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5章 歡迎
待一切安排妥當,日頭也漸漸地偏向了西側,蘇培盛與何全兩人都已經領命而下,暫且歇息完畢的冰凝前來正殿與雅思琦道別,然後在蘇培盛與何全兩員大將以及四十名宮中侍衛的護送下,安全抵達潛邸。
闊別兩個多月,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句話果然是話糙理不糙,在冰凝下了馬車,望見府門口「雍親王府」這四字大匾的時候,仿若隔世一般。只有在這裡,她才會感覺到那麼的溫暖,那麼的貼心,那麼的幸福,可是造化弄人,今日的這個回家,竟是意味著不久的將來,有一天,她這個主人卻再也沒有資格回來了!
這個承載了她所有愛情悲歡離合的地方,從此繁華落盡,化為過眼雲煙,他們的愛、他們的痛、他們的喜、他們的愁,他們的子子孫孫,都將與這裡再沒有半丁點兒的關係,隨著他成為一代帝王,這個潛龍在淵的地方將被永久地束之高閣,或塵封,或脫俗,或闢作它用,但絕對不可以再有任何人居住於此,因此她現在的這段暫居的時光,將成為他們曾經那一段愛恨情仇的絕唱。一想到這裡,冰凝忍不住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繼而暗暗慶幸,慶幸皇上安排她回潛邸小住,能夠給她一段難得的從容時光,她會好好利用這些日子,把這裡的點點滴滴、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全都看到眼裡,記在心間,化作永不磨滅的記憶。
由於派人提前回府做了安排,因此當冰凝一行抵達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奴才們都簇擁在門口恭候她的回來。雖然天將欲晚,風正凜冽,然而看到這些熟悉的面龐,聽到熟悉的聲音,冰凝的心中就像是燒了一盆熱火似的,暖暖的。
她知道自己從前甚少刻意與怡然居以外的奴才們有所交集,既是避嫌,也是她自身一貫清高的緣故,然而他們並沒有計較這些,不但在院門內廳冒著寒風齊齊恭候她的歸來,而且目光中全是真心實意的真情流露,這讓冰凝如何不被深深地感動?她不是未來的皇後娘娘,他們也沒有巴結討好她的必要,如果是被逼無奈前來應差,完全可以敷衍了事,可是這些全都沒有,人在落難的時候才更能夠深刻地體會到這些,此時她也在為自己曾經的那些清高和疏離而暗暗後悔自責。
府里的奴才給足了冰凝面子,怡然居是自家院子,更是熱鬧非凡,特別是凝霜、徐嬤嬤等人因為帶著湘筠小格格和福慧阿哥,無法前去府門口,只能是在自家院門口左盼右盼,在望眼欲穿之中,終於盼回來了闊別兩個月的那主僕幾人。
終於見到了分別兩個月之久的福慧阿哥和湘筠格格,這是支撐冰凝在永和宮中苦挨歲月的最大的精神支柱,現在終於見到了這兩個粉嫩可愛的心肝寶貝,冰凝登時激動得淚如雨下,顧不得身子沉重,竟然還隔著遠遠的一段路,她就快步走了起來,嚇得月影和湛露在一邊一個扶緊了她的胳膊,同時不停地地勸道:「小姐,不差這幾步路,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福慧阿哥也已經在拼力掙脫徐嬤嬤的懷抱,朝著冰凝伸出了一雙小手,湘筠仗著自己腿腳利落,竟是三步兩步就迎了上去,直接撲進了冰凝的懷抱,氣得福慧一邊哇哇大哭,一邊拚命地拍打徐嬤嬤,急得徐嬤嬤沒辦法,只好也快走兩步迎了上去,於是冰凝還不等進院子,就被兩個孩子纏住了身,腳步更是挪不動半點。
外面風大,天色也迅速地暗了下來,一眾人等就在院外的小路上開始了歡聲笑語,對此月影很是無奈,臉色也緊跟著極為難看起來。她既是心疼冰凝的身體,可又礙於奴才的身份不能責備兩個小主子,怎麼辦呢?不得已之下月影唯有使出了一貫的法子,拿凝霜說事兒。
「你怎麼照顧的小格格?這麼冷的天氣怎麼能夠跑到院了外面玩來了?小姐不在家,你們這些當奴才的就無法無天了?」
「回月影姐姐,小主子說要到院外來等,我是攔著來著,可是……」
凝霜說的當然是實情,月影也知道她只一個小小的丫頭,也比湘筠才年長三歲,怎麼可能拗得過小格格?她若是再一味地責怪凝霜,不要說其它奴才暗暗記恨她過於苛責,相當於給自己樹敵,弄不好眾人還會以為這是冰凝授意的結果。一條路行不通,她只好另闢新路。
「別的不說,難道你不知道咱家主子懷了小阿哥,你……」
「啊?真的嗎?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冰凝是最看不得奴才備受窘迫的樣子,此時見凝霜被月影接二連三地責難,知道是擔心她的緣故,於是趕快替這兩個奴才解圍。
「唉呀,你們兩個有這說閑話的功夫,還不早就進屋了?」
這主僕三人的一席話,令眾人如夢方醒,原來她們的主子又有了身孕,這可真是一個大大的好消息,這可是要好好地照顧身子,於是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句,於是冰凝被眾人簇擁著跨過大門,穿過長長的游廊院落,再進到屋裡。
怡然居竟然迎來了雙喜臨門,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主子,老老少少的奴才,全都是有說有笑,好不熱鬧。由於大部分奴才都是不能進屋的,然而即使是徐嬤嬤、湛露、凝霜,再加上蘇培盛與何全幾個人,仍是一屋子的歡聲笑語。
與所有人興高彩烈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的,還是月影那一臉的憂心忡忡。即使是在早已經提前準備好的溫暖如春的房間里,然而冰凝這一天來不停地奔波,先是從永和宮輾轉到了景仁宮,現在又一路馬車疾車趕回潛邸,她實在是太過擔心冰凝因為過於勞累而傷著小阿哥。萬般無奈之下她不得不再度唱起紅臉,儘管全得罪了所有的人,但是只要是對冰凝有好外處的事情,她從來不惜自己是惡人還是壞人,於是這一回不但凝霜挨了她的責備,就連徐嬤嬤都沒能倖免,被她話里話外地數落了幾句。
「徐嬤嬤,難道您不知道這個時辰是小主子進膳的時候?」
「噢,對,對。」
對於月影挑的這個理,徐嬤嬤果然是無話可說。湘筠格格大了,有自己的主見,有自己的有腿可以四處跑,福慧阿哥才一歲多的娃娃,徐嬤嬤竟也看管不了?月影見徐嬤嬤理屈詞窮,於是趁著屋裡氣氛尷尬,趁著冰凝還沒有發話,任由湘筠委屈、福慧哭鬧,強行將一屋子的人趕的趕、打的打,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就立竿見影,登時清靜了下來。對此,冰凝因為知道月影的良苦用心,也就沒有再責備她什麼。
待屋子裡只剩下她們主僕兩人的時候,月影先將冰凝安置在窗邊的暖炕上,倚著炕桌喝口熱茶,驅一驅這一路上的寒氣,她自己則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當收拾得差不多都利落的時候,月影忽然間發現少了一樣東西。
「咦?平肌膏去哪兒了?」
月影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又里裡外外四處翻找了一遍,仍是沒有見到平肌膏的半點影子,登時頭嗡的一下子。正巧這個時候湛露正端著點心餑餑朝裡間屋走,月影想也沒有想,直接問了她。
「湛露,從娘娘那裡回來的時候,你怎麼收拾的東西?平肌膏你給收到哪兒去了?」
「月影姐姐,平肌膏已經用光了,沒有了,所以我就沒有拿上。」
「什麼?用完了?不可能!前天我看著有小半瓶子呢!」
「姐姐真的冤枉呀,真的是已經沒有了呢。」
「沒有了?你說沒有了就沒有了?「你!湛露,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然膽敢睜著眼睛說瞎話!前天我分明看見了還有小半瓶子!我真想問問老天爺,到底是我眼瞎,還是你心黑。」
「月影!」
這兩個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的質問與辯解讓正在暖炕上歇息的冰凝全都聽了個真真切切,月影是她的貼身丫頭,有著十幾年的主僕情份,而湛露才剛剛開始當差,還遠沒有達到熟悉全部規矩能夠獨當一面的程度,犯點兒錯在所難免。手心手背全是肉,她這個當主子怎麼做才能不失偏頗?更何況……
冰凝實在是沒了辦法,無奈之下只得是用一聲不甚嚴厲,甚至有些溫柔的語氣喝住了義憤填膺的月影,然後又看了看淚珠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的湛露,柔聲說道:「你先下去吧,忙了一天,也先歇會兒再說。」
月影凡事處處為冰凝著想,此時眼見著冰凝是非不分,簡直是要把她給氣壞了。
「小姐!您總是這麼姑息遷就,奴才們都快要欺負到您的頭上了呢!」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不是我挑事兒,就算是我眼瞎,那藥膏子用光了,她也得把那瓶子帶回來吧?那可是皇上親賜的藥膏,怎麼能說隨便就留在了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