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你沒有這個權利
宋薇說,「我要開棺,生見人,死見屍,就算是只剩骨灰了,我也要確認那是陸修遠。」
除此以外,他們任何人說的任何話,她都不會相信。
旁邊的菲菲拉了拉她的衣袖一角,「薇薇姐,讓先生入土為安吧。」
宋薇揮開菲菲的手,「沒有人能阻止我。」
她不想哭。
哭了就代表她悲傷了,悲傷了就代表相信陸修遠已不在人世了。
她很會控制眼淚的,走過了那麼多的路,吃過了那麼多的苦,很少有她咽不回去的淚。
可是今天這眼淚有些不聽話,調皮得很,硬是要在眼睛里打著轉。
這剛剛恢複線視的眼睛,澀澀的疼。
吹了冷風,疼得更厲害。
她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淚,「陸修遠說過要娶我的,我要確定他還活著。」
這個時候,蘇玉才又緩緩地睜開眼睛,「你好像沒有這個權勢。」
「我……」宋薇欲言又止。
是啊,她沒有這個權利。
陸修遠只是說他要娶她,卻沒有娶她。
在法律上,她沒有任何權利要求開棺驗屍。
而眼前的這位貴夫人,她做為陸修遠的母親,她有這個權利。
宋薇不得不放下身段,懇求道:
「阿姨,希望你能讓我驗證一下。如果裡面躺著的真的是陸修遠,我驚擾了他,我給他償一命,可以嗎?」
蘇玉的眸子更冷了,「剛剛我說的話,你沒有聽懂嗎?」
「……」
「告訴你實情,給你一些照拂,那是看在你是我兒子最牽挂的人的面子上。你別真的以為,你就是陸太太了。」
宋薇問,「這麼說,阿姨是不肯讓我驗證了?」
蘇玉沒有回答,但答案顯而易見。
宋薇,「我不需要任何人給我照拂。」
蘇玉:「給不給是我的事,要不要是你的事。」
宋薇:「您以為,我若是非要驗證一番,你能攔得了我?」
蘇玉:「你私自開棺,那是犯法的。看在我兒子愛過你一場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你最好別惹禍上身。」
宋薇:「命都不想顧了,怕什麼禍事?」
兩人對視著,僵持著。
宋薇能從對方看似清冷鎮定的目光中,看出些許惱怒來。
可她不怕。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蘇玉寒潭般的目光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若是一般的人早被她嚇得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了。
可是宋薇就那麼挺直了胸脯,忍著傷,忍著痛,同樣目光堅定地看著蘇玉。
「阿姨,你愛過嗎?」
「愛?」
「如果你愛過,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為何要堅持。」
「……」
「沒有親自證實陸修遠已經死了,我不會相信你們任何人說的話。」
「……」
「因為他說過的,他不會死在我前頭……」
又有淚在眼睛里打著轉。
她看了看清風微拂中的碑文,視線不是那麼的清晰。
眼睛有些疼。
大概剛剛恢復,哭不得的。
碑文上陸修遠的照片有些模糊了,看不清,好像它本就不該出現在那裡。
是呀。
那麼帥氣英姿的他,怎麼可以年紀輕輕就被刻在了碑文上?
她不信,也不願信。
頭有些暈,又有些疼,腳軟軟的,身子也軟軟的。
她順著碑文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清雅和胡柯一起來了,來得有些匆忙著急。
清雅看著坐在地上的她,眼淚刷刷地流,「薇薇,我不是不願接你的電話,我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為什麼要安慰我?」宋薇有些沒有力氣了。
胡柯上前一步,「薇薇。」
「不是說了,要叫我嫂子嗎?」宋薇輕聲提醒。
她站起來,又說,「胡柯,你來得正好。阿姨說陸修遠已經火化了,裡面只有骨灰。你們不是兄弟嗎,你幫我做DNA,你幫我。」
「薇薇……」胡柯皺著眉。
他看著眼圈微紅的她,心堵堵的疼。
她不快樂,她不幸福,他也高興不起來。
「你別可憐我,你要真的可憐我,就幫我做一份DNA對比,就算你哥真的死了,也讓我親眼看見,我才會死心。」
「讓他安息吧。」胡柯痛苦道。
「怕我打擾他嗎?」宋薇激動道,「做完DNA,如果真的是陸修遠,我給他陪葬。」
「薇薇……」
「你別阻止我。為什麼不讓我去了解真相?」
「……」
「裡面躺的根本不是陸修遠,對不對?你們就是不想讓我知道真相,否則為什麼不讓我掘墳?」
「薇薇。」胡柯握住她的雙肩,「你別激動,別哭了,你的眼睛剛好。」
「放開我。」宋薇用力推開胡柯,後退兩步時,身子差點倒。
胡柯又想去扶她,她繼續往後退,退到墳邊,身子靠著冰冷的石頭。
她說,「你別扶我。陸修遠醋勁很大,他要是看見了會吃醋,會難過的。」
胡柯好心疼她,上前兩大步,硬是將她擁進了懷裡。
「薇薇,你別這樣。」
「你別抱我。」宋薇使出吃奶的勁,用力推他,「你走開,你別抱我。」
「……」
「你鬆開,陸修遠會吃醋的。」
陸清雅在一旁看著,心裡很不是滋味,眼淚早已泛濫成河,「薇薇,我哥真的不在人世了,你清醒一點。你別這麼折磨自己,驗不驗DNA都是一樣的。我們親眼看著我哥火化的。」
「不可能。」宋薇情緒過於激動,身子也軟得無力,「胡柯,你放開我。」
要是以前,她肯定可以把胡柯推開。
今天真的是全身都沒有力氣,一邊說著不相信陸修遠不在了,又一邊承受著這巨大的打擊,身心俱催。
「薇薇。」胡柯搖了搖宋薇的身子,「你聽我說,回去好好休息,我知道你不能接受這個打擊,可是過一段時間你就能接受了。」
宋薇:「你放開我。」
胡柯:「我們都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它就是事實。」
「你放開我。」
宋薇眨了眨刺痛的眼睛,胡柯的面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她又說,「我都說了,陸修遠不喜歡別的男人抱我,你鬆開,松……」
「薇薇,薇薇……」
「薇薇姐?」
宋薇只覺自己像是一枝突然被砍斷的樹枝,止也不住地往下倒,意識也漸漸被人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