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換一種方式愛你 3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他吼道，怒火已經達到了暴發的邊緣。
“小雅，我們走！”真的不想再和這個變態的瘋子吵架。
“陳然，一定要這樣嗎？”拳頭在身側握緊，骨節分明的手在幽夜裏發出令人恐懼的聲音。
“不然怎樣？讓你把她抓回去繼續當你們的女仆？”陳然惱怒地質問。
話音未落，一團黑影突然淩空襲來，風聲鶴唳，來勢洶猛。陳然還來不及反應，已隨著那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小雅來不及去想江正浩接下來的反應，已蹲下身來，慌亂地擦著他額角的血漬。而陳然隻是睜著一雙吃驚的眼睛瞪著他。
江正浩緊抿雙唇，眼睛沉黯地瞪著那一幕。
為什麽？明知道她是他愛過的女人，明知道他是他最好的朋友！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正浩？正浩？”張美珍令人骨頭都酥軟的呼喚聲，打破這裏的沉默。
江正浩沒有應聲，目光凝聚在陳然驚怔的臉上。
“這一拳，表示，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從今以後，我和你，絕交！”就算再也不會有真心相交的朋友，他也不會再稀罕他的友誼。
“是我的錯，不關他的事！”知道他因為她的關係要和陳然決裂，小雅慌亂地解釋。
“而你，隻要有膽量——”他的目光透著疲憊，一字一頓地說道：“要和誰私奔隨你便！”轉身離去，踏著同樣沉重的腳步。
“正浩，去哪裏了？”張美珍在門口挽住他。
江正浩沉默不語地坐回沙發上繼續喝酒。不時抬頭看客廳的時鍾。時間是二十三時五十五分，陳然說，再過五分鍾，李默雅將不再屬於他。
“正浩，李默雅不會真的跟陳然跑了吧？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們每天看著這個笨女人生氣！”張美珍試探地問道。江正浩突然變得冷漠，直覺地感到和那兩個人有關係。
“她有膽量跑嗎？”江正浩冷笑。
“你不想她走？”
“你認為我會這麽輕易就放過她嗎？”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時鍾，秒針緩慢地走著，一圈又一圈，就像無數個生命的輪回。
第一個輪回，是他和她如親兄妹一般度過的年少時光。
第二個輪回，是他和她在那個美好夏日純純的愛戀。
第三個輪回，是他用盡所有的力量去包容她、愛她。
第四個輪回，是他痛苦的報複和自虐。
秒鍾開始走第五圈了，這是生命的第五個輪回，又會發生什麽呢？
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大腦卻仍然清醒著。沒有看門口，卻盯著時鍾。
李默雅，我會等。不是等你回來，而是等著看你有多大的勇氣走出這裏！
隻是，心疼痛著。
就算知道她是仇人女兒的那一刻，也沒有這樣的痛過。
像有把刀刺進了他的胸口，疼得快要窒息。
他其實並沒有嘴上說的那樣篤定她會乖乖地回來，甚至越來越徬徨，越來越不確定。就像飛得很高的飛箏，即使那根線仍然牢牢地握在手中，牽引力卻越來越小，害怕一不小心，那根細細的線就會——斷掉！
更何況，還有陳然在廢盡心機地勾引。陳然是一個很會討好女人的人，隻要他看上的獵物，幾乎沒有一個不上鉤的。也許，她真的會就這樣跟他離去。
客廳裏歌聲歡悅，舞步翩然，可是，他的神經卻繃得越來越緊。
最後的一分種，秒針緩緩地移動。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填不滿心裏的空虛。
最後的三十秒，一個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麵前。
“少爺！”欲言又止。
江正浩自顧喝酒，沒有正眼看她。
“怎麽回來了？是不是陳然後悔了，不想帶你走啊？”張美珍用嘲笑來掩飾心裏的失望。不知道是江正浩料事如神，還是因為太了解，這個女人居然真的巴巴地跑了回來。
“少爺，我、我知道是我的錯，你不要怪陳然！”
“走開，不要再來煩我！”他突然吼道。
“正浩，有客人呢！”張美珍慌張地看看四周，已經有好幾個人向他們投來詫異的目光。
“沒聽懂嗎？不準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他的表情冷若冰霜。
“你快走啊！真是掃興！”張美珍瞪她一眼。
“好！”小雅啞聲回答。轉身，向自己小房間走去，然後，砰地一聲關上門。
躺回到自己的小床上，隻是怎麽也睡不著。總是可以聽到客廳裏歡騰的聲音。
張美珍被客人聳甬著在唱歌，很溫柔很舒情。還有祝福聲，劃拳喝酒聲。
很久之後外麵終於變得寧靜，靜謐得甚至能聽到屋外竹葉被秋風吹動的簌簌聲。
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隻有睡著了，所有的痛楚才會消失。
不知道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突然聽到房門咚地一聲被人用力推開。然後又呯地一聲合上。小雅驚得坐起，朦朦朧朧中，看到江正浩步履不穩地向她走來。黑暗中，他的眼睛很亮，她知道，那是因為他的眼中燃燒著怒火。
“你……不要過來！”驚懼地喊著，咽喉幹澀得沙啞。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隻是本能地抱緊了身體。
他沒有因為她的恐懼而停住腳步，徑自走到床邊來，坐在床沿瞪著她。
“曲子為什麽會彈得那麽亂？”他的聲音低沉得帶點怨氣。
“不是為了勾引我才學會的嗎？”他以為她一直會記得那首曲子，他以為，她彈那首曲子的時候，一定會想起曾經和他在一起的美好。
原來，她竟然忘記了。她真的忘記了，不在乎了。
“你記不記得你今天已經定婚了，美珍小姐一定會等你的！”是因為喝醉了，他才會跑到她的房間來胡言亂語嗎？
“為什麽要這樣？不是要和別人私奔就是要趕我走，我真的讓你這麽討厭嗎？”手輕柔地撫上她柔嫩的臉頰。
這張臉真的沒什麽特別之處，可是他就是喜歡。
害怕有人搶走她，害怕她跟別人跑了，總是害他提心吊膽的。
“我沒有要和誰私奔！”那時候，隻是因為太傷心了，根本來不及拒絕什麽，就被陳然拉了出來。
“那你剛才在幹什麽？不是在勾引我最好的朋友，想要他帶你走嗎？不是你讓我和他反目成仇的嗎？”他已經在忍了。他告訴自己，陳然是自己唯一的朋友，而她，是他的女人，可是，他們卻一再地觸犯他的底線。
“我沒有！”她無辜地否認。
“沒有嗎？”是這個女人不認為自己行為有失檢點還是因為已經下賤無恥到根本就對這樣的事沒有絲毫該有的意識。好，那麽，他就一件一件地提醒她。
“你，故意把酒潑到蘇揚的身上，然後又親妮地趴到人家懷裏擦拭，不是勾引是什麽？你又對陳然說了什麽，讓他為了維護你而和我針鋒相對？一個晚上就成功的勾引了兩個男人，看來，我真是太小瞧你了！”
“我已經說過我沒有！”她有點惱怒。為什麽他總要把她說得這麽不堪呢？
“你和他交換了什麽，讓他那樣的對你？”第一次，從陳然的眼中看到認真和決心。
“我和他什麽都沒有發生！”他隻是在安慰她，想要幫助她而已。
“你讓他牽你的手，你讓他把你抱在懷中，這樣還叫什麽都沒有發生？那你告訴我，什麽才叫做‘發生’？是這樣嗎？”他的唇親吻著她的唇，“原來，有了陳然，你也是可以忘記趙亞軒的嗎？”帶著濃烈酒味的吻火熱地落在她光裸的肌膚上。他知道在自己靈魂深處潛藏的恐懼，害怕陳然執意要帶走她，害怕她不管不顧地跟隨陳然而去。
等待的那五分種，他感到的是越來越深的恐懼，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絕，後悔沒有當時就把她拖回來。
如果有陳然罩著她，他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有能力把她再帶回到自己身邊。更不知道，如果那五分鍾過去，他沒有等到她回來，自己會作出什麽驚人的舉動。
還好，她回來了！
心裏居然有一絲的慶幸！
是慶幸嗬！就算她是他痛恨的仇人，也還是想要這樣的擁有她！
害怕她下一秒就會不知所蹤，所以更強烈更迫切地想要她。
尋找著她有點冰涼的唇，尋找著她身體的柔軟，讓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貼近她，感受到她身體熟悉的溫度來抑製心裏的恐懼。
這一次，他異乎尋常的溫柔，就像第一次擁有她的時候那樣小心翼翼。很久都沒有過的感覺，像要將她已然冰冷的心捂熱。
那一刻，她竟然，不舍得推開他。她想，他真的喝醉了，醉到已經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你喜歡的男人是他那樣子的嗎？喜歡溫柔地對待你的男人嗎？好，以後，我會輕柔地對你！不要再去勾引別的男人了，在這世上，你隻能勾引我一個人！我會滿足你！”
是不是這樣，你就不會再想要離開我了？
他處心積慮舉辦的訂婚晏，沒有刺傷到她的心，卻讓他感受到再也無法躲避的害怕和惶然。原來，愛得多的一方始終都會成為輸家，這一次，他輸得徹底。
訂婚晏後，他們的日子似乎變得越來越和諧。除了張美珍偶爾的挑恤和嘲笑，生活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他不再罵她，也不再吼她，隻是，常常在半夜三更的時候，偷偷溜到她的房裏。不管她有沒有睡著，都會輕柔地和她溫存纏綿。
這一天，他們又在外麵應酬到很晚都沒有回來，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南市的幾個電台同時都在轉播著同一個新聞，當紅明星和青年才俊出雙入對於各種公眾場合的畫麵。
類似的新聞已經播放過很多遍了，他和張美珍到過的地方似乎總會成為新聞的頭版頭條。她甚至不用看電視屏幕就能夠想像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麵，不用聽聲音就知道記者會說一些什麽話。
已經習慣了，習慣到聽到那些新聞就像聽到不太熟悉的明星的緋聞。
習慣了他在她的麵前毫不避諱地和張美珍親密；習慣了他在半夜三更偷偷地爬上她的床，纏綿之後卻又毫不留戀地回到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習慣到已經忘了忌妒，忘了哀聲歎氣。
沒有關電視，泡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前。
因為胃不好，她以前都沒怎麽喝過咖啡。沒有加糖的咖啡很苦，而現在她卻喜歡上了這種味道。濃香中帶著微微的苦味，就像她心裏的感覺。
無端地，又想起趙亞軒問過的話。
“你還留在那裏做什麽？”趙亞軒又心疼又無奈的聲音。
他和小雅帶著小榛在廣場玩，突然，廣場上的大屏幕電視裏開始轉播著南市的新聞。
很熟悉的畫麵，即使不用眼睛看，也知道一定會有那兩個人親密相擁甚至親吻的場景。
“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畫麵，像王子公主一樣好看呢！”她輕柔地笑，忽略他的問話。
因為她連自己也不知道留在那裏做什麽。
他不再提要她還錢的話了。自從訂婚晏之後，他真的沒有再吼過她罵過她，甚至對她比以前還要溫柔。
隻是，他和她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他和她的關係變得越來越冷漠。他們之間的接觸，似乎除了做愛，再也沒有其它。
有時候不知道是他應酬到太晚，還是因為被張美珍纏住，一整晚都不曾到她的房間來，她竟然會有著很深很深的失落。
有時候，她希望他說點什麽，她剛要開口，他就用唇堵住她的嘴。
也許是因為，不想解釋吧！
其實有什麽好解釋呢，明知道他離開她後，會回到張美珍的身邊。
電視機裏精力旺盛的記者們依然津津樂道地在談論著他們，話題已經扯到了他們什麽時候結婚上。
我為什麽還會留在這裏？隻是為了做他見不得光又不被他愛的地下情人嗎？
孤單地瞅著天上的一彎冷清的下弦月，直到蘭博基尼跑車開回來，他們的身影出現在客廳裏也沒有拉回視線。
“哇，正浩，你看，你還蠻上鏡的嘛！”張美珍驚訝的聲音，繼續把音量調大，大到連屋頂都感覺被震動了。
江正浩像往常一樣冷漠地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喝咖啡。目光幾乎沒有在她的身上停留過一秒。
“你們回來了？要吃夜宵嗎？如果不吃的話，我就先去休息了！”意識到他們一時半會不會離開這裏，小雅把咖啡杯放在矮幾上無奈地問道，也算是打招呼，仍然一副溫溫淡淡的表情。
“哦，不用了，我們在外麵吃過了，你不要看看我們的報導嗎？”張美珍的眼中閃著得意。
“已經看過了，拍得很漂亮，也很相配。祝你們晚安！”她轉身走回屋內，靜靜地躺在床上。習慣真的很可怕，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承受更多。
沒有睡太久，被一陣胃痛驚醒。
也許是咖啡喝得太多了，坐起來，一手抱著膝蓋，一手緊緊地抵在胸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聽到門輕聲地打開，又小心地合上。沒有抬頭去看也知道是誰。
他默默地坐在床沿，如往常一樣，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
“你不高興？”他突然開口。
“沒有！”她淡淡地回答。記得上次他們說話的時候，是四天前。他們已經有四天沒有說過一句話。
“為什麽要喝咖啡？”一回來就看到她像隱形人一樣站在窗口喝咖啡，他記得前幾天才買回來的咖啡豆，不過四天而已，已經少了一大半，難道她是在把咖啡當茶喝？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喝了！”她無所謂地回答，情緒隱藏得越來越深。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話說得模棱兩可，是說沒有不準她喝的意思，還是說他隻是在關心她。她沒有去深究。
很多事她已經想不明白。他明明表現得很愛張美珍，卻為什麽又暗地裏每晚都爬上她的床；還有，他應該是很恨她，即使是現在，她也依然能夠感受到他心中的恨意，卻為什麽又突然不再把那方麵的憎恨突顯出來。
然後，他們沉默。他不能對她說甜言蜜語，又不能再對她惡語相向，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常常感到無話可說。
眼睛落在她緊抵著胸口的手上，從一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她皺起的眉頭，和反常的動作。
這個笨蛋，明知道胃不好，還喝那麽多的咖啡，不會胃痛才怪。什麽都沒想，溫暖的大手就已經在輕柔地去為她揉疼痛的腹部。
“不用了！謝謝！”她沒有料到他會這樣細心，有一點慌亂地拒絕他的溫柔。
如果，注定要離開，她寧願他對她不再有任何柔情。
他的手僵住，因為她執意的目光而收回，瞪視了她幾秒之後，終於冷冷地說道：“沒關係，不舒服的話，可以跟我說，不會強迫你給我，我也可以去找別人！”
唯一的一夜，沒有要她就離去。
她沒有喊住他，隻是眼睛一直都盯著他無所謂的背影。
如果，他現在回頭，也許會看到她的眼淚；如果他現在回頭，她一定會忍不住想要留住他。可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再看她一眼。直到門合上，她也沒有回過神。
他沒有對她大吼大叫，也沒有氣到口不擇言地痛罵，隻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已深深地刺進她心裏。
空氣中，還留有他獨有的味道。一直抱著被子坐了很久，最後分不清什麽是胃痛，什麽是心痛。
雖然他沒有說不喜歡她喝咖啡，但從那天之後，咖啡就在這個家裏絕跡了。
直到那一晚睡夢中，突然夢到江正浩和徐淑妍並排坐在雲宵飛車上，徐淑妍快樂地歡呼，齊耳的短發顯得一張圓圓的臉很幸福很可愛。
她為徐淑妍買了大杯的冰凍優樂美和他青睞的綠茶之後，安靜地站在樹蔭下等著他們。
當她把擰開蓋子的統一綠茶遞給他時，她看到他眼中的驚訝和欣喜。可是，一轉眼，那雙溫暖的眼突然就消失不見。
從夢中驚醒，發現他竟然就躺在自己的身邊，而她一向怕冷的身子已經不知不覺地窩進了他的懷裏，她回轉身體抱住他，觸手可及的溫暖讓她的心漸漸地回複平靜。
沒有抵死纏綿的歡愉，隻是緊緊地相擁而眠。她真的很留戀這樣的感覺。
隻要他還在自己的身邊，就想要牢牢地抱緊他。
不知道這樣過去了多久，突然聽到客廳裏傳來張美珍的呼喊聲。
江正浩拉開她的手，從床上起來。
她看到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怎麽啦？”她聽到他的聲音。
“我夢見有一隻好大的蟑螂！醒來後，沒有看到你，我好怕！”張美珍緊張兮兮的聲音。
“傻瓜！隻是做夢而已啊，而且蟑螂又不會咬人，你怕什麽！”
“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是怕嘛！咦？你剛才為什麽會從小雅房裏出來？”拖鞋拖遝的聲音離她的房間越來越近，顯然，她是想要看看小雅的房間。
“我問她把上次你買給我的那套睡衣放哪裏了？”
“真的隻是這樣嗎？”
“你說呢？你不會以為我和她有什麽吧？要我說幾次，我不喜歡她！還有，如果真的有什麽，我會穿戴這麽整齊地出現在你的麵前嗎？”
“好吧，這一次，我就相信你！不能再有下一次哦！不然，我一定會要你好看！”
他們的聲音消失，她擰熄床前的照明燈，蜷緊身體，把自己埋進一片黑暗裏。
她想，她終究留不住他的溫暖。
他似乎真的不再注意她了。
甚至她在外流連一整天，他也不曾發現過。
也許是因為放寒假的緣故，今天的廣場上，絕大多數是幸福快樂的三口之家。年輕的爸爸為妻子和孩子跑腿買吃的東西，把孩子馱在背上看商家促銷表演。
“媽媽，我也有爸爸嗎？”小榛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羨慕。
“小榛當然也有爸爸了！”沒料到小榛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感到心裏有一點慌，孩子大了，總會追問自己的身世。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那爸爸是好人嗎？”
“當然啦，爸爸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那他都不喜歡我！”小榛難過地噘著嘴。
“誰說爸爸不喜歡你了？”
“因為他都沒有回來和我一起玩？”廣場上，到處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玩的小朋友，小榛羨慕得不得了。
“因為啊……爸爸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不能回來，可是爸爸跟媽媽說了，爸爸最喜歡看小榛笑了！爸爸說等小榛長大後，就會回來了！”
“誰說小榛沒有爸爸啊？小榛還有亞軒爸爸啊？”趙亞軒把買的漢堡、奶茶和雞腿遞給小雅，抱起小榛。
“爸爸！”小榛沮喪的臉瞬間變得快樂。
“你怎麽來了？”因為這幾年一直都在麻煩他，所以出門的時候，並沒有跟他說。
“當然是想我們可愛的小榛了！”他的話說得自然而然，雖然小榛不是他的兒子，雖然小雅從來就沒有把他當成過戀人，可是，在他的心裏，他們就像是一家人。充滿了溫馨和快樂。
“說，想不想我？”趙亞軒寵膩地把小榛駝在背上轉圈。
“想啊！亞軒爸爸，你會和我們永遠在一起嗎？”
“我當然想要和你們永遠在一起了，可是媽媽不讓啊！”趙亞軒溫情的眼睛望著小雅。
小雅別開臉裝作沒有聽見。小榛卻不停地肯求：“媽媽，你讓爸爸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你不要趕走爸爸好不好？”
“好啦好啦！”小雅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地說道。這兩個人已經好得像親父子，無論是誰看了，都會以為小榛就是趙亞軒的親生兒子。
“總裁，需要我去做什麽嗎？”金律師關心地詢問。
“不用了！”江正浩的臉色有一些發白。前幾天因為分公司出了點狀況，在那邊馬不停蹄地忙了三天，本來今天是來參加加盟公司的新產品發布會，沒想到一到這裏就聽到趙亞軒和小雅的這段談話。心髒像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擊傷了，撐起疲憊的身子走向遠處的蘭博基尼，靠坐在椅墊上，才發現全身居然癱軟無力。
“總裁，您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第一次看到江正浩這樣的臉色，一向沉穩的金律師也不免有些擔心。
江正浩沒有回答，隻是眼睛一直落在那三個人的身上。
小雅和趙亞軒並排坐在長椅上，而小榛淘氣地坐在趙亞軒的腿上，大口大口地啃著漢堡。小雅正側著頭在和趙亞軒說著什麽，她今天穿著黑色簡潔的風衣，淺綠色的絲質圍巾繞著她細瘦的脖頸，在正午溫暖的陽光中，她溫柔淺笑的臉說不出的柔婉動人。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看過她這樣恬淡幸福的笑容。以為她不喜歡笑了，原來，她的笑容隻是對他一個人收起。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小雅不解地問趙亞軒。好像每一次，他都能輕易地找到她。
“你不知道張媽已經被我收買了嗎？”
“哦！”
“怎麽隻有這樣啊？”趙亞軒頗為失望的表情。
“那應該怎麽樣？”
“你應該說：天哪，你這個卑鄙的家夥！”
“你很好笑耶！”小雅被他逗笑，亞軒總是有辦法讓她笑個不停。
一陣音樂鈴聲打斷他們的笑聲。小雅掏出手機，看到寬大的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愣了幾秒。江正浩給她這個手機後，一次都沒有打給她，還以為他根本不記得他給過她手機呢，現在為什麽會突然打給她呢？
“喂？”小心謹慎地接起電話，卻並沒有如她預想的那樣，出現雷鳴般的怒吼。
“在哪裏？”沙啞的聲音。
“我在超市，買一點食材，剛剛出來，有事嗎？”雖然早就想好了說辭，心中卻仍然感到一絲莫名的心慌。
“是嗎？”他疲憊的聲音透著嘲弄，“能不能請你現在回去幫我拿一下書房桌子上的那份文件，我急著要用！”
“好，我盡快送過去！”
“是他嗎？”看到小雅的表情，趙亞軒就猜到這個電話一定是江正浩打來的。
“嗯，我現在有一點事，亞軒，能不能請你幫我把小榛送到張媽那兒？”很少主動開口要求他做什麽，可是江正浩說很急，她想快點幫他送過去。
“好，小榛就交給我了，你放心去吧！”
“謝謝你，亞軒，我好像總是在麻煩你！”對他，她一直都有著很深的愧疚。
“沒關係，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趙亞軒輕輕地扶著她的肩膀，“不要惹他生氣，這樣你的日子也許會好過一點，快去吧！”
“總裁，要跟去嗎？”看到匆忙離去的身影，金律師問道。
“回公司吧！”
一個人悶坐在辦公室，桌麵上已經堆了一大堆各個部門送過來需要他審核的文件。
雙手撫著額頭撐在桌子上，很久都沒有動一下。直到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才讓他恍然回過神來。
“總裁，李默雅小姐說要親手交一份資料給您！”尹秘書精明幹練的聲音。雖然在幾個月前和小雅有過介蒂，但畢竟公是公，私是私，何況，她也被總裁拋棄了，身為女人，她也有同樣的感受。
“讓她進來吧！”沒有料到她來得這麽快。
“是，總裁！”
他耙了耙弄亂的頭發，坐正身體。
無論她是否在意他，無論他願不願意要這個人，潛意識中卻總是希望她看到最完美的自己。
門打開，李默雅匆匆地走了進來。
“少爺，你要的資料！”雙手小心地把資料遞過來，呼吸不穩地說道。
他沒有接，而是定定地看著她。她白晳的臉上透著難得的紅潤，額際還有著細密的汗珠，顯然，她是一路跑過來的。
“怎麽了？”她疑惑地看著他，突然放下文件夾，說道：“等我一下！”
說完，又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五分鍾後，她再次出現在他的辦公室。
“這個，是用微波熱過的牛奶！”資料被她收到桌子一邊，把熱牛奶放在他的麵前。
“還有這個，因為你們公司樓下沒有麵包房，所以就在超市買了葡萄味道的麵包！”
“幹嘛買這個？”他沒有動，隻是定定地看著她。這個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快點吃吧！”她看到他沒有要喝的意思，又細心地把吸管插進奶瓶舉到他的麵前，“你工作這麽辛苦當然要補充一點能量，這些東西雖然不是很好吃，可是很有營養哦！”
他忽然連同她的手一起握住。她細心的舉動，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個夏天，她把擰開了瓶蓋的綠茶遞到他的眼前。
她的眼睛很亮很亮，那雙眼中的期待是那麽明顯。
“你在關心我嗎？”他凝視她，一直望進她的眼眸深處，似乎什麽都沒有變，依然是那麽澄靜美好。可是為什麽現在，他卻弄不懂她的眼神裏包含了什麽。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我以為你是因為肚子餓的原因！”她慌亂地想要躲藏，目光依然如四年前那樣閃閃爍爍地閃動著讓他悸動的光茫。也許，誰都不會相信，他會因為一雙眼睛而愛上一個人。
“剛才買了什麽菜？”他放開她的手，一邊吃著她買來的食物，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蘿卜、白菜、豆腐和西紅柿！”
“我記得小區樓下就有賣的！”他的眼光透著懷疑，他想看她怎麽樣去圓這個謊。因為別墅位於郊區，所以最近的超市離他家都有好幾裏路，以她的個性，不會為了買這幾樣普通的小菜而跑那麽遠去超市買菜，還要排隊付賬。
“哦，我還買了甲魚！”
“甲魚？”她不是一向都很討厭弄甲魚的嗎？
“美珍小姐說，你這段時間很辛苦，讓我做這個給你補一補。樓下的小市場裏隻有青菜。”幸好張美珍前幾天確實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幾斤？”
“呃？”他幹嘛問得這麽詳細？
“差不多兩斤，晚上要回來吃嗎？”
“好！你回去吧！”他疲倦地轉過身子看著三十二層樓下如螻蟻，甲殼蟲一般的人和車輛，不再麵對她。
他不知道這樣的話題再繼續下去會不會又讓他想要暴跳如雷。
“總裁？”看到李默雅離去，金律師來到他的辦公桌前。
“你聽到剛才的一翻話了？”沙啞的聲音伴著輕聲的咳嗽。
“嗯！”
“很好笑吧？”能夠把謊言說得這麽鎮定自若，這就是李默雅。
“總裁，明知道她在說謊……”金律師看著桌上小雅剛剛送來的文件，是上個星期已經重新修訂過的。
“我想讓自己更清楚的看清她。”
隻是，看清了之後呢，就能夠忘記嗎？就能夠把她完完全全地看成是陌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