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陰陽兩極
莫夜朗風輕雲淡地從嘴裏吐出一句:“樓下的房間裏有一個儲酒室,裏麵放著一瓶剛從歐洲古堡地窖中取出的酒,你不想去的話,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羅星,讓她送回事務所。”
洛星河戴著墨鏡,便跑了出去,回頭望著莫夜朗,說道:“看來報複你,隻能狠狠地花光你的錢了。”
洛星河走後,整個房子變得安靜了不少。
莫夜朗將洛星河剛用的杯子,把剩下的紅酒倒入水池中,鮮紅的液體像是美人手腕流下的血。
身後傳來北北的聲音,“大叔。”
莫夜朗把酒杯倒扣在一旁,沒有轉身,隻暗暗看著流動的紅酒,輕問:“吵到你了?”
“沒有,我是來給你送東西。”北北說道。
莫夜朗側轉過身,看到手拿著一卷紗布和一瓶消毒液的北北。
北北穿著一條白色棉布睡裙,濕漉漉的頭發隨意披散在雙肩,兩個臉蛋顯出紅潤的光澤,睫毛上也掛著水珠,黑色的眼眸也濕漉漉的,好像雨天迷路的小狗。
他打開了水龍頭,清水衝洗著水池中的鮮紅。
北北說道:“我記得你在林子時,手受傷了。”
莫夜朗微微活動著手心帶著劃痕的手,輕音說:“已經不疼了。”
北北把紗布和消毒液放在桌上,對他說:“還是包紮下吧,這樣好得快些。大叔,那我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
“過來。”莫夜朗喚住了北北,他從羅星一早就準備好的洗漱箱內取出自己的毛巾,坐在沙發邊。
北北站在門口,遲疑地回首看著他,發絲的水珠,一滴滴,打濕了她的毛絨拖鞋。
北北捏了捏頭發,裏麵的確可以擠出來水,她說道:“我不喜歡用吹風機.……”
莫夜朗溫和地說:“來這邊,我幫你擦頭發,直接睡覺,第二天會頭疼。”
北北隻覺得莫夜朗一定是會什麽高深莫測的幻術,自己還未回答,腳步就朝著他走去。
北北乖巧地坐在毯子上,毛巾鋪平在莫夜朗寬大的手心上,一點點包裹住北北的秀發。
他的動作又輕又緩,北北閉起眼睛,緊繃的神經仿佛也得到了舒緩,身子也放鬆下來,綿軟地靠在他的腿上。
莫夜朗擦拭著北北的長發,毛巾吸幹她發間上的每一滴水,淡淡的清香縈繞在莫夜朗的指尖。
剛步入夢想的北北,朦朧之中覺得有人正在拿捏著鳳仙花撓著自己的心尖。
莫夜朗聽到北北均勻的呼吸聲,手中的動作變得更輕,另一隻手從毛巾下抽出,撫摸著她的頭,聽著她的小嘴迷迷糊糊嘟囔著:“祁冠霖……我一定不會讓你得逞。”
莫夜朗撫摸著她微幹的發絲,搖頭笑著,環抱起她,將她送回房間。
莫夜朗一手托著
她的小腦袋,一手安安穩穩地把她平放在床上,如對待一件極其珍貴且易碎的琉璃玩偶。
他為北北蓋好被子,靜站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小臉,準備離開時,卻看到那小丫頭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很是著急。
他的腳又被絆住了,輕撫著北北的手背,低沉地哄著她:“不怕,不怕,都會過去的。”
卻聽見那小丫頭,嘟起小嘴,喃喃著:“大叔.……不聽話.……要按時上藥.……手疼……”
莫夜朗習慣性舉起手,想要輕拍她的頭,可手快挨到她的發絲時,又停在了半空,轉而一笑,為她掩了掩被角,輕聲離開了房間。
莫夜朗回到自己的臥室,裏麵有一個獨立浴室,他望著鏡中的自己,靜默地凝視片刻,關起了房間的燈。
黑暗中,水流聲仿佛變得更加清晰,他將自己融入黑暗,亦或是在這種沒有絲毫情感混入,冷靜而沉默的顏色,更有利於他的思考。
莫夜朗穿著浴袍走出房間,回到書房,自然而然地拿起搭在沙發上的毛巾擦拭起頭發,摸到冰涼的觸感時,手微微一愣,眉眼舒散,繼續擦拭起鬢角的水珠。
他從行李箱中取出自己的紅酒杯,倒上半杯酒,坐在書桌後,麵對著一覽無餘的整個青玉市,撥動了今晚最後一個電話。
而城市裏另一座高級公寓裏的氣氛就大為不同了。
祁冠霖脫下了西裝,換上了玄青道袍,手中提著刻著祁字的法劍,站在辦公桌前,望著一個倩麗女人的背影,沉默不語。
女人身旁,站著那個纏著蛇,被祁冠霖稱為錦遊的妖嬈女人。
“隻要這次的生意辦得好,以前的事兒,我家老板都可以一筆勾銷了。”錦遊氣若浮絲,嬌媚地對著祁冠霖說。
祁冠霖賠笑道:“這次的生意,保準讓您滿意。我那酒吧,也不是白開的。要別的沒有,妹子一抓一大把。”
“可不是隨便什麽女人,都能入我們老板的眼。”錦遊說著,手扶在了一直背對著大家,一言不發的女人肩上。
那女人一直望著窗外,悠悠說道:“有些風景,隻有站在最高處,才能領略到它的美。霖,你想體驗這種感覺嗎?”
祁冠霖受寵若驚,說道:“我當然渴望了!”
女人沒有回應他,隻用手拍了下錦遊。
錦遊在女人麵前,毫無媚態,恭恭敬敬地對著女人說道:“是的,老板。”
錦遊將她腰間盤繞的黑蛇取下,手捏住它的七寸,雙指用力,黑蛇發出痛苦得嘶聲,蛇尾不停敲打著桌麵。
錦遊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隻聽哢嚓一聲,蛇頭直接被她掐斷,兩指一擠,從蛇肉裏吐出一粒沾滿血液的黑色丹藥。
錦遊取
出丹藥,把蛇隨手一撇,毒蛇般的眼睛盯向了祁冠霖,對他說道:“我聽說你們祁家長老病了,我這裏有一粒千年毒王練成的丹藥,不管什麽大羅神仙,也保準他不出十秒斷氣。我們借貴寶地做生意,本該親自上門看望他老人家,不過如今有了你,這送藥的差事就由你代勞了。”
祁冠霖看著那粒小小的丹藥,身子不禁在發顫,也不知是因期待已久的時刻,即將到來,而產生的興奮,還是一種走上絕路前的戰栗。
“怎麽?祁家二爺是覺得這禮輕了?”錦遊嬌軟地笑道。
“姐姐莫要取笑我了,這樣貴重的禮物,恰好是送到了我的心尖。他撫養我多年,我也該好好盡盡孝道了。”祁冠霖欠身走上前,接過錦遊指尖的藥,那黑毒血順著藥丸流過他的雙指,劃過他的脈搏,淌過他整條胳膊。
他走出那間屋子,在洗手池前洗了許久,仍覺得有股毒氣遲遲不散,快與自己融為一體了。
祁冠霖回到車中,獨自坐在駕駛座上,盯著方向盤,沉思許久,抬頭注視著前方,一腳踩上油門,飛疾而去,車子像是沒頭的蒼蠅在小城裏打轉,最終停在了城西的山腳下。
祁冠霖的拇指摩搓著食指的邊緣,眼神飄忽不定,他順手摸出一支煙,手滑動過打火機的火石,噌,噌,噌,隻冒出半點火星,他焦躁得把打火機重拍在方向盤上,把煙碾碎,整個人倒仰在椅背上喘息。
今晚的月亮藏在烏雲後,夜色籠罩著河水,側目望去,水流好似一片寂靜的黑墨染缸。
晚風微涼,吹拂過他的衣領,他緩緩閉上眼睛,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眼球卻不斷地轉動,好像他從不停止盤算的大腦。
一個電話將他吵醒,他疲倦得揉了揉眼睛,慵懶地劃過手機,“顏友,事情進展得如何?”
“我已經抓住祁冠宇了。二爺,接下來.……該怎麽做?”顏友的聲音在顫抖,小心翼翼詢問著祁冠霖的意思。
祁冠霖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提著眉毛,語氣張揚,問道:“你真不知該怎麽辦?”
顏友搪塞得說:“他畢竟是少主啊……”
祁冠霖收起了笑,聲音轉而變得冰冷,“按照你覺得最安全的做法去辦吧。”
他說完這句話,不等對麵的回應,就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了後座,發動引擎,打開回祁門。
祁冠霖沒有把車開進拱門,而是停在了小縣路邊的麥田裏,徒步慢悠悠得往家走。
他在祁家的縣城裏漫無目的走了好久,繞過每一條巷子,路過一家已經打烊的酒鋪時,他停下了腳步。
祁冠霖拍了拍門,裏麵傳出店主人的吵嚷聲,“這都幾點了,早關門了!今天,不
做生意了!”
祁冠霖冷著臉,又拍了拍門。
店主人在裏麵喊道:“哪個挨千刀的!存心找事,是不是!”說罷,響起一陣拖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店主手提著棒子拉開了卷簾門,看到祁冠霖的那刻,眼中的怒火已變成了訕笑,咯咯得賠笑道:“二爺,是您啊。你要什麽酒,直接派人知會我一聲,我親自給您送去啊,怎麽能勞您親自大駕呢。”
祁冠霖冷若冰霜,說:“二兩燒刀子。”
店主推滿笑容,搬出一個板凳,用衣袖反複擦拭到發亮,對著祁冠霖說:“二爺,您先坐,小的這就去給您打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