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森林 1 新
黑霧森林裏終年彌漫著黑色的霧氣，那裏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天空永遠是灰暗的顏色。
森林中心是一片廣闊的湖泊，湖泊很靜，如同一麵鏡子。一座恢弘的城堡圍繞著湖泊建立起來，那城堡像是遠古的建築，外表有些粗糙，但整體異常巨大。城堡一所宮殿裏，夕映仍被那黑色的鐵鏈纏繞著，她的眼神也還是那麽空洞，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雅落坐在他高高的寶座上，神色凝重地看著那麵巨大的魔鏡。魔鏡裏顯示著一間優雅整潔的房間，房間裏灑落柔和的陽光，L和從昏迷中醒來的花月說說笑笑，他們看上去很幸福的樣子。
火光映照著宮殿，一閃一閃跳躍，殿堂之上飛舞著無數黑色的蝙蝠。
雅落伸手托起夕映的下巴，目光對著她的目光，“可憐的夕映，看看你口中的L，他已經愛上了別的女人，也早已把你忘記。你以為他還會來找你嗎？”
“那時候你還流著眼淚哀求我饒了他的命，現在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傻？你當然傻，那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流眼淚。”他又說。
過了一會，他放下了手，目光又落在那麵魔鏡上。突然，他的眼睛裏燃起了一把火，接著他的身體連同衣服燃燒起來，麵容變得扭曲可怖，冷冷的聲音從熊熊火焰裏透出來，“沒有人的運氣能一直這麽好，L，你遲早會死在我手裏！”
——
房間優雅而整潔，桌子上擺著一個花瓶，花瓶裏插著一束潔白的梔子花。那隻貓伏在花瓶旁邊，懶洋洋地睡覺。午後習習的涼風從窗口撲進來。花月還是躺在床上，L坐在床邊一張椅子。
“花月，我要怎麽樣才能進入黑霧森林？”L看著花月問道。
“你還是要去嗎？”花月低低地問，似乎並不想L離開。
“是的。”L目光堅定。
“你會死在那裏的。”
“我已經死過很多次了，我不在乎。”
“如果有人在乎呢？”花月看著她，滿眼柔情。
L怔住了，過了一會，他緩緩地說，“我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花月有些傷感地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已攔不住他，“黑霧森林跟塔希提之間存在一些相連的氣孔，你用心感覺出這些氣孔的位置，然後從氣孔那裏過去。”
“你最好回到懺悔之森，因為那裏存在的氣孔比較多，容易感覺得出來。”她補充道。
“原來是從氣孔那裏進去，我明白了。”L見過那些漩渦般的氣孔。
“你不希望我跟你一起去嗎？”花月凝視著他的眼睛。
L垂下了眼，“不，你留下，那裏太危險了。”
“你去了就不危險嗎？”
“我跟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你有得選擇，我卻沒有。”
“你怎麽沒有，隻要你能夠忘記夕映？”
“我為何要忘記她？”
“因為……”她本想說我想你留下來，卻欲言又止。
L頓了一下，道，“我出去準備一下。”
花月看著他從門口出去，神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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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很藍，雲層看上去很近。一群褐色的鳥在天邊低低地飛。
L的身影在樓房之間閃來閃去，不久，他又來到那片巨大的廢墟。不夜城遊樂場曾是塔希提最熱鬧的地方，也是最多快樂的地方，如今，那裏的地麵分崩離析，房屋坍塌下陷，巨大的摩天輪也安靜地躺在塵埃之中，其他設施幾乎蕩然無存。L看著那個摩天輪，又想起那天跟花月坐在那上麵，她抬頭看著天空，輕輕地說，下雨了。眼睛流露出些許的純真。時光又是那麽安靜。摩天輪傾倒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等到他關心地問，你沒事吧。她卻逃避了他的目光。他拉起她的手走進逃竄的人流中，最後卻還是把她丟失了。為什麽我那時候那麽慌亂，我明明沒有必要擔心她？L有時也是弄不清楚。他歎了口氣，把手印在摩天輪上麵，那巨大的摩天輪融化成液體，滲入手掌，最後完全地消失了。離開廢墟，他去商店買了一個降落傘。
傍晚，L又回到了那幢樓房，他本來沒有必要回去，他回去，隻是想跟花月道別，那也許是他見到她的最後一麵了。推開房間的門，花月正佇立在窗邊，遙望著天邊紫色的雲。風吹進窗口，把她長長的烏黑的發絲一根根揚起。
L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說什麽好。過了一會，她轉過了身，也看著他。
“你該走了。”她淡淡地說。
“該走的，總是要走的。”L也淡淡地回應。
“那你還回來？”
“我回來見你最後一麵。”
“隻要你不死，我們還會見麵的。”她的眼神很平靜，如同一麵無風的海。
沉默，房間裏什麽聲音也沒有。
過了一會，L朝她走去，跟她靠的很近。他灼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你想幹什麽？”她眼神慌亂。
L什麽也沒說，隻是伸手抱住她，緊緊地，幾乎讓她喘不過氣。過了一會，他鬆開了手，輕輕地說，“我走了。”
花月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失神地站在那裏，忘卻了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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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他心裏恐懼，可他恐懼的並不是死亡，而是跟死亡相關的東西。那究竟是什麽？他其實也並不是那麽清楚。
他來到天空島的邊沿，乘著降落傘從上麵下來，他的身體從高空下墜，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腳下是一片湖，其實從麵積來說，那已經不是一個湖，而是一個內海。
在距離海麵一百米的時候，他解開了降落傘。
過了一會，他墜落在海麵，身體往海的深處下沉，越往下，那水就越冰冷。
很多時候，他就是一個人麵對著冰冷的世界。
他恐懼的並不是冰冷，而是跟冰冷相關的東西，如同他對死亡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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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回到環島，那裏的確是跟天空島不一樣的世界，他見到的總是喪屍的影子，而不是會哭會笑的人。
相對於天空島的熱鬧與喧囂，環島則顯得又冷又寂靜。
夜晚，L隨便走進一幢樓房裏麵，找了一張沙發躺在那裏睡覺。第二天，他又在一所超市外麵的停車場找到一輛還能弄著火的車，開著那輛車上路。途中，他經過暮涯鎮，他曾在那裏度過一段異常漫長的孤獨時光，之後他碰到從天空島下來的Tony，從Tony那裏逃脫後又意外地與夕映重逢。
他又想起那片美麗的白玫瑰園，想起夕映動人的笑容，她說，我一直在等你。
她又說，我知道我們一定還會見麵的。
她為何如此肯定？
難道她能預知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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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坐在那間房間的窗邊，看著天空的月亮，心裏想著許多事情。如果單單是對付雅落，她是會跟L一起去的，可L卻是因為夕映而去的。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難受。
如果被捉走的人是我，他是不是也會如此不顧一切？
無論他是輸是贏，都與我無關。他輸意味著死亡，他若是贏了，救出夕映，他們兩人就可以重新走在一起，而我又何必闖入他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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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多麽想在他最後的時光裏陪著他，可是一想到夕映，她便阻止自己這樣做。
她腦海裏也存在著若雪的夢境，夢境中，不管若雪如何溫柔地對他，他卻總是不為所動，仍是對昏迷不醒的夕映念念不忘。
夕映仿佛就是他的一切。
而我，在他心中又意味著什麽？
她又想起他臨走時對他的擁抱，他抱得那麽緊，幾乎讓她感到窒息。
可這樣的擁抱，卻讓她很感動。
在湖邊木屋的時候，她記得他跟她說，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也許，他對我的確隻有朋友的情誼。。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吻我，為何常常用深情的目光看著我，為何總是對我那麽溫柔，為何要在我麵前笑得那麽燦爛而又純粹？
無論如何，她都是想知道結果的，即便她表現得如何不關心，她還是想確定L最終是生是死，所以L離開後，她不久也離開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