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誓與漳州公共存亡
“讓一讓”,幾個士兵抬著一名傷員往這邊來,邊走邊喊道,看起來傷員的傷很嚴重也很危急。
“壯士,讓我看看吧。”木清安上前一步,在擔架旁攔住他們。抬著擔架的兵卒見是木清安,便停了腳步。
擔架上的士兵,整個肩膀差一點被砍掉,右胸前還中了一箭,如果不及時醫治,命就休矣。可是看一看那張很有些稚嫩的臉,木清安就覺得胸口悶的不行,他還是個比木清寧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沈軍師,咱們的軍醫不夠,藥也沒了。小武的傷,治不了。咱們要趕緊送他回去見一見爹娘。”那抬著小武的兵卒臉上沒有悲愴,一臉認真的說道。
這些日子自大軍圍城以來,這樣的一幕就一直在發生。
“小武,怕不怕?”木清安對擔架上,那個年紀不大的士兵問道。
“怕……”小武虛弱的回應,他的臉上除了血跡還有淚水,他才不到二十歲,還沒有過上娶妻生子的日子。
“清寧,帶他們去我那,請肖兄用最好的藥。小武,你會活下去的。”木清安說完,拍了拍小五的手,安慰道。然後帶著桑鶴往前走去。
“讓謝雷謝順,把城中所有的藥草集中到城守府。把我那些藥粉,全部拿出去吧,能保命的一定要保命。這裏還有三顆回天丹,也一並拿去吧。”
“王妃……這藥是用來保命的,您都拿出來……”桑鶴十分不同意她的做法,在他們這些暗衛的心裏,自己等人的性命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主子的性命。
“他們的命,一樣重要。去吧。”木清安把藥瓶塞到桑鶴的手中,不理會屬下不認同的難看的臉色,繼續向東城門處走去。
“這是怎麽回事兒?”還沒到東城門口,就見很多百姓和兵士在推搡爭吵,場麵就要失控的樣子,於是皺著眉問道身邊不遠處的一位官兵。
“哼,咱們拚死守城,這些富紳們卻惦記著自己的錢財性命,想要出城投降。老子恨不得先宰了他們。”那官兵一臉的失望和不耐,胸中更是燃燒著憤怒的火。
“你們拿皇家的俸祿,守城是你們的事兒。”
“當兵的就是要打仗,你們生死與我們何幹?”
“就是,我們想要活著,眼看著這城守不住了,還不如開城投降了去!”
“你們要打仗沒關係,讓我們出去。幾輩子攢下的積蓄,總不能給你們陪葬。”
那些穿著不錯帶著包裹的富紳們叫囂著,想要讓守城的官兵打開城門。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官兵們也有了火氣,眼看著雙方的摩擦越來越大,情況越來越要失控。
“都住手!聽我說幾句。”木清安大吼一聲。眾人回頭看是木清安,都不由自主的分開了一條路。
百姓們和官兵們都認識這個一身青衫書生模樣的沈軍師,漳州城能守這些日子,在今日紫陽的猛烈進攻下沒有失守,這位沈軍師功不可沒。雙方都想聽聽這沈軍師會怎麽說。
木清安緩步走到城門口的土垛上,對著眾人道:“百姓們,咱們這座漳州城,是紫陽進攻東平的最後一座屏障,破了漳州城,過了滄瀾江,直到都城東平府都是一馬平川,再無險可守。
而司馬勇,一路來屠了兩座城,一旦城破,下場可想而知。但我現在不想和你們說什麽國家大義,隻想說生死存亡。自古國家興亡,受苦的都是百姓,你們想要活著,無可厚非。
可是你們推搡咒罵的這些將士,他們在今天,剛剛浴血奮戰打退了敵人的強攻,守住了這座城池。他,他,還有他,他們身上還掛著傷。他們難道不想活著?他們也是人,他們的身後,也有父母妻兒。
可是他們是軍人,作為將士,從從軍的那一天,便做好了準備要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是將士的宿命,守護一方百姓是將士的榮耀。他們退無可退。
古來能勝者,必是軍民齊心,必是有著必勝的信念。如今你們為自己身家性命考慮,我理解。若你們堅持要出城,我會立刻讓人打開東城門,有想要出城投降的百姓,不得阻攔!我沈之安在此發誓,絕不為難!但若是再有辱我將士者,皆視為敵,格殺勿論!”
木清安的一席話,敲打在所有人的耳朵裏和心中。不少將士都偷偷的擦眼淚,那幾個負傷還戰鬥的士兵麵上一片感動。那些圍觀的百姓也竊竊私語,悄聲的指責那幾名帶頭的富紳。
“沈軍師說的不錯,我們不能投降。”
“就是,咱們投降了,能去哪?投降了,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是啊,人家拚了命的保護城池,保護咱們,咱們就算不能打仗,也不能背後捅刀子!”
……
那幾名帶頭的鬧事兒的富紳,見風向有變,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得趁著大家不注意,灰溜溜的走了。
“眾位將士,你們守著這座孤城,是無奈,也是希望!隻要咱們再撐三五日,援軍就會到來!我沈之安與爾等同進退!誓與漳州城共存亡!”
木清安清脆有力的聲音,讓眾多將士和百姓,都心頭一震。
他們中有很多人聽說了,這位沈軍師是一屆儒生,廣陵沈家,有點兒見識的人都知道,那是百年世家大族。而有著這樣背景的木清安,願意涉險來助他們守漳州,又願意同他們一道,與漳州共存亡。
要知道,司馬勇真的會屠城,一旦城破,與他們一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木清安,與他們一樣沒有生路。此時此刻,沒有人再想什麽投降之事。
“誓與漳州共存亡!誓與漳州共存亡!誓與漳州共存亡!”振聾發聵的聲音,讓漳州軍民的士氣,達到了空前的高昂一致!
“沈軍師,受馮某一拜。”離開人群,正遇到了聽到消息趕過來的馮克章等人。馮克章見到木清安就是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馮克章本來在整頓城防,今日這一場仗打下來,需要他處理的事物頗多,又要準備麵對明日更嚴苛的局麵。聽屬下來報說有人鬧事,情況快要失控,才急匆匆的趕過來。這個敏感的時候,若是再發生內亂,那就真的沒希望了。
到了近前,卻正聽見木清安那一番慷慨陳詞,沒有一句家國大義,卻處處是良善仁心。以前馮克章身為武將,也是不太看得起讀書人的,在他眼裏讀書人就是懦弱刻板頑固,可是木清安刷新了他對讀書人的認知。這一刻他心裏也是十分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