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冰棍的故事

  從我記事起，就看見母親回家吃完飯，就開始織毛衣，父親的、大哥的、大姐的、我的、弟弟的，我們所有人的，唯獨不見她給自己織，有時毛衣磨壞了，就拆了改成毛褲穿，大人的壞了，改成孩子的，經常是拆毛衣，一拆毛衣，就會冒會冒出一股煙，一開始大家也不在乎，後來，大哥長大之後，就嫌灰大，離開了，大姐也不知什麽時候走了，留下我，幫著母親拆線、纏線，時間很長，一直是一個姿勢，我也腰酸腿疼的，後來堅持不住，母親就把凳子腿倒過來，放到凳子上去纏，纏好了之後，用洗衣粉洗幹淨，晾曬幹，又重新織，花樣也不斷翻新變化，每一件成衣沒織好之前都會試穿，那很多的針纏繞著，母親量著長短、胖瘦，好收尾，很快一件母親的手工作品就完成了，母親看著自己的作品，也是很滿足！就這樣，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重複著織著，有時脖子都累的僵硬了，她又往後伸展著，有時會織到夜深，我們都睡了，就這樣，一針一針的，從不懈怠，我們穿著母親親手織的毛衣，雖然有些紮人，但覺得心裏是無限的溫暖，那上麵有母親的味道、母親的愛！

  ??父親因為工資少，每個月到了月底都所剩無幾，有時候，我們正在院子裏玩，會聽見遠處有賣冰棍的聲音傳來，越走越近，聲音也越傳越近，院子外出現了很多人說話的聲音，很多鄰居家的小孩都跑出去買冰棍，我們也很想吃，就一直看著父親，父親在兜裏掏了半天，才翻到了一點零錢，遞給了我們，於是我們就飛奔著衝出了院門，看見那推著小車的賣冰棍的老太太，她穿著白衣服，戴著白帽子、白套袖，站在那裏，旁邊圍了很多的院裏的孩子，他們手裏都拿著冰棍在吃著，我把錢遞過去，她從箱子裏把上麵蓋的薄被掀開，這時裏麵冒出了一股涼氣，然後拿出了兩根冰棍，是我和弟弟的，上麵還包著一層紙，我把弟弟的紙幫他拿下來，他一邊舔著，一邊對我說

  ??“姐，好甜呀！”


  ??“嗯，真涼，你慢點吃，別掉地上了！”


  ??賣冰棍的每天都會來，一聽到她的聲音，我們就興奮，可父親沒有錢，我們隻能聽見院落外麵一陣的嘈雜聲音，然後又平靜了，估計他們都買完了，正在吃，我和哥哥、姐姐、弟弟，咽了咽口水，想象著冰棍的味道，父親看著我們一個個可憐巴巴的樣子，等了很長時間之後，在院裏孩子都不在的時候，和賣冰棍老太太去商量，問能不能到了月底開支，一齊把錢交齊，如果可以就每天記著冰棍數量，賣冰棍的同意了，父親一手舉著兩根冰棍，小心翼翼的回來了，給我們每人發了一根，冰棍上散發著寒氣，弟弟沒拿好，可能是太激動了，手一滑，冰棍就飛了出去，接下來就是“哇哇”他的哭聲，父親一看，隻好撿起了地上的冰棍，用水衝了一下，還好上麵有一層紙，遞給了他，他貪婪的吃著，我們幾個很快就吃完了，看著他一個人在那裏吃著，他似乎對我們的虎視眈眈有些害怕，不一會兒就全塞進了嘴裏，生怕我們吃他那一份，速度之快也是驚人，吃的力量、吃的心思，他全都占了，而我們當時並不知道這冰棍是父親賒來的，每天都等著冰棍車的到來，這夏天，成了我們幾個孩子最快樂的時間，那冰棍，白白的，甜甜的，清涼涼的，我們幾個每次吃，都坐在院子裏、靜靜的享受著這份香甜，這件事，也是後來姐姐告訴我的，說那時父親沒有錢了，隻能賒賬，我們那美好的童年，伴隨著父親的愛而慢慢融化進每一個孩子的心靈，我們卻全然不知，這小小的冰棍，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雖然長大以後，可以買到很多種昂貴的冰激淩吃，但還是很懷念那時隻有幾分錢的，沒有任何添加的簡單的冰棍！那種感覺，真的是再也吃不到了！而當時父親那麽清高的一個人，也為了我們能吃上冰棍，低頭賒賬，又是怎樣的一種父愛，在支撐著他！一直到現在，我看到冰棍就會想起父親，雖然很甜，但我卻越吃越覺得很苦，沒有那時的那種味道了，吃不到了！父親用他的愛，給了我們一個快樂、幸福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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