻十分冷靜,沉聲道:
“大膽白劍飛,連兌爺的命令都不尊了麽!”
白劍飛的手一頓,銳利的鋸齒卡在顧北北手臂上,他餘光瞥來,冷道:“什麽意思?”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顧小姐是我薑家的客人,是貴客。你現在傷她,難不成,把我薑家——把老爺都不放在眼裏麽?”
白劍飛猶疑片刻,收下了鐧子,道:“不敢。”
竹紅瞪了白劍飛一眼,道:“那你還攔著我?我兄弟幾人現在就要帶顧小姐回報了,你讓開。”
白劍飛側開身,吳根咬著牙,硬挺著肩膀撞過去,狠狠瞪了白劍飛一眼,上前攙起顧北北。
竹紅看了看顧北北,沒有出手,大著嗓子道:“顧小姐,這姓白的不知禮數,我代表薑家向你賠個不是了。他對待不周的,您盡管跟咱老爺說,要他收拾這姓白的。”
白劍飛仍舊低頭不語。
竹紅和吳根攙起顧北北,把她簇擁成團,三人麵不改色,一步步來到診所外,竹紅輕打開門,身後卻傳來白劍飛冰冷的聲音。
“等等。”
竹紅肩膀一抖,站住了腳步,手腕輕輕擰在顧北北的手掌上,不敢回頭。
顧北北心裏最是忐忑,她已經摸了個大概,知道兩人是賭命,巧妙地化用薑家弟子的身份來壓這白劍飛。但是顧北北心裏很沒底,白劍飛的實力深不可測,如果暴露,他們幾人的處境凶多吉少。
竹紅慌了,顧北北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掌,叫她
冷靜。
白劍飛看著幾人的背影,道:“幾位從密道行動,現在要走正門麽?”
竹紅慌了神,咳嗽一聲,吳根忽然轉身過來,指著白劍飛大罵:“好你個姓白的,別給臉不要臉啊。你自己看看把我師——顧小姐弄成什麽樣子,她都傷成這樣,走密道感染了傷口你負責啊?”
吳根這算是假戲真做,臉都怒得通紅,把白劍飛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白劍飛連道“不敢”。
見他不再執意阻攔,幾人架著顧北北,慌忙離開了診所。
見到三人一瘸一拐離開了診所,白劍飛甩了甩袖袍,倉促上到屋裏,從懷中抽出一把刃長四尺半的刀刃,一手抬起,長刃沒入到木牆裏,後麵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沒多久,他見到從牆角邊沿滲出的血漿,沉聲道:
“總有一天,我會拿這把刀,祭奠你們的犧牲……總有一天。”他抽出鋒利的長刀,撇開身邊的長袍,腰腹間插著整整一排長短不一的武器,一個個都閃著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