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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變成了另一個人

  張美珍還在笑,笑聲尖銳刺耳。


  “嗬,正浩,你看她,竟然一點都不生氣耶!”


  江正浩的笑容突然斂住,回過頭來冷冰冰地看著身邊這個女人。


  “正浩,我終於明白了你為什麽要留下這個女人了,是想要羞辱她來得到人生的樂趣吧?”她得意洋洋地問道。這是有錢人常做的遊戲。當他們的錢多得沒處花的時候,就想要用錢來壓死人。


  “知不知道聰明的女人很討厭?”他陰沉著臉說道。


  看到小雅黯然的目光,沉默的身影,其實他一點都不快樂!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啃噬著心底深處,有豁口在慢慢地擴大。


  他感到心裏更加壓抑!很疼痛卻又對越來越殘缺的部位模糊不清!


  “哦!”張美珍尷尬地問道:“那你現在要去哪裏?”


  “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回去挑一件最漂亮的晚禮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讓我感到丟臉!”江正浩撇下張美珍,一個人開著蘭博基尼跑車向外衝去。


  “幹嘛?明明說好了不去公司的!”張美珍不滿地嘟囔,不過,他剛才說要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噘著的嘴又收起來,對著鏡子重新弄上名媛淑女最近盛行的煙熏妝。


  “鏡子鏡子,這裏誰最漂亮?”她眯著眼睛看著鏡中那張嫵媚妖嬈的臉自言自語:“當然是你了!難不成是那個難看的小保姆。”


  切,看她那個呆樣!

  頭發亂蓬蓬的,整天素麵朝天,單色調的針織衫外麵隨隨便便地套一件外套,而且全身上下窮酸到連一件飾品都沒有,真是太沒品位了!


  奇怪,這個女人又偷偷躲到哪裏去了?


  她換下的衣服還沒有洗呢!真是的!

  她氣衝衝地在院子裏到處轉,發誓非要找出這個懶女傭不可!


  林蔭小道上,李默雅坐在樹下的石桌上,手不停地在寫寫畫畫著。


  真是的,全天下都沒有哪一個保姆像她這樣了,不做家務,居然搞這些鬼東西。


  看來,正浩太不會管理下人了!

  她瞪圓了眼睛正準備去好好地訓斥小雅一頓,突然聽到車子的聲音。


  是正浩回來了嗎?

  張美珍向院門口張望。江正浩已經從車上下來,向林蔭道上走去。


  他的身影在一片金黃的林蔭道上看上去挺拔帥氣。


  小雅沒有抬頭,雙眼落在桌上的宣紙上。


  她沒有用畫夾,隻是隨便地用筆塗塗畫畫來打發時間。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夠讓時間過得快一點。


  陽光柔柔弱弱的,無法驅散越來越深的寒氣。


  秋風冷冷地吹,她單薄的身影在一片落葉紛飛中靜默,連頭頂沾染了幾片落葉都不知道,就像一幅孤單的剪影。


  他知道她喜歡坐在這裏。以前常常看到她一個人失神地坐在這裏,可是,隻要聽到他的聲音就會迅速地把目光轉向他,向他溫柔地笑。


  他慢慢地走近。皮鞋和地上鋪滿的粗大的鵝卵石發出響亮的撞擊聲。


  她不曾抬頭。一直到他站在她的麵前,她手中的筆尖還在不停地劃動著。


  刷刷刷!刷刷刷!

  仿佛全世界都已不在她的眼裏。仿佛全世界都已經被她忘記。


  隻有簫簫落葉,不盡蒼涼。


  他的手突然按在了她握筆的手上,用力,筆尖斷裂,在那幅畫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跡,破壞了整幅畫的和諧。


  “你忘了,這裏,是我的地盤!我說過不準再來這裏的!”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爭辯的威嚴。


  她抽回冰冷僵硬的手,站起來,恭順地低垂著眼瞼,輕聲地回答:“好!”


  “我準你休息是因為你生病了,不是讓你在這裏發呆的!”他看著她縮回去的手。她在這裏到底呆了多久,才會讓手變得這麽冰冷?


  “是!我回去了!”她收起畫紙和筆,轉身。卻沒有挪動一步。她冰冷的手被他握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懷裏靠近。


  “這畫的什麽?”他拿過她手中的畫紙,展開,是一幅墨黑的素描。很多快要變得光禿的樹,滿目都是落葉呈現出各種姿態,在空中飛揚。


  “落葉!”她嘶啞著聲音回答。


  “這幅畫有什麽意義嗎?”有些畫表現了對某種美好生活的向往,有些畫體現的是一種精神,一種層次,一種境界,一種升華。


  而這滿目的枯樹,滿目的落葉,又想要說明什麽呢?


  “沒有意義!”她忍不住咳嗽,壓低了聲音。


  “你幹嘛把它們全部都塗成黑色?”他皺了皺眉頭,“就算是枯萎的落葉,也還是有顏色的吧!”


  “總會變成黑色的,當它們埋入泥土,當它們化為灰燼!”隻有活得絢爛才會有意義。


  “你畫的東西越來越難看了!”他冰冷的眼神帶著點不安。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腦袋裏成天都在想著什麽,變得越來越奇怪,越來越讓他看不穿摸不透。


  “就是嘛!連小孩子都知道落葉是黃色的嘛?看你畫的這烏漆抹黑的東西像什麽啊!”張美珍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來,大表厭惡之情。好像看到的不是一幅畫,而是人人退避三舍的牛糞。


  “對不起,讓你們的眼睛受累了!”她從江正浩的手中拿過畫紙,捏著宣紙的兩端,“嘶”地一聲,裂為兩半。


  “你幹什麽?”他的聲音變得異常惱怒。


  “少爺,我在清理垃圾!”她毫不留戀地把畫撕成四片、八片、十六片……然後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筒。


  “既然知道這是垃圾,為什麽還要花那麽長的時間去畫?”她的畫一向都是明朗的,快樂的,他幾乎從來都沒有看到她畫過這麽陰鬱這麽詭異的東西,簫條,頹廢,空虛,就像是為整個秋天所做的祭禮,充滿了肅殺之氣!


  這不是他所熟悉的構思和筆法,她曾經也畫過秋天,也畫過光禿的樹,可是落葉是金黃色的,像飛舞的蝴蝶,快要掉光葉子的樹梢上,仍然倔強地停留著幾片堅韌的綠葉。


  那是對生命的渴望,對人生的向往,對美好的希望。


  為什麽,她會突然變得如此陌生?


  “以後,不會再畫了!”她語氣淡淡地說道。因為她隻是一個女奴!

  女奴怎麽可能成為畫家呢?

  那是遙遠的夢,就像她對愛情的幻想一樣,永遠都不可能變成現實!


  “畫不畫又有什麽關係啊?反正你努力十輩子也不可能成為畫家!”張美珍冷嘲熱諷。


  “你這身衣服我不喜歡,回去重新換一套!”江正浩突然瞪著張美珍。


  “啊?不好嗎?”張美珍不相信地扯著裙子下罷優雅地轉了兩圈,在看到江正浩快要殺死人的目光後,終於諂諂地離開。


  “你又想耍什麽花樣?”待張美珍走後,江正浩挑眉問道。


  “我隻是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她的本職工作就是做一個稱職的女奴,不要再惹他生氣,然後彼此相安無事地渡過一生。


  這是他對她的人生所作出的決定不是嗎?


  “我沒有管你畫畫!”不知道為什麽,他很生氣。是因為她的自暴自棄,還是因為她的滿不在乎?

  他真的生氣了。那些畫紙,那些畫筆,包括她房間裏的那個做工精致的畫架,都是他買給她的。


  可是現在,她竟然對他宣布:她不再畫了!


  是在對他做無言的反抗嗎?


  “因為不想畫,所以就不畫了!”她低垂著頭,回答得理所當然。


  “好!很好!”江正浩咬牙切齒地吼。


  她沉默地看著他發脾氣,一直等到他發完了之後,才淡淡地問道:“少爺,我可以走了嗎?”


  他冷冷地瞪著她。突然可笑地發現以前是兩個人在吵,而現在,是他一個人在生氣,她漠然地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如果不畫畫了,你拿什麽和我爭?”他忽然冷笑,“除了畫畫,你沒有什麽能贏過我!”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你爭什麽,我隻是,在還債而已!”


  “你還不完,你欠我的債永遠也還不完!”他皺著眉頭。趙亞軒說得沒錯,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還債。


  “我知道!就算我用盡一生的時光,也會還你,除非……”她終於抬起頭來,和他的眼睛對視,“……我死了!”


  她又咳嗽起來,手撫著胸口。他不自覺地想要去拍撫她的背,手卻在空中突兀地停頓。


  有些動作已經變得像習慣一樣自然而然,總是在快要泄露的時候才驚覺。


  李默雅的背脊僵硬,沒有回頭去看那隻半途倉促收回的手。


  “我討厭看到你這個樣子!”他擰緊了眉頭向她吼著,“你是怎麽搞的?一個女傭居然有空整天生病,沒看到還有一大堆的事都沒有人做嗎?”


  “是,少爺,我馬上就去做!”她啞著聲音回答。


  咳嗽越來越厲害,像要把心和肺都咳出來。


  客廳裏,時不時地聽到小雅壓抑的咳嗽聲。


  江正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看今天的財經報和一些證券信息,眉頭始終都深鎖著。


  張美珍坐在他的身邊無聊地看電視台播報的娛樂新聞。


  小雅把床單和被套晾曬在外邊,剛剛進屋,準備喝口水,就聽到張美珍指著幾個窗簾不滿地說道:“喂,你又準備偷懶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沒有洗呢!”


  “那個,前天才洗過的!”


  “那沙發套總沒有洗吧?”張美珍瞪圓眼睛伸著一根青蔥白玉般的手指摸著淺綠色的沙發套誇張地叫道:“看看,這麽多的灰,真是髒死了!”


  “好!”她又動手拆沙發套。一直拆到江正浩坐著的大沙發上。沙發套被他壓住,根本就拉不下來。江正浩仍然坐著看報紙,沒有要移動地方的意思。


  “少爺!”小雅啞聲提醒。


  江正浩沒有抬頭,翻動了一下報紙,轉到另外一版。


  小雅不再做聲,沉默地等著。那一版他似乎是在一個字一個字仔細地讀,很久都沒有見他再翻動過。


  張美珍百無聊賴地又去換了一套裙子,走到江正浩的麵前任性地拿掉他手中的報紙,擺了一個優雅漂亮的POSE。


  “正浩,你看我穿這套裙子漂不漂亮?”


  “當然了,你穿什麽都漂亮!”他終於離開沙發,柔情萬分地攬著張美珍半裸的後背。那後背的線條柔美光滑,她總是很清楚男人的目光喜歡追隨著什麽。


  小雅趁這個機會快速地拆著沙發套。沙發套又厚又重,她費了很大的勁。


  他們就在她身邊旁若無人地甜言蜜語著。


  “真的嗎?那你剛才幹嘛還讓人家換?”


  “那是因為你穿這套更漂亮啊!”


  “那你喜歡我嗎?”


  “我幹嘛要喜歡你啊?”


  “討厭!人家都已經是你的人了!”


  張美珍撒嬌地往他的懷裏貼。他的身後,小雅抱著快堆到頭頂的沙發套頭也不回地向洗浴室走去。


  她的臉幾乎被沙發套全部擋住,看不到她臉上黯然的表情。


  “正浩,你到底喜不喜歡人家嘛?”張美珍的紅唇在湊近,嘟起來,有一種千嬌百媚的風情。


  “不要有這種無聊的想法,在這世上,我誰都不會去愛!”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冷冰冰。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她柔柔地笑,眼中透出一種征服的欲望。


  他們都說,他是一個冷血的人。


  可是,她就是要把這個冷血的人捂熱。因為她是張美珍,是讓無數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張美珍,隻要是她決心要做的事,就沒有辦不到的。


  洗浴室裏隱隱約約地傳來水籠頭放水的聲音,間或有李默雅一聲高過一聲的咳嗽。


  “無聊!”他冷冷地拉下她的手。


  那一刻,她知道她張美珍的魅力還沒有對他這個自大狂妄的人產生任何影響,不禁煩躁地叫道:“吵死了!正浩,你這是在養病人還是在請傭人啊?這個女傭請得也太不劃算了吧?”


  “是太不劃算了!”江正浩擰緊了眉頭向洗浴室走去。沒想到一生精明的江正浩也有做虧本生意的時候。隻是她不知道,他已經虧得很徹底,就像被套牢的股票,想要抽身已經來不及。可是,它還在一直跌一直跌,快要崩盤了。


  李默雅正在用力地揉搓著厚毛紡沙發套,一邊不住地咳嗽著。


  江正浩陰沉著臉站在門口,濃黑的影子斜射到她挽起袖子粘滿洗衣粉泡沫的手上。


  她沒有抬頭,目光始終落在沙發套上。這個沙發套還是四年前的那個夏天買的。


  她記得那一年他說他想給徐淑妍一個驚醒,因為淑妍喜歡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可是他不知道應該買個什麽顏色的,所以找她來幫她選。


  他也一直都記得,她看到這個有著淺綠色沙發套的沙發時眼中流連的目光,其實他隻是為了找一個借口,單獨約她出來,故意說是買給淑妍用的。其實他隻是為了試探她的反應。


  可是,他鬱悶地發現她竟然真的一本正經地幫他選。


  很多年後,他仍然會想起,熱心的女服務員把她誤會為他的妻子時,她一臉羞澀的神情。


  咳嗽一陣比一陣劇烈,似乎連呼吸也變得粗糙了。


  “喂!”他突然緊走幾步,蹲下來按住沙發套向她吼著,“你到底有完沒完?”


  她錯鄂地抬起頭,眼中有一種來不及掩藏的憂傷。


  “你在想些什麽?我剛才說的話沒有聽到嗎?”這個死女人,竟然會失神到他在這裏站了很久都不知道。


  “少爺還有什麽吩咐嗎?”她對他的壞脾氣有一種習以為常的淡然。


  “我叫你不要再洗了!”他的吼聲震耳欲聾,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夠掩飾他心中又勾起的那些千絲萬縷的愛戀。


  他惱怒這樣的自己。明明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自己的仇人,明明知道她做過了太多讓他生氣讓他傷心的事。可是,他還是會想起,仍然時常地想起,那些事。


  就像毒藥一樣,想要麻痹他的心。


  “就快好了,如果不快點洗好,我怕晾不幹!”


  “洗了幹嘛?我一樣會扔掉!這個顏色我不喜歡!”


  “可是……我就快洗好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江正浩已經挽起袖子把沙發套從水中撈起來用力地扔進了垃圾筒。隻要是她喜歡的,他統統都不要喜歡。


  “難道你有意見嗎?這是我的東西,我愛怎麽樣你管得著嗎?”他鄭重其事地重複,“也包括你——李默雅!”


  所以,她不應該再有自己的想法是嗎?

  她呆愣地看著他冷笑的臉。


  “你幹嘛不反駁?”他的眼中透著失望。


  “反駁什麽?”她茫然地問。


  “你是傻瓜嗎?是木頭嗎?”他用力地扼住她的手腕。


  “是!”我寧願我是傻瓜是木頭。我寧願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也什麽都感覺不到。


  “你是不是腦子病得壞掉了?別以為變成傻瓜我就會放過你!我是決對不會讓你變成傻瓜的!”他用力地拽著她。


  “正浩,又要去哪裏?”張美珍看好戲地追在後麵問。


  李默雅被他這麽拽著咳得快要上氣不接下氣。


  “去醫院!”江正浩粗嘎的嗓音。


  “我也要去!”


  “你去幹什麽?你又沒病!”江正浩沒好氣地回說道。


  “人家……是女人,好照顧她嘛!你不是說讓我照顧她的嗎?”


  “你照顧她我不放心!誰知道她得的是什麽怪病,說不定是非典、禽流感、瘋牛病什麽的,會傳染給你的!”


  江正浩一邊說一邊把李默雅塞進蘭博基尼副駕駛座上。


  “可是,她要是傳染給你怎麽辦?”張美珍一臉嫌棄的樣子。


  “她敢!”江正浩凶巴巴地吼道。


  張美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車子跑遠,終於回過神來罵道:“生病好像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吧?這個超級自以為是的大豬頭!”


  江正浩緊抿著唇開車,從早上開始,他的表情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氣,越來越陰沉。


  李默雅雙眼無神地靠坐在椅背上,隻有偶爾無法忍住的咳嗽聲才能讓人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


  “我沒給飯你吃嗎?”江正浩突兀的聲音。


  李默雅失神的目光終於收回來,落在他陰沉的臉上。


  “還是……你又想給我來什麽絕食抗議?”


  “沒有!”她無力地回答。


  “你以為你不吃飯,我就會可憐你嗎?告訴你,如果是我的職員,整天像你這樣病病怏怏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早就一腳把他踢出公司了!”


  “那你……把我踢出去吧!”她無所謂的態度。


  “嗬嗬,終於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嗎?別作夢了!這一輩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陽光透不進茶色玻璃窗,車內冷冷的。


  她緘默不語。


  “為什麽不說話?”他逼視著她的眼睛,這段時間,她的話似乎變得越來越少了。


  “我累了!”她閉上眼睛,逃避著他犀利的目光。


  “累?你知道什麽叫累嗎?”江正浩突然猛地轉動方向盤,蘭博基尼向路邊急轉,嘎地一聲停住。


  “下去!”他怒氣衝衝地瞪著她。


  “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敢用“累”這個字來敷衍他。


  李默雅呆怔地看著他,仿佛沒有聽懂他的話。


  “……滾——!”江正浩拖長了語調震耳欲聾地吼著。


  李默雅的眉頭越擰越緊,眼睛冷冷地怒視著他。


  終於拉開車門下車,再用力地甩上車門。


  蘭博基尼跑車像壞脾氣的主人一樣囂張地向前衝去,她孤單的身影在後視鏡中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秋風陣陣,讓人覺得寒冷刺骨。


  也許是因為心裏的冷,所以讓人覺得很冷。


  小雅咳嗽著,抱緊了冰冷的身體。


  有公汽不時在她的身邊停下,按幾下喇叭見她沒什麽反應後又向前方駛去。


  蘭博基尼伴著囂張的呼嘯聲突然又呼地一下停在她的麵前。茶色玻璃窗搖下,露出一張不耐煩的臉,“你又在發什麽呆?”


  他的車子隻開過了一站,以為她會一路跟著跑過來,誰知道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還以為她又偷偷溜去哪裏了,心急火燎地把車倒回來,竟然看到這個白癡在路上發呆。心裏突然又沒來由地湧起一陣心疼的感覺。


  “你忘了告訴我應該滾去哪裏!”她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沒長耳朵?不是說了要去醫院把你身上的壞零件修一修嗎?”雖然還是在訓斥她,語氣卻不禁放柔了一些。


  “好!”她無神地回答著,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蘭博基尼又向路邊更靠近了一些,車中人不耐煩地按了按喇叭。


  小雅仍然低著頭繼續向前走著。


  喇叭聲越來越急促,引得路人不時地回眸。


  “喂,你又想幹嘛?”江正浩再次把頭探出車窗外,向路邊的人吼著。


  “我自己去醫院就可以了!”


  “你給我上來!……聽到了沒有?”他加重了命令的語氣。


  小雅不再回頭,也不再答理他。雖然沒有一點力氣,雖然全身酸痛不已,可是,真的不想再“滾”一次。


  江正浩氣得抓狂地跳下車來,三兩步跨到她的身邊,打橫抱起她。


  “你……放我下來!”她掙紮著。


  他把她摟得更緊,她的頭被他用力地禁錮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緊得快要讓她窒息。


  “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違背我的意願了!”她被重重地丟到副駕駛座上。


  “啊!”


  小雅痛得慘呼,想要拉開車門,卻發現門已經被他鎖上了。


  “我警告你:不要再挑戰我的耐性,否則,我可不知道下一秒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他的聲音還是很好聽,卻讓她冷得發抖。


  不,她是真的發抖了!抱緊了身體,還是不住地顫抖。仿佛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不聽話地抗爭,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動著。


  “怎麽,終於知道怕了?早就應該覺悟:跟我鬥沒有什麽好處!”他冷冷地瞟著她。


  她的臉色蒼白著,嘴唇不住地哆嗦。


  “你又在想什麽歪招?別給我裝可憐,我不會再被你騙了!”他雖然這樣說,還是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她的頭,剛接觸到她滾燙的額頭,就被她揮開。


  他收回手,沉默地開著車。隻是車速卻比之前開得快多了。


  終於看到博愛醫院樓頂的幾個金字招牌,江正浩鬆了一口氣,看向身邊依然可憐兮兮抖個不停的女人。


  “快點下車,醫院已經到了!幹嘛慢吞吞的!你不知道我的時間很寶貴的嗎?”他不悅地皺緊了眉頭,向她吼著。也許是她的拒絕動作讓他的心裏很不舒服。


  “我……我一個人……可以的!”她想要完整的說出一句話,牙齒卻不聽使喚地咯咯作響。


  “你先……先走吧!不用……擔心我!”


  “誰擔心你了?我是怕你逃跑!”江正浩煩躁地打斷她的話,手臂用力地把她攬進懷中。


  用過藥後,她好像平靜地睡著了,隻是口中無意識地在說著冷,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溫暖的地方靠近。


  隻是昏睡中的她不知道那個溫暖的地方永遠都不會是她停靠的港彎。他的胸膛很溫暖,很結實,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像夢到少年時的院子,她趴在綠色的草坪上看畫報,而他,為她舉著棉花糖,不時可笑地威脅,“如果你再不吃完,我就讓棉花糖飛走了哦!”


  太陽暖洋洋的,像有無數道金光柔和地覆蓋在她的身上。


  好溫暖!她不停地靠近,瘦削的身子幾乎完全窩進他的懷裏,冰涼的臉緊緊地貼緊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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