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拜託大家了
救護車是在四十多分鐘后才到片場的。
唐奕風也被救了出來,他身上燒傷的,似乎比宋薇還要多,但他很男人地站在薇薇的身邊,看到她尚且意識清晰,他很欣慰。
救護車帶來的擔架只有一張。
醫生護士把擔架抬下來,「誰先上。」
唐奕風說,「讓薇薇先上吧,我還撐得住。」
宋薇忍著身體刺辣辣的痛,「我後背都是傷,躺不下去,你上吧。」
唐奕風沒回她,告訴醫生和劇組工作人員說,「先讓薇薇上去,讓她反躺在擔架上。」
舒夏更是焦急如焚,「來,擔架放低一點,讓我家太太躺上去,低一點,再低一點。」
唐奕風看著宋薇,「上,慢一點,輕一點。」
這個時候了,宋薇那僅存的意識都快要被磨滅掉了,也不跟唐奕風客氣了。
她慢慢地趴在了擔架上,有人抬著她上去。
唐奕風這才自己上了車,僵硬地坐在那裡,也是一動也不敢動一。
舒夏,菲菲,還有導演一直跟著,他們在旁邊加油打氣,讓他們挺住。
唐奕風倒像是一條硬漢,給露給大家一個微笑,「沒事的,到醫院就好了。」
宋薇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她趴在擔架上,枕著沒受傷的半邊臉,側著腦袋,視線剛剛可以看到車窗。
車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她透過車窗,先是看到了唐奕風的倒影,臉被燒得黑乎乎的,像是抹了鍋底灰一樣。
然後,她本不想去看自己的,但無意間瞥了自己的倒影一眼,整張臉也是黑乎乎的,像是非洲人。
還有她曾經最喜歡的一頭長發,被燒掉了一大半,卷卷的貼著頭皮,睫毛和眉毛,都沒了,那樣子,慘不忍睹。
那一瞬間,支撐她的所有堅強的意志,都轟然倒塌了。
這……
是要毀容的節奏嗎?
毀容了以後,還能再拍戲,再上舞台嗎?
還有……她這個樣子,陸修遠還會再愛她嗎?
這一路去醫院,她的意識也是處於清醒和恍惚之間,強撐著。
舒夏安慰她,「太太,到醫院就好了。先生也坐專機趕回來了,他回來了就好了。」
她眨了眨眼,好想快點見到陸修遠,又好怕他見到她這副樣子,好累好累,腦袋有些不清醒了,好想睡一覺,又痛得根本睡不著。
去醫院前,她還有些意識,半清醒著。
好像聽醫生中,燒傷面積達百分之三十,必須馬上打麻藥手術。
後面到底有沒有打麻藥,她不清楚。
反正就算是打了,她也感覺不到。
那麻藥針扎進皮肉里的痛,早就被身上皮開肉綻的痛給蓋掉了。
之後,她是沒有意識的。
她恐懼著將會發生的一切,又對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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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小時后,陸修遠風風火火地趕回國。
舒夏在重症監護室外,看到一臉陰沉的陸修遠,忙迎上去,「先生,對不起,我就是去給太太買杯橙多多的功夫,就……」
這個時候,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陸修遠只問,「薇薇怎麼樣了?」
「已經搶救過了,但現在太太在裡面,誰都不能進去。這七十二小時非常關鍵。」
回國的飛機上,陸修遠問了他帶從國外帶的專家。
他也知道,薇薇手術后的七十二小時非常關鍵,這被稱為生死七十二小時。
重度燒傷的患者,在這七十二小時內,隨時可能因為皮膚氧化和壞死,而引起燒傷性腎衰竭,燒傷敗血症,燒傷感染,燒傷休克,燒傷性失去自主呼吸功能……
這一切,陸修遠比誰都清楚。
七十二小時。
生死七十二小時。
他這才剛剛回國,剛剛到重症監護室外,怎麼就感覺時間已經漫長如度過了整個蠻荒歲月了?
剩下的時間,他怎麼熬過去?
他望著重症監護室的特大透明玻璃,看見了兩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包滿了紗布,纏繞得像是木乃伊的人,「哪個是薇薇?」
被紗布裹成這樣,他已經分不清,哪個是他的薇薇了。
舒夏指了指,「這個是薇薇姐,那個是唐奕風。」
「唐奕風?」陸修遠皺眉。
舒夏說,「當時他是衝進去救太太的,他傷得比太太還要嚴重。」
陸修遠看了看唐奕風,又看了看宋薇,兩個人都裹滿了紗布,若不是舒夏跟他說哪個是薇薇,他根本分辨不清。
如果當時他在現場,他也會不顧一切地衝進去。
如果可以,他寧願此時此刻躺在裡面的人是他,他和薇薇換一換。
還要等七十二小時,薇薇才會脫離生命危險。
七十二小時……漫長如整個人生。
之後,陸修遠把從國外帶回來的燒傷專家,還有國內的醫生組成了醫療專家小組。
醫療小組開會的地方,就在重症監護室外。
陸修遠要求的,必須在看得到宋薇的地方,桌子椅子是臨時搭的,這一層樓也做了封鎖,除了相關的治療人員,任何人不得入內。
兩國的專家在那裡商討著治療方案,以及燒傷后突發情況的應付對策。
陸修遠有一個要求,「重症監護室,必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留人。三人為一組,為了保證醫護人員的精神充沛,每組留守不能超過六小時。」
他要每一個醫護人員,都在最佳精神狀態下,給薇薇帶去最好的治療。
「還有,從現在開始,在場的每一位都必須留在醫院。必須保證隨叫隨到,直到我太太度過七十二小時的危險期。」
說到這裡,陸修遠起了身。
看著中西兩國的各位專家,以及其他的醫護人員,滿目誠摯地彎下腰,鞠以一個最真誠的躬:
然後,他面色沉重地抬起頭來,看著大家,「在這裡,拜託各位,一定要保證我太太的安全。拜託大家。」
他沉重的面色下,隱藏著巨大的悲痛。
他眼裡,依稀有淚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哽咽,可他難過得抬唇時,嘴角都有些抽抽,根本控制不住。
鼻尖是酸澀的,喉嚨也一緊,胸口堵得難受。
他又向大家鞠了一個躬,然後抬頭說,「拜託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