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證據確鑿
趙班頭見他不說話,焦急道:“少爺你倒是說話呀!”
“我的貼身丫鬟,小紅。”
趙班頭著急去傳人,趙奇攔住了他。回身對劉約說道:“你剛才猶豫了,是不是因為衣服就是從她那裏丟的?”
劉約淡然道:“準確點說,是她扔的。”
趙奇見他異常平靜,不由得好奇道:“劉兄弟,你為何如此沉著?”
劉約反問道:“按照你們破案的習慣,是不是親近之人說的話不足以作為決定性的證詞?”
趙奇也沒有回他,而是示意他不要著急,緩緩道:“首先,事情很簡單,這就是奔著陷害你來的。你我和趙捕頭都明白,明天巡查登州的通判也會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抓到真凶是另一回事。我的手下今天排查了一上午,將範圍不斷擴大,最大的嫌疑還是一個身形類似你、並穿著你衣服的人。如果我們能在今天破案,一切好說;如果明天還破不了案,新上任的通判遇到這種案子肯定會急於表現,你免不了暫時收監。”
“不要管我,先假設與我無關。如果真遇到一件凶殺案,你們會怎麽做?”
趙班頭替趙奇回道:“正常的流程是有決定性的物證和三五個認證就能破案了。而破案,凶手就是你。”
劉約怔道:“三五個,到底幾個?不是地偏麽,哪兒來這麽多人看見的?”
趙奇歎道:“三個人明確瞧見疑似你的人,剩下人是經過回憶有印象的。這案子已經查死了,我們知道是有人偽裝並陷害你,但還是那句話,抓不到真凶,凶手便是你。”
劉約陷入沉思。在沒有任何科學手段之前,破案無非是人證物證,現如今證據確鑿,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自己定罪前找到凶手……異常簡單的邏輯,但辦起來難度巨大。
他輕歎道:“還請兩位趙大哥費費心,盡早結案。至於我,想來範瀾也不會放過我,不如今天就把我扔進牢裏吧!”
趙班頭焦急道:“不行呀少爺!你要是進去了,八成出不來……”
趙奇搖頭道:“因為你們不在意破案該有的規矩,案發現場周圍留了太多百姓,這事情攔不住的。我昨夜已經和門卒子打過招呼,隻要發現和你身形類似的都請到了衙門。等一會對全城的排查結束,再找到其他人,逐一審問——這就是我現在能做的。但是,”
劉約輕聲回道:“但是這種查案法不是在查凶殺案,而是在查對我的陷害?”
趙奇說道:“對。相比那些人,你的嫌疑最大,因此你也要在牢裏。我們不能過早讓人發覺是在找陷害你的人,隻能委屈你了。”
“明白。趙班頭請吧!”
趙班頭一聲苦歎,請劉約移步大牢。
……
……
翌日,範瀾踏著開城門的時辰進了文登縣。昨天的案子因為抓的人太多,如今城內已經沸沸揚揚,沒讓範瀾多展展官威,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衙門口。
相對於上任伊始遇見大案,他的興致更多在於劉約被牽扯其中。
他很暢快。非是因為劉約這個人,而是因為他是縣令之子。
範瀾進了衙門,免去任何繁文縟節,直接詢問著劉昭案情進展。而直到此刻,劉昭才知道自家兒子陷入囹圄。他瞬間慌張,第一個念想就是替劉約開脫。這一下直接讓範瀾來了脾氣,還沒開始審問,就認定劉約的嫌疑最大。
眼看著場麵控製不住了,趙奇亮明身份入了縣衙。
別看他隻是個總旗,又是以休假的名義待在文登,但範瀾想要往上爬,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北鎮撫司這群人。行得正又如何,錦衣衛最大的能耐就是栽贓,任你如何兩袖清風,說你貪腐就能讓你貪腐。
單憑一個身份,趙奇占據衙門裏的話語權。他將案情如實陳述,並把可能存在的陷害逐條分析給範瀾聽,寄希望於這年輕孤傲的通判大人尚有一絲正氣。
範瀾性子耿直,但他不傻;帶著某人要給劉約找麻煩的任務來,但他麵對錦衣衛也不敢太過明顯。思來想去,他暫時接受了趙奇的分析,但對案子也下了死命令:兩天之內找到真凶,如果找不到,那就按照嫌疑度逐個上刑。
趙奇隻能妥協到這一步。他向範瀾借了幾位登州府的捕快,與趙班頭等人一起出去找尋新的線索。
劉昭自始至終沒有反應過來,待一幹衙役離去,他才意識到剛才的慌亂對劉約是多大的災難。本想找機會補救一番,範瀾卻不給他機會,直接開口道:“劉大人,我要去大牢裏看看。”
劉昭隻能陪著。奈何範瀾連陪同都不需要他,叫上兩名衙役,直奔大牢。
入得大牢,範瀾在一眾喊冤聲中直接瞧見了閉目養神的劉約。此刻他多少也有些佩服劉約了,畢竟對一位十六七的少年,猛然遭此大禍還能泰然處之,這份氣度就擔得起重視。
“劉公子。”
劉約睜開眼,瞧見許久未見的範瀾,他站起身子拱手回禮:“學生劉約,見過通判大人。”
“有眉目嗎?”範瀾下意識地問出這句話,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內心裏竟然認定了劉約是被陷害的?是自己的思維被趙奇牽著走了,還是說對劉約有種惺惺相惜,篤定了他不會做出這般事情?
劉約沒理會他的表情,苦笑道:“如果凶手真的在牢裏,我想已經有了眉目。”隨後他降低聲音,靠近範瀾說道:“如果凶手已經遁逃,範大人準備如何處理?”
範瀾一時鬧不明白他的意圖,用著很官麵的話回道:“本官不會放過任何凶惡之人,隻要本官在任,沒抓到真凶前,這案子不會了結。”
劉約行禮謝過,對範瀾接下來的提問,全部都實話實說。而兩人在聊天的時候,遠處的牢房內卻傳來了躁動。
“大老爺!我們也是無辜的,你怎麽就問小少爺一個人呀!我們冤枉啊!”
“是啊!”、“求大老爺做主!”
衙役們的嗬斥也毫無效果,場麵混亂到劉約二人根本就無法談話。劉約趁亂附在範瀾耳邊,說道:“換個角度,從死者那裏開始查。”
範瀾一怔,隨後緩緩點頭,在愈演愈烈的喊冤聲中離了大牢。
而隨著官老爺的離去,諸位喊冤的也不喊了,臨近劉約牢房的幾位直接奔著他去了:“小少爺,剛才這位大人說了什麽?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家?”
劉約還得安慰著他們,他輕笑道:“諸位不用著急,這隻是一次正常的排查,頂多三五天就出去了。也別擔心在牢裏會遭受什麽,有我呢,安心吧!”
勸退一眾慌亂,劉約再次靠在牆上,繼續進行思考。
在牢裏睡了一晚,因為身份在,並未遭到什麽,反而給他很好的環境去想著對策。剛才和範瀾說了換個方向,其實昨夜趙奇已經從如柳開始查了,而趙班頭他們也在尋找衣物扔棄到被有心人撿到的線索。隻要這兩條線任何一條給出利好,自己就能順利脫身。
但脫身不是主要的,是誰能做到這般喪心病狂才是他在意的。
如果是楊鐵,那這人不能留了。第一次用李富的死惡心過自己,當時沒有理會,如今得寸進尺,那以後就是撕破了臉正麵拚命了。
但他心裏不認定楊鐵敢做到這種程度。楊老爺子尚在楊家,趙奇和自己關係要好的事情他也知道。就因為酒樓的競爭,他就敢將自己按上一個殺人的罪過直接除掉?
他不敢的。雖然隻正麵接觸過一次,但劉約認定了楊鐵沒有這個膽量。
那會是誰?是誰奔著弄死自己來的,又是誰根本不懼錦衣衛在自己身邊?
想到這裏他重重一歎。
朱驕為何來找自己,孫亭為何讓自己適可而止,趙奇前些日子為何萎靡不振……我到底得罪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