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8章 奇怪
皇上的表面功夫做得確實很到位,一個吹鬍子瞪眼外加一通「見不得人的東西」一下子就將冰凝唬住了,一開始她還滴溜溜地轉著一雙大眼睛尋思著想個什麼法子掩他耳目,眨眼之間就被他這番重話說得淚水漣漣。
皇上只是想逼迫冰凝跟他說實話,然而哪裡料到才一句話就把冰凝說哭了,當即心裡好生後悔。
「好好的,怎麼又哭上了呢?」
這句話完全就是自說自話,因為皇上心裡最清楚,是他自己將冰凝給說哭了的,現在竟然還裝作沒事兒人似的問她為什麼哭了,這不是典型的揣著明白裝糊塗嘛。皇上心裡清楚明了,冰凝卻是毫不知情,只覺得自己委屈,從前兩人有矛盾的時候也沒聽他說過這麼重的話,突然間遭此變故,又是個臉皮子這麼薄的人,怎麼可能受得住呢?於是淚水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剛開始只是淚眼朦朧,現在早已經是淚眼滂沱了。
皇上雖然知道冰凝是因為臉皮子薄受不住他的冷嘲熱諷,卻也見不得她這般難受的樣子,心裡當即就軟了下來,也顧不得問東問西,趕快抱著她快步走到炕邊,身子一矮就先坐了下來,也顧不得炕上的一片狼藉。因為冰凝一直被他抱在懷中,因此當他坐下來之後順勢將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臂仍然保持著抱她的那個姿勢,將冰凝整個身子都圈在他的懷中。
「怎麼?還委屈呢?」
「回萬歲爺,臣妾有一事不清,還望您明示。」
「噢?這世上還有什麼你不清楚明白的事情?」
皇上知道自己理虧,因此面對冰凝這番明顯帶有情緒的問話仍是表現出來極大的耐心和良好的態度,甚至在回話的時候臉上還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與其說溫暖不如說寵溺更為恰當。冰凝現在簡直就是委屈得不得了,哪裡還顧得上看他的笑容是溫暖還是寵溺,一門心思全都放在了為自己申冤昭雪之上。
「這世上臣妾不清楚不明白的事情多著呢!」
冰凝實在是太委屈了,才一開口就又控制不住地眼淚嘩嘩往下流。直到這個時候皇上才終於意識到自己闖的這個禍有些大了,大到頗有些不可收拾的地步,與他的初衷不但背道而馳,而且越行越遠。
本就是一個哄女人沒有手段之人,偏又是一個心軟見不得女人哭之人,此時眼見著在自己懷中哭成個淚人般的冰凝,皇上簡直就是束手無指,心中又急得不行,實在是急得沒招兒了,那就什麼都先不管了,趕快把這兩眼淚泉止住再說。於是他想也沒有想,迅速俯下身來,先是吻了她的左眼,繼而又移到右眼。
半個多月沒有見面,又是剛剛經歷了冰凝的美人計,此刻更是溫香暖玉抱滿懷,一瞬間他就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彷彿一切都不受自己的大腦支配了,特別是這雙手,原本因為抱她而放在冰凝的後背上,結果吻著吻著這雙淚眼,這雙手也不由自主地順著後背一點點地向下挪動,而這個過程他竟是一點兒都沒有發覺,因為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冰凝的這雙淚眼之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雙手跑到了哪裡惹事生非。
不要說他沒有注意,就是冰凝自己也沒有注意,因為冰凝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受到的莫大委屈之上,都集中在他鋪天蓋地的熱吻之上,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一隻手早就脫離了自己的後背,一路向下滑去。
何止是他貪戀她的美色,冰凝也是格外貪戀這般溫情時刻。剛剛她別有用心地卻又生澀無比地施以美人計,實在是覺得太過難堪,因此從頭至尾她都沒有動半點真情,完全只是為了阻止他前進的腳步。而現在,被他這般緊緊地擁在懷中,又被他這般深情地親吻,早就分不清了東南西北,既感覺羞澀又深深地沉淪,只覺得他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溫暖,此時的冰凝只想蜷縮在他胸前,蜷縮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汲取他的每一點光與熱,就好像一個落水者緊緊地抓住伸向她的那根救命稻草,又好像一個墜崖者緊緊握住身邊那棵承托住她身體不至繼續下落的枯樹枝。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兩個人的神智都稍稍地清醒了一些,這才雙雙發現他的嘴唇早已經不在她的雙眼之上,而是糾纏在她的朱唇貝齒之間,而他的左手儘管還盡職盡責地緊緊托住她的後腦,然而右手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路下滑,下滑,直到滑落在她的雙腳之上。
怪不得她會覺得他的懷抱這麼溫暖,因為即使連自己的一雙腳都被他護在掌心之中,他就像一個天然的發光發熱源,持續不斷地為她輸送著能量,讓她這個天生畏寒之人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捨不得鬆手。
儘管冰凝格外貪戀他的溫暖懷抱,然而目前的這個樣子著實令她尷尬不已,雖然兩個人是夫妻,但是她的雙腳從不曾被他握在手中。儘管隔著羅襪,儘管她非常需要他的大掌傳遞過來的熱度,然而這樣的姿勢仍是讓她覺得羞愧難當,畢竟他是天子之軀,卻將她的雙腳捧在掌心,簡直是比他們兩個人唇齒交纏還要令她難以接受。終於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番煎熬,輕輕地動了動腳腂,希望能夠掙脫他的大手束縛。
正是冰凝的這個小小的掙扎,讓同樣沉浸在千般溫柔萬般深情之中的皇上也終於意識到目前的境況,意識到握在他掌心中的竟然是她的雙腳!剛剛冰凝略施美人計之前,他已經在情難自控之下撫摸過她的雙手、臉龐以及後背,所到之處全都是一片冰涼,那個時候他就感覺出來有些不對勁兒了,以為她是生病了,後來還不待他問個清楚,就因為她的主動大行魅惑之能事而徹底地被耽擱下來,現在當他不知不覺之間捉到她的雙腳,冰涼二字又一次如雷鳴般炸響在他的腦海。
也是直到現在,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豈止是冰凝周身上全是一片冰涼,就連他身下坐著的炕竟然也是冰涼的。要知道現在可是隆冬季節,滿人發明了火炕不就是為了在這寒冷的季節里可以用這暖烘烘的火炕來抵禦嚴寒嗎?而她又是極其畏寒懼冷之人,怎麼這火炕卻是冰涼的呢?當他發現火炕是冰涼的之後,終於又後知後覺地發現整個房間都沒有什麼熱乎氣。這個溫度對他而言屬於冷熱適中,但是對於冰凝來講,無疑是太過寒冷了。
由於心中存了巨大的疑問,他早已經無心戀戰,迅速從冰凝的櫻桃小口上撤退下來,不過依然保持著她躺在他的大腿上,被他緊緊抱在懷中的姿勢,只是兩個人的臉頰之間拉開了一些距離,令他的目光可以完完全全地聚焦在她那雙依然紅通通的雙眼之上。
「怎麼回事兒?你這屋裡怎麼冷得跟冰窯似的?」
冰凝知道,這一回是再也躲不過去了,不但舍下臉來巧施的美人計徹頭徹尾地失敗,而且還是被他發現了端倪,簡直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現在怎麼辦?是實話實說惹他又生一肚子氣,還是再想個什麼合情合理的理由搪塞過去?
一看到冰凝那又依然紅通通的眼睛又開始滴溜溜地轉起來就知道她又在想什麼鬼主意,不過考慮到剛剛將她惹哭了的前車之鑒,皇上此刻當然是不敢再說什麼重話來刺激她,卻又不想聽她胡亂尋個理由來企圖矇混過關,於是只好先發制人,以便斷了她的念想。
「是因為宮分減半嗎?」
「嗯,是,是這麼回事兒。」
冰凝出奇地好好配合反例令皇上覺得這其中定是有什麼問題。前些日子為了擴充軍餉而不得不採取了削減官員俸祿、裁減皇家費用開支的法子,連皇上自己都以身作則,更不要說冰凝這裡了。不過皇上猜出了開頭卻仍是沒有猜出結果,按理說宮分減半會令每一個都有很大的影響,但是冰凝是貴妃,宮分不少,而她的奴才又不多,最重要的一點則在於她是他的寵妃,她又不是爭寵的性子,因此需要她里裡外外打點的地方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換句話說,冰凝完全屬於那種掙得多花得少的主子,就算是宮分減半,只要她量入為出,也不至於日子過得這麼凄慘。
然而眼前的情形讓皇上疑竇叢生,炭火也是宮分的一部分,怎麼少也不至於少到要她忍耐嚴寒的程度,更何況她的身子是這麼的羸弱,稍有個風吹草動就要病倒,現在竟是整日生活在猶如冰窖般的屋子裡,若不是他今日過來,再晚來兩日,豈不是見到的將一個纏綿病榻的冰凝嗎?
越想皇上越是覺得后怕,越想越是覺得今天他過來這一趟算是老天爺冥冥之中給他指了一條明路,否則他該不知道有多麼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