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島 2
天空島不夜城，西域酒店。
酒店三十三層的房間，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女子背靠牆站著，男子在他麵前，灼熱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剛沐浴完，穿一件白色的浴袍，頭發還有些濕濕的。她看著他那雙漆黑野性的眼睛，白嫩的臉上已泛起紅暈。男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把她抱住，低頭輕吻她粉紅的雙唇。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臉，她的脖子，伸進浴袍緊緊貼著她光滑如緞的腰肢。她的浴袍不知不覺滑了下去，露出如雪的美麗的胴體。一隻貓伏在一張透明的玻璃圓桌上，它的眼睛明亮得如同兩盞燈。
“不，”女子推開男子，拿起浴袍穿在身上。
男子失神地站在那裏，過了一會，他輕輕地說，“對不起。”
“L，也許你該去把燈亮起來。”女子說道。
“是。”L走到門口那邊，按亮了燈。燈光下，房間的地麵鋪著光滑的大理石，牆麵也是大理石，天花板上麵掛著一盞吊燈，光線柔和。房間裏有兩張床，兩間床中間隔著一個擱物台，擱物台上有盞台燈。
L身上隻穿著一條沙灘褲，他走進浴室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出來，回頭淡淡地說，“我到外麵走走。”
女子也不說話，看著他打開了門，又關上了門。
—
不夜城是塔希提的中心城市，這裏還是一如既往地繁華。天空島幾乎完全沒有受到病毒侵襲的影響，跟喪屍橫行的環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可是它們曾經同屬於塔希提。L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街道的路很亮，有路燈光，也有廣告牌的燈光。身邊人來人往，不遠處車輛來回穿梭。L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病毒爆發之前的塔希提，周圍的一切是那麽熟悉，又那麽遙遠。他又想起在房間裏麵，他吻的那張臉，花月的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子，仿佛身體裏麵隱藏著一頭難以控製的野獸。夕映在他的記憶裏越來越模糊，他覺得自己幾乎要把她忘記了，怎麽會這樣子呢？他本以為自己明明那麽愛她，她的聲音，她的笑容，她身上的氣息，所有關於她的一切。
那些洶湧流逝的時光，仿佛要把一切衝刷得麵目全非。
L在報亭買了一份報紙和一瓶酒，走到長街盡頭，在河邊一張木質長椅上坐了下來。他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報紙，報紙上有一則新聞吸引了他的目光。新聞標題寫著：因捏造馬提尼事件謠言，塔希提日報主編被捕。他又細細看了新聞的細節，心裏疑惑，難道花月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這個國家正在企圖掩蓋曆史的真相？
深夜十一點，L回到酒店，走進房間，他看到花月已經在床上睡著了。她睡得很安詳。他走到另一張床，坐在那裏，腦海裏想起那個時候，如果不是花月救他，他應該已經死了。他又看了看伏在玻璃桌上的貓，低低問道，“你跟你的主人在一起很久了嗎？”
“如果我有個這麽漂亮的主人，我也寧願做一隻貓。”L又說。
過了一會，L歎了口氣，“你既會變大成為猛獸，又會長出翅膀飛起來，可惜卻不會說話。”那隻貓突然喵的叫了一聲。L不知所以地笑了笑，在床上躺了下來，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L醒過來，他看到花月已經坐在玻璃圓桌旁邊。
“昨天，我……”L想起昨天的事情，心裏感到有些抱歉。
花月好像已經完全忘記那些事情，看著L一臉嚴肅地說，“你知道嗎，雅落下一個目標就是天空島。”
L微微有些驚訝，接過她的話問，“也就是說，這裏不久也會變成環島那樣？”
“是的。”
“我們要怎樣做才能阻止他？”
“找到毒蜘蛛巢穴，並把它摧毀掉。”
“毒蜘蛛？”
“毒蜘蛛能夠產生帶病毒的微小蜘蛛，這些蜘蛛一旦進入人體，就會使人變成喪屍。毒蜘蛛從孕育到生殖小蜘蛛有一個潛伏期，如果我們可以在潛伏期之內毀滅它，這場災難就可以避免。”
“我們怎麽樣才能找到毒蜘蛛巢穴？”
“等。”
“等？”
“是的，天空島太大了，巢穴可能存在於任何一個地方。在毒蜘蛛生殖前幾天，雅落會先對天空島造成一定破壞，破壞會引起騷動。這樣我就能感受到巢穴的大概位置。”
“我明白了。”
早晨的陽光越過玻璃，灑落在地上。天空島處於半空，陽光出現的時間得比環島要晚一些。玻璃外麵，可以看到一座又一座的大廈，大廈底端是縱橫交叉的大道，還有立交橋。公路上出現許多汽車，街上也出現許多行人。
“那些人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他們是要去哪裏？”花月正望著玻璃外麵。
“應該是去上班吧。”
“上班是什麽？”
L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上班這個問題，“你沒有從別人的夢裏了解到這些嗎？”
“我隻會了解我想了解的東西，對於我不想了解的，就算我知道，我也會不知不覺忘記的。”
L忽然想到，馬提尼那時候還處於奴隸社會，他解釋道，“上班就是工作，相當於你們那時候那些人去打獵。”
“工作了就會有食物嗎？”
“工作能賺錢，有錢就能買到食物。”
花月歎了歎氣，緩緩道，“你們這裏的人真是難以理解。”
“我相信你會習慣的。”L毫無疑問地說。
他起身到櫃子那裏拿了一瓶紅酒和兩隻杯子。幸好從環島上來的時候帶了些錢，不然現在恐怕流浪街頭了，在這種地方沒錢就等於一無所有。L邊想邊來到玻璃圓桌邊坐下，擰開紅酒，給花月倒一杯，自己倒一杯。
“這隻杯子好漂亮。”花月拿起那隻晶瑩剔透的高腳玻璃杯，不無讚歎地說。她好像對什麽都感到好奇。
“這隻是隻普普通通的杯子。”L淡淡道，又拿起昨天那份報紙。
“花月，現在我相信你說的那些話了。”L表情嚴肅地說。
“哪些？”
“關於馬提尼的。”
“你真的相信？”
“嗯，有個報社的主編把這件事情揭露了出來，可是被政府否定了。”
花月毫無意外的說，“這是必然的，這不僅關係到政府的形象，也關係到國家的形象。況且，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久。”
“已經有一個人因為這件事情死掉了，還有一個人，那個報社主編，我相信他正麵臨危險。”
“你想去救他？”
“是的。”
“我跟你一起去。”
“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對這裏比較熟悉。”L舉起杯子，喝完最後一口酒，起身離開了玻璃圓桌，打開門走出了房間。
—
L走出酒店，來到街道外麵，白天的不夜城比夜晚的時候要喧囂得多。街上到處都是人，公路的車流已出現堵塞。他忽然明白了政府為什麽要拋棄環島那些並沒被病毒感染的人，也明白了為何同意把罪犯流放到環島上麵，因為天空島能夠容納的人口實在有限。
路邊，L乘上一輛出租車。司機是個年過三十的大叔，戴著一頂太陽帽。
“那裏靠近總統的居所，你去哪裏幹什麽？”司機不解地問。
L沒有說話。
“難道你要刺殺總統？”司機壓低了聲音。
“你有沒有聽說過馬提尼謠言事件？”L開口問道。
“當然聽說過，因為這件事，人們漸漸對政府失去信心。不過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現在這個國家隻有民安黨，民生黨已經不存在了。所以民安黨是勝利了，它隻是犧牲了一個小小的馬提尼。”
“你相信這些謠言是真的？”
“也許吧，權力的遊戲本來就是如此殘酷。你看那些政府的人，誰敢保證他們沒有以權謀私，收了納稅人的錢，把賬本做得天衣無縫，錢就落入了他們口袋。雖然政府官員腐敗不斷，但整個國家還是井然有序，事情並沒有那麽糟。”
“你倒是很樂觀。”
“對於我們這些平民，想多了也沒有用，還不如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車子很快到達目的地，停住了。L付了錢，從車上下來。
“年輕人，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去找個女孩約約會什麽的，才不要管國家的事情。”司機在後麵朝L喊道。L也不說什麽，徑直往前走，穿過兩條街，來到一座豪華的別墅前麵。別墅外麵有圍牆，圍牆上有攝像頭，圍牆裏麵別墅的門口有兩個體格強壯的人二十四小時把守，他們手上還拿著槍。要是以前，L是怎樣也不會來這種地方，隻是現在他已經被卷入這個事件之中，況且自己正在一點點變得強大起來。
夜晚行動會方便些，他這樣想著，又離開了那裏。直到天黑的時候他才回來，身影一閃，越過圍牆，貼著別墅的牆壁，從一扇窗子爬了進去。
“你是誰？”一名年近六十身著西裝的男子看著L。這男子正是塔希提的總統。
“我隻是想過來跟你聊聊。”L說道。
“外麵守衛那麽森嚴，你怎麽進得了我的房間？”
“總會有辦法的。”
男子緩緩退後，伸手想按警鈴，L身影一閃出現在他身後，一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你知道嗎，人一生會做很多夢，所以夢會有很多，可是生命卻隻有一條。”
“你想怎樣？”
“我隻是來警告你，你不能殺了那個塔希提日報的主編，如果他死了，我會來要你的命的。”
“就這麽簡單？”
“是的。”
“那個主編不會死，可是會被流放到環島上麵。”
“你不能這樣做。”
“這是法院的判決，就算是我也不能改變。”
“那這判決什麽時候執行？”
“一周之後。”。
男子回頭一看，L已經不見了。
L回到酒店的房間，他看到花月又是睡著了。她今天去了哪裏呢，也許什麽地方都沒有去。他來到玻璃圓桌邊坐下，倒了半杯酒。落地玻璃窗外麵，閃耀著整個城市的燈火，非常華麗。這地方真會變成廢墟嗎？他不敢相信，他已經受夠了環島上冷冰冰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