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1章 即刻啟程
在這次的事件中,淑清和弘時阿哥算是輸了一個徹頭徹尾。
一來雨虹誕下的是皇孫女,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皇孫,而且即使是皇孫女的話,也不是皇長孫女。什麼事情都是物以稀為貴,因此這個新生的小格格實在是不能夠給任何人帶來半點驚喜,儘管皇室子嗣格外綿薄,然而淑清母子因為計謀落敗而格外失望,皇上因為皇家醜聞而余怒未消,雅思琦因為受了重罰顏面盡失而遷怒於人,因此這個小皇孫女的到來可以說是極不合時宜,註定成為不招任何人疼愛的小格格。
二來弘時阿哥受此事牽連而被遠遠地發配西北邊疆,吃苦受累不說,還遠離了皇權中心。十四阿哥的例子可是前車之鑒,更何況十四阿哥當初可是被授予了撫遠大將軍之職,還是前去平叛建立軍功,最終都落得軟禁遵化守皇陵的結局,因此弘時阿哥的此次西北之行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與充軍發配無異。旁人能夠看得清楚的問題,三阿哥當然也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此次啟程定是凶多吉少,甚至有可以成為終生流放的開端。
弘時阿哥此番擔心絕對不是杞人憂天,做了將近二十來年的父子,皇上什麼性子又有什麼手段,三阿哥自然是了如指掌。皇上一旦對誰失去了信任,再想扭轉局面簡直是要比登天還難。而且依照皇上的脾氣稟性,整人通常都是往死里整,一直整得對方永世不得翻身,因此除非是廉親王卧薪嘗膽一舉推翻皇權,否則的話,弘時阿哥篤定他這一次離開京城若是再想回來,只怕是要等下輩子了。
一想到這裡,他的心中止不住地惱恨不已。雖然他與廉親王一直交好,甚至不惜得罪自己的皇阿瑪,但是如果自己能夠登基成為帝王,何苦要依附於廉親王呢?這個算盤弘時阿哥還是算得清楚的,因此就算他再是與他八叔親厚,仍是不忘自己的奪儲大計。然而這一次馬失前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賠了夫人又折兵,輸了個一敗塗地,這個結局是他連做夢都不曾想到過的,更不要說讓他直接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了。
皇上的聖旨中沒有明確確定出發時間,只是籠統地說了即刻啟程,雖然表面看似冷酷無情,實則卻是悄然流露出來對弘時阿哥的父愛親情。時間越是說得籠統,就越是無法嚴格地去執行,也就相當於變相地給三阿哥留出來臨行前的準備時間。否則的話,既然是聖旨,那麼說三日就只能是三日,說五日也只能是五日,一點兒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不管弘時阿哥與他多麼的離心離德,然而說到底終歸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皇上心中就是再有多大的怒氣也是因為「父母在不遠行」這句老話而傷感不已,畢竟「虎毒不食子」,皇上再是「心狠手辣」也忍眼睜睜地看著弘時阿哥遠離自己的身邊,要知道這可是三阿哥第一次單獨歷練,又是條件格外艱苦的西北地區,還是因為受懲處的緣故而不是建功立業,皇上怎麼可能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呢?
然而皇上再是心猶不舍,弘時阿哥的歷練經歷是必須要培養的,處罰措施也是不能被撤消的,因此他唯有在表面上勉強維持一副強硬的態度,但是在暗地裡還是為自己的親生阿哥開了很多的便利之門,其中出行日期就是其中之一。畢竟是第一次前往那麼遠那麼苦的地方歷練,準備得充分一些總歸是好的,也能夠給淑清母子分別留出一段緩衝的時間。於是皇上在出行時間上耍了一個小手段,表面上這個即刻啟程看似無情,實則卻是一個無期限約束的日子。
然而或許是父子之間的積怨太深,也或許是弘時阿哥沒能遺傳了皇上的聰明才智,這個隱藏很深的破綻早已經被冰凝和怡親王洞悉了皇上的全部用意,卻是沒能被真正的當事者,淑清和弘時阿哥看得清楚明白。一想到「即刻啟程」四個字,不管是淑清還是弘時都是滿腹怨惱。
「額娘,皇阿瑪這一回是真的要跟兒子恩斷交絕了,連點兒功夫都不給兒子留,即刻啟程,即刻啟程,就單單是收拾東西和挑選隨行奴才就至少要三五天的功夫呢,連陪您說說話道個別的功夫都不給留一點,皇阿瑪這一回可是真真的狠下心腸不想要兒子了呢!」
淑清自從聖旨下來的那一刻就開始終日以淚流面,此時聽到弘時阿哥的這番抱怨,又一次禁不住淚如雨下。
「兒子,額娘就算是千想萬想也萬萬想不出來你皇阿瑪竟會用這個法子處罰咱們娘兒倆啊!額娘就你這麼一個阿哥,你錦茵姐姐早早沒了,就剩咱們娘兒倆相依為命了,可現如今你又被發配去了那沒人煙的地方,你皇阿瑪這是要將咱們娘兒倆趕盡殺絕啊!」
「額娘,兒子實在是不孝啊!本來額附就是指望不上的外人,兒子又不能承歡您的膝下,每每想到兒子走後就剩您一個人青燈孤影的樣子,就恨不能即刻衝過去與皇阿瑪理論一番,哪怕是被皇阿瑪責罰斷了父子之情,也要留下來陪在您的身邊。」
「兒啊,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一聽弘時阿哥要跟皇上去理論,嚇得淑清一下子就變了臉色。皇上可是說一不二之人,這若是貿然前去理論,不用想淑清也知道,定是此罪不免又添新罪,到時候惹惱了皇上,最後給來一個「父子永世不見」的結局,豈不是更糟?
「兒啊!你快快不要再生出這般念頭了!或許這一回實在是將你皇阿瑪氣得太厲害了,才逼迫得你皇阿瑪下了重手,待過些日子過了這個風頭,你皇阿瑪也消了氣,額娘再尋個合適的機會前去美言幾句,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夠再回來了。」
「沒用的,沒用的。額娘,皇阿瑪是什麼性子您還不知道嗎?皇瑪法在世的時候,連十二叔那麼老實厚道的人都敢下狠手懲治,更不要說您這個不受待見、沒有半點感情的兒子了。」
越想,弘時阿哥越是覺得自己的前景一片渺茫,甚至有可能終老在那荒無人煙的地方,更是對眼前的一切恨之入骨,因而情緒失控之下也忘記了避人耳目,啪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都跳了起來,茶水也灑了一桌子,眼放凶光、言辭狠戾。
「額娘,此仇不報,誓不為人!除非那個人能有通天的本事能夠讓兒子一輩子都查不出來,否則的若是讓兒子查出來是誰將孩兒陷害成此番境地,兒子定是不會輕饒了予他!就算是抽筋剝皮也解不了心頭之恨!」
相較於弘時阿哥的憤恨無比,淑清反倒是心態更為平和一些,因此自始至終她都認為眼前的一切全都是皇上一手安排的。畢竟皇上之所以能夠稱之為鐵腕手段,招數狠戾是一方面,秉公執法鐵面無私又是另一方面,因此這個處治法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皇上之手,與他素來的所做所為極為吻合。因此弘時阿哥如此一說,淑清自然以為弘時阿哥口中的「那個人」是在暗指皇上,只擔心周圍有耳目,特意將「皇阿瑪」換成了「那個人」,又聽他放了這麼狠的話,當即是嚇得渾身癱軟,生怕這個無法無天的兒子一時間氣昏了頭,大腦一熱就直接闖去了養心殿,由此父子二人結下一世的仇,於是急急地勸解起來。
「兒啊,你萬不可存了這般心思!那可是你的皇阿瑪啊!你皇阿瑪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更何況這一回不過就是去戍守邊疆,何至於有生死不共戴天之仇?你趕快收起這般心思,好好先去了西北再說,京城這邊自有額娘在替你周旋。」
眼見著淑清明顯會錯了自己的意思,弘時阿哥只覺得又可氣又可惱。
「額娘,您說些什麼呢!您怎麼就這麼糊塗?兒子把話放在這兒,這一回兒子遠去西北軍營,定不是皇阿瑪的主意。」
「什麼?不是你皇阿瑪的主意?可是聖旨……」
「聖旨當然是真的,在宮裡還有人敢假傳聖旨?那就真是不想要腦袋了!兒子說的是這個法子,應該不是皇阿瑪想出來的。」
「啊?不是你皇阿瑪想出來的?那能是誰……」
「是誰?哼!不是皇額娘就是年姨娘!或許還有鈕祜祿姨娘。」
「啊?那……,那到底是哪一個?」
「兒子現在還沒有搞得太清楚。」
「那你怎麼能夠肯定?怎麼不是你十三叔呢?或是張大人,或是隆科多舅爺爺?唉,我怎麼這麼糊塗呢!你不是有眼線嘛!既然是眼線報上來,怎麼沒有直接告訴你是誰,還讓你我這麼胡猜亂猜呢?」
「不是,不是眼線,說起眼線,兒子就是一肚子的氣,全是一幫灑囊飯袋,只知道從兒子這裡拿銀子,現在這麼重要的時候,眼線竟是一丁點兒的消息都沒有給兒子報上來,都是廢物,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