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9章 冷遇
不論從各個方面來講,雅思琦都是身為養母的最佳人選,然而新的難題又出來了,原來六格格自己的出身問題又對她未來養母人選問題造成了困擾。大清朝的公主分為固倫公主與和碩公主兩類,其中固倫公主是嫡出,和碩公主是庶出。六格格的生母不是廢太子嫡福晉石氏,而是庶福晉唐氏。尼楚賀本身是庶出,如果養在長春宮的話身份就變成了嫡出,皇上再是對六格格偏疼偏愛,但是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必須保持極其清醒的頭腦。
收養六格格為養女的決定並不難,難在了誰當她的養母。雅思琦地位過高,冰凝太過辛苦,其它後宮女人的身份地位都不及這二人尊貴。難道說還是要辛苦冰凝嗎?原本這種事情都是皇上一個人說了算的事情,根本無需徵求女人的意見,如果他提前徵求了,說明他非常在意這個女人,否則待決定后再通知一聲也是無可非厚。
由於皇上已經冷落了冰凝有十天的光景,若是想要主動與她冰釋前嫌總還是找個借口為好,否則豈不是又要被她笑話了?找什麼借口呢?就在他因為找不到借口而持續冷落了冰凝達十天之久的時候,正好遇到這個得來全不費功夫借口,反正他要收養六格格為女兒的事情幾乎已成定局,來問問冰凝願不願意當尼楚賀的養母,這個借口既不牽強也不蹩腳,很拿得出手,最重要的是絕對不會引起她的懷疑,否則以她那聰慧的大腦,定是看穿了他是專程為了跟她和解才來說這件事情的,那樣的話,他豈不是又要被她笑話了?好,這個借口非常好,就這麼定了!
這是十天之後皇上與冰凝的第一次見面,他特意挑了一個臨近傍晚的時辰,因為他知道湘筠與福惠是不與她一同用膳的,沒有小格格和小阿哥的打擾,他跟冰凝之間說什麼話也不用有所顧忌,於是他這心裡總歸踏實了一些。
冰凝也不知道今天是哪股風把皇上的大駕給吹來了,還以為自從那天的婉拒以後她就被打入冷宮了呢。雖說她當時的做法是挑不出半點錯處來,但是她也是大戶人家中生長起來的,其中的彎彎繞繞怎麼會不知道?雖然古訓有三年孝期,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頂多也就是妻妾們嚴格守禮罷了,那些丫頭奴婢們又沒有正式的名分,自是不在守禮的範圍之內,只要別鬧出「人命」,別留下實實在在的把柄,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也就睜一隻眼睛閉一眼睛了。
那天兩人不歡而散,主動差人問他雪薇出宮的事情卻得了個「全憑她做主」,然後又經過了十天的人影不見音信查無,冰凝的這顆心也漸漸地沉了下來,難不成他這是徹底地惱羞成怒,從此一拍兩散了?
就在冰凝左思右想不得要領之際,今天突然間接到皇上一會兒要過來翊坤宮的口信,腦子當即轉了幾下也沒有想出來個子丑寅卯,正思量之際就聽他的腳步聲已經在院子里響起來了,可是她這裡應該為迎接聖駕而所做的準備卻是一樣也沒有完成,慌忙之間只得是先起身行禮請安。
冰凝彆扭,皇上也彆扭,因此對她的行禮請安也只是用擺手來示意她起身,同時腳步未停直接走向了主位,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親自相扶並藉機會擁吻一番。見他徑自去了主位,冰凝只得是亦步亦趨地走在他的後面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由於剛剛一直在走神兒忘記了準備,因此當皇上就坐之後,並沒有得到一眾奴才鞍前馬後的服侍,不要說精心服侍,就連一個奴才的人影兒都沒有見到。今天月影輪值休息,找紫玉去了,彩霞那裡有個丫頭身子不舒服,湛露就過去給她搭把手,到時候直接將晚膳端過來,省得彩霞跑來跑去的,其它奴才冰凝一概不讓進屋伺候,因此當皇上大駕光臨的時候,諾大的房間除了他們兩個主子以外竟然唱起了空城計。
空城計?這個念頭剛剛閃現,他就立即想起了那年冰凝在園子里給他唱的那一出,鑒於她一慣擅長使詐,又是被冷落了十天,皇上想當然地以為她這是在跟他鬧脾氣。
「怎麼?朕在你這宮裡連口茶水都喝不上了?」
冰凝只是因為想事情出神兒而忘記了吩咐湛露,此時被他抓了把柄,自是心虛,於是趕快賠笑道:「回萬歲爺,是臣妾一時糊塗了,忘記吩咐湛露……」
糊塗了?她這麼精明的人還會有糊塗的時候?分明就是狡辯,分明就是對他這些日子的冷落心存不滿故意為之!皇上越想越是氣惱,這些日子他哪一天不在想她?雖然人沒有過來,可是她這裡發生的點滴小事他都極為清楚,他為她傷心費神這麼多天,又舍下臉來主動找她,可她竟然給他二度唱起了空城計,簡直就是可氣可恨可憎之人!
「月影呢?」
「她今天輪值休息。」
「湛露呢?」
「湛露去彩霞那裡……」
「好了,好了,你不用說了。」
月影百年不遇休息一回竟然還是在今天,晚膳哪裡用得上湛露親自去安排?剛剛兩個人的這番對話完全就是幾年前那出空城計的翻版,而上一次冰凝之所以給他唱了那出空城計,還不就是為了逃避第一次的侍寢?而前幾天兩個人的不歡而散也是因為床弟之事,難道說眼前的這一切完全只是巧合?說什麼皇上也不能相信,誰讓冰凝是有前科之人呢?
「六年前朕不會做逼迫你的事情,現在朕一樣不會做逼迫你的事情,只不過,今天與六年前不能同日而語,因為今天……」
皇上被冰凝氣得心口疼,因此後面那半句話也沒有再說下去。冰凝只覺得他今天太過奇怪,不論說出的話還是面色神情都很是令人費解,還有那句什麼「六年前不會做逼迫你的事情,今天一樣也不會逼迫」,到底是哪件事情?這麼吞吞吐吐地只說半句話,絕對不是他平日里的風格呢。啰哩啰嗦地說了那麼半天,不就是想要說今非昔比嗎?
「回萬歲爺,因為今天您是天子之軀,當然不能與六年前同日而語了。」
冰凝一句話說完,將皇上差點兒氣得吐出一口血來,他原本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說,六年前他確實是心懷了別的心思,她唱那出空城計也算是事出有因、有情可原,然而今天他可是一丁點兒都沒有存那樣的心思,卻還是要在他面前上演空城計,她是不是太過自作多情了?本是想給她留點兒臉面沒有說出口,哪裡料到冰凝竟是跟他裝傻充愣。哼,揣著明白裝糊塗,女人一旦自以為是起來真是不可救藥,看來他也不需要給她留什麼臉面了。
「古人云,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經常耍些小聰明,一次兩次能夠矇混過關,十次八次可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自從皇上進了屋來,說的每一句話在冰凝耳朵里聽來都像是打啞謎似的,六年前的事情還沒有搞清是哪一樁呢,現在又被斥責聰明反被聰明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冰凝再是聰明過人,也要被皇上給說糊塗了。
「萬歲爺,您從來都是心懷坦蕩、光明磊落之人,怎麼今天突然間說的這些話全都是含沙射影的,讓臣妾實在是聽不明白,也實在是無所適從。
「聽不明白?真是笑話呢!做都做得出來,聽還聽不明白?」
冰凝一臉無辜、茫然無措的樣子令皇上越看越是生氣,這個女人,扮起無辜來可真是一等一的厲害,若不是她從前曾經就如此這般地上演過,今天還真是要被她騙了一乾二淨呢。而冰凝原本就稀里糊塗,現在更是被他質問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什麼做得出來聽不明白,皇上這個啞謎要打到什麼時候呢?
就在這個時候湛露進屋前來稟報。
「給萬歲爺請安。啟稟主子,晚膳準備好了,要現在擺上嗎?」
湛露的出現讓皇上極其意外,這個奴才不是被冰凝打發走人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你,你剛剛做什麼去了?」
「回萬歲爺,奴婢去彩霞姐姐那裡搭把手。」
果然與剛剛冰凝所說別無兩樣,難道說他剛剛誤會冰凝了?一想到這裡,他禁不住抬眼望向冰凝,然而目光卻變得閃爍起來,那是極度心虛的表現,冰凝這才略微有所醒悟,原來他是不相信湛露去了彩霞那裡,同時也是不相信月影輪值休息了,天啊,難不成他是以為她故意把奴才都支走的?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他那個所謂「六年前不會逼迫,今天也一樣不會逼迫」指的是什麼事情了,當即被他氣得滿臉通紅,又因為湛露還在這裡,更是羞憤不已。
「湛露,你先退下!」
「回主子,那晚膳……」
「讓你退下你就退下,還啰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