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之森 5

  那是一座雜草叢生，藤蔓纏繞的廢棄莊園。L拿著電筒靠近，來到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麵前。斯！斯！！奇怪的聲音響起。L抬頭看去，原來是一隻喪屍被掛在鐵門上方。那隻喪屍聞到活人的氣息，不斷地撕咬掙紮，想從捆綁的鐵絲中掙脫出來。燈光中，喪屍沒有頭發，看樣子正是此前進入森林不久的奧本。


  這個陰森的森林裏麵為什麽會有一座莊園，莊園裏麵又有什麽呢？L伸手推開了鐵門，正要走進莊園。


  “不要進去！”身後響起語氣嚴厲的警告的話語。


  L回頭看到一個頭發蓬鬆的男人。“你是誰？”


  “我叫瑟羅。”男人緩緩道，“年輕人，如果我是你，我會盡快離開這片森林。”


  “那你為何還在這裏？”


  “因為，”瑟羅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我還沒有找到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另一個世界？”


  “這個莊園讓我看著傷感，如果你想知道更多，請跟我來。”


  “好。”


  瑟羅走在前麵。天色那麽黑，他手上既沒有電筒，也沒有火把，怎麽還能走那麽快？L感到疑惑。這個人到底可不可信，萬一是個陷阱？大概過了十幾分鍾，L看到前方一堆篝火。瑟羅穿過一片灌木叢，在篝火旁邊坐下。L收起手電筒，也圍著篝火坐下。


  森林的夜異常安靜，隻有一些蟲子和怪鳥在叫。


  “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瑟羅問道。


  “你可以叫我L。”


  “L，你知道這片森林的由來嗎？”


  “我聽過一些傳言。”


  “什麽樣的傳言？”


  “就是這片森林底下埋葬了三萬馬提尼人。”


  “對，的確如此。”瑟羅往篝火裏添加了幾根木柴，繼續說，“很久以前，我們國家附近有一個很小的島國馬提尼，由於海平麵上升麵臨被淹沒的危機，於是全國人民遷移到了我們國家。他們都是些未經教化的野蠻人，到了我們國家之後，四處尋釁滋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後來政府采取了極端的行動，派出軍隊把他們全部殲滅，所有屍體都被埋葬在環島南部，也就是這片森林下麵。”


  “這些我都知道。”L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他隻想知道黑霧森林在哪裏。“瑟羅，你聽說過黑霧森林嗎？”


  “黑霧森林？”


  “對。”


  “我不知道什麽黑霧森林。”


  “那你說的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是怎麽回事？”


  瑟羅沒有直接回答，他遞給L一本小小的筆記。這本筆記封皮褶皺殘破，明顯是被收藏已久。L攤開看。他發現這是一位探險家的日記，記錄了探險家在懺悔之森探險時發生的事情。泛黃的紙張上寫道：

  1944年9月9日晴

  據說這是一片詭異地森林，很多人進入這片森林之後都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為了一探究竟，我和其他六個誌同道合的人組成了一支探險隊，來到了這片森林。森林裏麵的空氣很清新，有很多鳥，溪澗裏麵還有魚，並沒有傳言那麽陰森詭異……


  1944年9月14日陰

  我們進入森林五天了，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隊友一個個相繼死去，最後就剩下我自己，我不知道要怎麽做……


  ……


  1944年10月22日陰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在醫院裏，妻子就在我身邊。等我和妻子交談之後，我才確定我是真的離開了那片給予我恐怖記憶的森林。我永遠不會再踏進裏麵一步。這次我之所以能夠離開，是因為我在森林裏發現了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那天我發現我迷路了，而且食物也快吃完了……一隻老虎，它朝我撲過來，關鍵時候我對它射出了一槍。那也是最後一顆子彈。子彈穿進老虎的身體裏麵，但它並沒有死。我不斷地跑，最後，我也不知道跑到什麽位置，在那裏我看到一扇石門。石門被一些藤蔓纏繞著，我用力撥開那些藤蔓，推開了門，裏麵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清。可是我顧不了那麽多，因為那隻老虎就要跟上來了。我走了進去，沒走幾步，我就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全新的世界。這裏麵雖然是夜晚，可是那些樹木全是些會發光的樹木，晶瑩美麗。不過很快我就覺得冷，明明才十月，那裏卻像是冬天那麽寒冷。我發現不遠的地方在冒白氣，我跑過去看，發現是個溫泉的池。我脫了衣服跳進了溫泉裏麵，舒舒服服地泡了好久。那都是些什麽樹木呢，為什麽可以一直發光？泡完澡之後，我身體暖和了很多，便在森林裏隨意地走。不知不覺，我來到一片空地，空地上矗立著一座神廟。出於好奇，我沿著階梯走上了神廟。神廟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有九個龍頭的石雕。也許她就是這個神秘地方的神。想到這裏，我閉上眼睛默默地祈禱，請求讓我離開懺悔之森，讓我回到我的家人身邊。就在這時，那石雕的九頭龍竟然動了，她對我說，你可以離開，不過要留下供品，比如說一隻手。更離奇的是，我居然相信了。我說好。這時地麵裂開，一隻骷髏爬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把大砍刀。這隻骷髏砍下了我的左手。接著，一陣天旋地轉，我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我已經離開了那個神秘世界，離開懺悔之森，在我家附近的醫院裏麵了。


  —


  L看完後，合上了日記本。“你怎麽確定這本日記裏記載的內容是真實的？”L問。


  “這是我父親的日記。”瑟羅接過本子，小心翼翼地藏好，“那名探險家就是我父親。”


  兩人沉默。篝火的光一躍一躍地跳動，幹木柴燃燒發出滋滋的聲音。日記本裏麵描述的那個神秘世界是不是黑霧森林呢，即便是黑霧森林，我如何找到夕映，如何才能從雅落那裏把夕映救出來？L抬頭看了看參天的大樹，看那些伸展的繁茂的枝幹，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渺小無助。


  “你為什麽進入這片森林？”瑟羅問L。


  “因為，”L不知如何解釋，不想事情變得複雜，他簡單地說，“因為我在躲避喪屍的時候意外進入了這片森林……後來發現了那個莊園，為什麽你不讓我進去？”


  瑟羅神色凝重，他往篝火了添了幾根木柴，便開始對L講述他們在廢棄莊園裏發生的事。


  “那個被掛著莊園鐵門上方的喪屍，是我兄弟，奧本，至於他為什麽會死，而且被掛上鐵門，這得從一周前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說起……那個夜晚對於我來說是個永生難忘的噩夢。”


  森林裏起了風，那些篝火的火焰不斷地顫動。頭頂上樹葉也發出颯颯的響聲。


  “那個夜晚，”瑟羅繼續說，“那個夜晚下著暴雨，雷電交加，這時我們剛好看到那個莊園，於是沒有多想就走了進去。莊園年久失修，被遺棄已久，本來根本不可能有人居住。可是在我們走進大廳的時候，那些牆上的燈火就自動亮了起來。我們等了半天不見一個人影。奧本就說這地方陰氣很重我們還是離開吧。可是康莊，我另一個兄弟，他不同意，說外麵還下著暴雨，等雨停了再作打算。我覺得也是，就建議先留下來。噩夢就發生在這個時候，隨著嗖嗖嗖幾聲，好像被什麽刺入身體，接著一陣酥麻，我就失去了力氣動都動不了。奧本和康莊和我一樣。接著，一隻巨大的蜈蚣爬了過來，等它靠近時，我發現那並不是真正的蜈蚣，因為它的爪子就是人的手，每一節身體上都有一張人臉，有男人的臉，女人的臉，還有小孩的臉，全都神色蒼白。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可怕得怪物。怪物繞著我們三人轉了一周，然後停在康莊麵前，一張臉張口說，你想不想活命？康莊說想。他那時已經被嚇得汗毛豎起，冷汗直流。怪物另一張臉說，我在這裏一百多年了，甚是無聊，我跟你玩個遊戲。康莊就問是什麽遊戲。怪物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麽。他聽完就問，還有別的選擇嗎？怪物所有的臉睜大了眼睛，齊齊搖頭。”

  瑟羅眼神迷離，他接著說：“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怪物對康莊說了什麽。它看到康莊在猶豫，就用尾部的刺紮進他的胸膛。我才知道剛剛麻痹就是因為那刺。康莊忍受不了痛苦，他喊道我玩這個遊戲。接著，怪物把刺抽出，在他麵前吹出一道霧，他吸入那道霧，身體就能活動了。他拿出匕首殺死了不能動的奧本，然後把奧本的屍體拖出去，掛在莊園的鐵門上麵。外麵還是下著大雨，雷電交加。怪物也爬了出去，它將康莊卷住，然後融入自己的身體。等它再出現在我麵前時，我看到它身體上多了一張臉，那是康莊的臉。怪物本來還想把我吃掉，可是康莊那張臉突然睜開了眼睛，也許良心發現，他控製了一雙手阻止了怪物的行動。這時我的身體恢複了知覺，然後我拚盡全力跑出了莊園……”


  火光映在瑟羅霧氣彌漫的眼睛上，雖然整件事情已經過去，可當他回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


  “我明白了。”L聽完瑟羅的敘述後，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以前他隻是聽過一些傳言，現在他終於知道這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可我還是不會離開這片森林。”L補充道。


  “為什麽？”瑟羅有些意外，“難道你不怕死嗎？”


  L沒有回答，他語氣堅決地說：“瑟羅，我決定了，明天一早我就要進入那個莊園，我有種感覺，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就隱藏在莊園裏麵。”


  瑟羅歎了口氣，他說：“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相信。”


  “那你為什麽還要進去？”


  “因為我也想找到那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你去了也是送死而已。”


  “那倒不一定。”L對自己的力量還是有點信心。


  “你覺得你能贏得了那隻怪物？”


  L沒有說話，他站起來，在旁邊挑了一棵六七米高的樹木，凝神屏氣，等體內的力量匯聚之後，他朝樹木接連打出幾拳，那棵樹木竟然被打斷了，沉沉往一邊倒了下去。


  瑟羅驚訝得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他說：“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夜裏兩人吃了些兔肉和兔肉湯，就在篝火旁邊睡覺。L靠著一棵大樹睡，他看著那堆篝火看了好久，直到熄滅。其實他在想很多事情，一直沒有睡著。篝火熄滅後，森林裏一片漆黑。過了一會，林子裏亮起星星點點藍色的熒光，那是些螢火蟲。在螢火蟲的點綴下，這片森林倒也不至於讓人覺得那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