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蛇傷
薑岩手心緊攥著拐杖的龍頭,手背青筋暴起,骨骼健朗,全無老態,對著老家主笑道:“我闊別世事多年,剛一出山,就遇見這樣的事。不如讓老朽也前去湊個熱鬧,看看如今的相師江湖,又是誰在興風作浪。”
老家主對著薑岩說:“那咱們一同去林中看看吧。”
老家主看向急火攻心,分外焦灼的祁冠宇,說道:“宇兒,你也同我們一起去吧。”
祁冠宇感激地望向老家主,卻聽老家主又對祁家弟子們囑咐道:“你們安心留在府內,宴會不用停下來,今夜本就該眾人賞樂放鬆。”
老家主對著受傷的仆人說:“一會兒,長老們為你清理完蛇毒,也留下來喝幾杯酒,壓壓驚吧。”
老家主對其他長老說道:“那我們先暫且離席,一會讓再回來與大家共同飲酒作樂。”
“您放心去吧,這裏交給我們。”一位長老抽出腰間佩劍,拍在桌上說道。
老家主又對著剛剛敲鑼的老仆人說:“請來的戲班子,可以讓他們上了,挑幾出最熱鬧的,先唱起來。讓外麵的人也都能聽見,順便,你去把喜錢散給大家,凡是今天來的相師,都有份。”
眾弟子聽命,肅然起身,恭送著老家主離席。
老家主走出前堂,望著鵝毛大雪,對著祁冠宇悄聲說:“你派出一支弟子,在祁府四周布下天罡陣法,以備不時之需。”
祁冠宇對身後的阿一說:“你做事比阿二穩妥,這件事交由給你辦吧。”
“那我呢?”阿二問道。
祁冠宇說:“你同我一起上山。”
阿一領命後,提著法劍繞過長廊,人影消失在夜色。
堂內傳出一聲氣拔山河的嘹亮戲腔,老家主安然一笑,率領祁冠宇一行人,在薑岩的陪同下,準備出發。
這時,身後傳來祁冠霖的聲音。
“爺爺,父親有難,您也讓我一起去吧。剛剛的話,是我一時糊塗才說出來的,求您原諒,也望大哥海涵。”風雪中,祁冠霖卑微地拱手站在台階下,向著祁冠宇低頭認錯,他的頭埋得很低,夜色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那話說得親真意切,讓跟在他身後的顏友都些動容。
老家主淡淡說:“那你也一同去吧。”
“謝爺爺。”祁冠霖拜謝過老家主,三步並兩步趕上前,手中的法劍隱隱發出一絲殺意。
老家主帶領眾人從府內的偏門,抄小路來到後山。
隻是站在山腳下,就覺得整座後山妖氣熏天,被一股黑霧瘴氣所籠罩。
祁冠霖率先施法,念起《太上老君說常清淨經》,咒聲除去眼前的瘴氣,為眾人開辟出一條小道。
大雪吸收著天地的一切聲音,林中每個人的腳步聲被放大,山中彌漫著讓人反胃的惡
臭,腳下的雪混著粘膩的黑色液體,漫天大雪也難以覆蓋住,枝丫上到處垂掛著半截蛇身,像是開敗的楊花一長條的搖曳不停。
走到了半山腰,一個人影也沒見到。
祁冠宇的表情更凝重了,天寒地凍,他的額角卻冒著汗。
阿二心急得喊了起來,“老爺,少主來接您回家了。”
林內回旋起阿二的聲音,卻得不到半點回應。
顏友小聲說道:“莫不是……老爺,他遭人毒手遇害了吧。”
疾風掃來,阿二一拳打到顏友臉上,怒目瞪著他。
祁冠霖也冷眼看向了顏友,說道:“你在胡說什麽!”
顏友低下頭,不敢言,這一拳下去,他被打得頭昏腦漲,嘴裏也攢出一口血,他把血吐到地上,暗暗準備站起身時,雪地中鑽出一條黑蛇,纏繞在他的手上。
顏友大喊道:“有蛇!這該死的蛇,冬天不該好好冬眠嘛。”
他用力甩著手,而蛇卻越纏越緊,蛇信子吐出,劃過他的肌膚,毒液快滴落在胳膊上時,一道劍氣襲來,將蛇頭斬斷。
顏友瞬間鬆了口氣,栽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祁冠宇收起法劍,把手伸向了他。
“謝少主救命之恩。”顏友說著,眼睛卻看向祁冠霖,刻意避開祁冠宇的手,撐地起來。
“咱們去祠堂看看吧。”老家主緩緩說道。
“是!”眾人應聲答道。
一行人朝著後山更深處走去,隱約從林間的夾縫中可看見一座宅子,若隱若現。
忽然,遠處樹影波動,厚厚的積雪從樹幹上瞬間坍塌而下,眼前白茫茫一片,冰雪飛濺在臉上,祁冠宇剛用胳膊擋在老家主的身前,另一隻手臂張開,護在薑岩身前。
白雪散去,一個黑影晃晃悠悠地吊在樹上,舌頭從口中吐出半截。
眾人的臉色許是被風雪凍僵了,泛著慘白。
老家主雙指一揮,一股真氣從指尖湧出,擊斷了繩子,那人掉了下來。
祁冠宇忙要跑過去時,卻被祁冠霖攔住。
祁冠霖悄聲說道:“現在還不知那人是誰,小心有詐,讓我先去探探路。”說罷,他便隻身一人,提著法劍,走向前。
一側的薑岩暗中扣住了想要衝到前麵的祁冠宇,對他搖了搖了頭。
祁冠霖在眾人的注視下,步步靠近那一具屍體,他蹲下身來,一手開起法劍,一手將倒在地麵上的屍體翻了過來。
那人的嘴唇發紫,嘴角流著黑色血跡,脖子上有一道深紅的勒痕,他穿著青色的道袍,身上淺淺有一股香火的味道。
祁冠霖擼起那人的袖子,看到他胳膊上的蛇印,了然於心,回頭對老家主說:“他是父親貼身的侍從,中過蛇毒。”
老家主點了點頭,對祁冠霖
說:“霖兒,回來吧。”
祁冠霖剛要起身,左側的密林間忽然閃過一束急光,隻聽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裏麵傳來男人的喘息聲。
“是父親!”祁冠宇說道。
祁冠宇忙循聲跑去,眾人跟在其後。
祁冠霖望著趕去的眾人,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跟在人群最後的顏友回頭看了一眼祁冠霖,暗暗點了點頭,便加快腳步趕到了前麵。
祁冠霖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緩步朝著林中走去。
一個中年男人被捆在樹上,看上去,像是剛剛清醒,眼睛還未睜開,隻是發出微弱的喘息,一個石塊落在他的道袍中。
祁冠宇忙為男人鬆綁,雙掌拍在男人的後背,真氣從掌心逼出,熱氣傳入男人的體內。
男人身子震動一下,雙肩一抖,如被電擊,睜開眼睛,側頭看向祁冠宇,麵色安穩下來,合上了眼簾,喃喃道:“宇兒。”
那男人便是祁冠宇的父親祁極甕,他身旁的雪地裏灑滿了香燭、黃紙一等祭祀永平。
祁極甕的麵色逐漸紅潤,他顫顫得抬起手,說道:“宇兒,可以了。”
祁冠宇收起掌心,為父親搭脈,脈象正常,隻是由於受驚而有些不平。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祁冠宇問道。
祁極甕說道:“有人布下萬蛇陣突襲了我們,黑蛇王吐出的毒煙將我迷暈了。”
“那你知道施咒的人是誰嗎?”薑岩問道。
祁極甕聞聲望去,忙拱手作揖,又歎又驚又喜,說道:“薑老前輩,您怎麽屈尊到此呢。恕晚輩,先在不便起身.……”
“世侄不用多禮。”薑岩擺了擺衣袖說道。
“那人是遠程操控毒蛇,我從未見過這般妖邪古怪的陣法,也推測不出是誰。”祁極甕耿直而慚愧地說道。
這時,祁冠霖從人群中走出來,說道:“父親,您放心,我明日就派人潛入尾巴胡同,去打聽一番。道上的歪門邪教多混居在那裏,一定可以查出些門路。”
“霖兒也來了。”祁極甕看了眼他,“你常年在外結交的人也多,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是,父親。誰同祁家過不去,我一定第一個讓他們血債血償。”祁冠霖說著,攙扶起地上的祁極甕。
而就在這時,林中猛響起一片嘩聲,一條黑鱗巨蟒從空中衝出,哮聲令人瑟瑟發寒,兩隻冷眼散著殺意,瞪著祁極甕。
祁冠霖以身護在他身前,那巨蟒噴出一口毒氣,毒牙似鐵杵紮在祁冠霖的脖子,而祁冠霖寸步不退讓,以力相搏,吃痛得說:“父親,快走!”
一根冰錐疾風而落,紮穿巨蟒的頭,錐尖抵在紅信子上。
老家主紋絲不動,站在原地,他隻用眼睛輕飄飄掃了下冰錐。
冰
錐瞬間破碎,而巨蟒也化為了烏有,變成一張畫有蛇形的黃符。
祁冠霖捂住脖上湧動的鮮血,單膝跌在地上,他的雙唇變得烏黑,雙手也逐漸無力,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祁冠宇單手撐住他的身子,想用真氣吸出體內毒素時,被老家主製止。
“這蛇毒非同尋常,被人下了法咒,一般人難以化解,還是讓我來吧。”老家主說著,走到祁冠霖身邊,單指點住他的穴位,懸掌在他的肩上,暗自運轉真氣,吸出他脖頸中的毒咒。
祁冠霖痛苦得掙紮著,他脖子的傷口開始發燙,皮肉燙出了血泡,黑血像是岩漿,蔓延之處,皆變得通紅,鼓起水泡。
傷口的兩個黑洞,鑽出兩縷蛇形的黑煙,全部被老家主掌中的靈氣吸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