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9章 皇后現身
若說冰凝擔心自己一時衝動責備芳苓過頭,令躲在幕後之人勃然大怒而斥責於她,從而忘記了修復書信之事,那麼實際上芳苓更害怕冰凝光顧著斥責她而不肯再提修復書信之事,那樣的話,她真正的主子定是要氣得七竅生煙,白白算計了這麼長時間,千載難逢的機會居然被她給搞砸了,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罵死。
就在芳苓幾乎陷入絕望之際,突然間冰凝的語氣緩和了許多,還讓她站起來回話,令芳苓登時覺得又有了希望,於是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故作若無其事地開口問了修復書信之事。就像兩個人都擔心事情因為芳苓的無禮之舉而陷入僵局一樣,這兩個人又同時因為事情有了轉機而歡喜萬分,當冰凝聽到芳苓問她是否還要修復書信一事,知道事情終於按照她預計那樣步入正軌,即將上演最重要的情節。一想到驚心動魄的那一刻馬上就要到來,冰凝的心中登時極其激動,但是汲取了剛才經驗教訓的她終於牢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神態,沒有再度發生情緒失控的情況,極為平靜地開了口。
「我這回正是因為此事而來,那天月影也跟你說了,我有一封極其重要的家信被茶水浸髒了,正愁不知道如何修復,讓她跟你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法子,卻不曾想這宮裡真真地是藏龍卧虎之地,連個小小的奴才都是身懷絕技,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將書信修復如新,實在是讓我震驚不已。今天月影跟我說了你找到修復書信所需要的東西,我一時好奇,想要親眼見識一下如此神奇的高超技藝,於是就過來你這裡看看。怎麼?你真的有法子將書信修補好?那可是我娘家二哥寫來的家信,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萬一你修補不好反而給弄壞了,那我可就實在是不能原諒於你。」
冰凝之所以又一次明確提出這封需要修復的是年二公子寄給她的家信,是因為她斷定不管是皇上還是皇上派來的蘇培盛早早就躲在暗處,她如此自投羅網就是要讓給他們吃個定心丸,讓他們篤定人臟俱獲的一刻就在眼前。菩薩保佑,保佑他趕快行動吧,趕快亮出真面目吧!
冰凝不但在嘴上言之鑿鑿地重申了一番,同時在行動上也是狠狠地下了一劑猛葯,一邊說著,一邊從袖籠中將那封書信取了出來交到芳苓的手上,同時還千叮嚀萬囑咐一番。
「你可千萬聾子沒有治好又給治成了啞巴,如若那樣,我可是絕對不會輕饒於你!」
這一次冰凝的戲份演得格外足實,神態表情也是格外地到位,像極了信不過芳苓的技術,生怕她將這麼珍貴的家信弄壞了的樣子。芳苓一見冰凝從袖籠里掏出書信來,兩隻眼睛就像狼一樣發出綠油油的光,彷彿貴妃娘娘手中捏著的不是一封家信,而是攥著她的身家性命一般,當即猶如惡虎撲食一般急切地伸手接了過來,儘管姿態上仍是畢恭畢敬,但是心情急切得就像是餓了十天半個月的餓死鬼一般。
冰凝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此刻剛芳苓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手中的家信,冰凝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下一秒就是水落石出的時刻了!果然,就在芳苓將信完完全全地拿到自己手中,又狀似謙卑地向後退了一步,實則是在避開冰凝反悔再收家信的時候,就聽暗處傳來了有節奏的擊掌之聲,同時兩個身影也隨著這個擊掌聲緩緩地從暗處走向了明處。
此時此刻冰凝早就將芳苓忘在了腦後邊,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兩個一步一步緩步向她走來的人影上面。事情的結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還有一個小小的意外,那兩個人,一個果然就是蘇培盛,正一臉茫然又詫異地望向她,全然忘記了他不過就是一個奴才的身份,而另外一個,則是大大出乎冰凝的意料之外,來人居然是雅思琦!那有節奏的擊掌之聲就是出自她之手。
「那拉姐姐?」
冰凝臉上的神情簡直是與蘇培盛如出一轍,也是一臉的茫然與詫異!看著眼著表情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最鎮定自若也最胸有成竹的則完全換作了雅思琦,就連冰凝這個整個事件的策劃者都沒有這位皇後娘娘神態自如。
望著眼前的天仙妹妹,雅思琦雖然表面上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然而實際上她的內心卻是一樣的波濤洶湧。這一天她盼了許久許久,也策劃了許久許久,然而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的心情卻是五味雜陳,除了有成功的喜悅之外,更多的是婉惜與痛恨。現在的她甚至又心生了另外一種期盼,若是這一天一輩子都沒有到來該有多好?她們還是惺惺相惜的姐妹,她還是她最疼愛也最倚重的天仙妹妹,她還是他最寵愛也最珍惜的紅顏知己。
然而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成了永遠也沒可能實現的夢想,當冰凝說出這封信是年二公子給她的極為重要的家信的時候,當冰凝將這封信親手交到芳苓手上的時候,雅思琦的心就已經是一片絞痛,此刻再見到這個滿臉詫異神情茫然的天仙妹妹的時候,已經是痛得連話都快要說不出來了。
不過雅思琦更加清楚的是,當她將冰凝交到皇上面前強繩之以法的時候,皇上心中的痛定是要比她大上不知道幾千幾萬倍。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皇上痛苦得難以自拔的樣子,可是她也無法因此而說服自己放冰凝一馬,那樣的話,她就是大清帝國的歷史罪人,皇上若是知道了,恐怕更是要痛心疾首不可。
終於雅思琦的理智戰勝了情感,對於仍然處於懵懂狀態的冰凝輕聲說道:「年妹妹,你還有什麼需要跟姐姐解釋的嗎?」
相比較於大半年前的長春宮發難,此刻的雅思琦雖然因為當場抓住了冰凝的現行而怒意滔天,但是情緒反倒是比上一次平和多了,不僅僅是終於將她捕獲歸案,而是雅思琦自己也獲得了解脫。
當初雅思琦之所以大費周章,不惜利用淑清和霍沫兩個人唱了那一出大戲,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她不敢在皇上面前暴露自己在翊坤宮布下眼線的事情。這一次當芳苓再次向她密報年家兄妹暗地私相往來,並且有書信為證的時候,雅思琦在如何將冰凝人贓俱獲的問題上也是矛盾和猶豫了很長的時間。
從本心上來講,她當然是不想暴露眼線的事情,從前她更主要的是不想被皇上責備,要知道當初想要探聽皇上的行蹤,又苦於不敢在養心殿下手,才選擇了翊坤宮,畢竟那個時候皇上幾乎三天兩頭地往這裡跑,或多或少都會透露出一些消息,也是如此陰差陽錯地,她才發現了年家兄妹暗地勾結的秘密,若是真刀真槍地面對面起衝突,豈不是要把自己也賣進去了?
這一回雅思琦仍然是不想暴露眼線,畢竟培養一個眼線實在是太不容易了,這一次如果明目張胆地將冰凝人贓俱獲,勢必就要犧牲掉這個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芳苓,實在是太可惜了,即使冰凝現在已經不受恩寵,她大可以將芳苓要回到自己宮中,將來皇上有了新的寵妃之後,她再將芳苓派到未來的寵妃宮中,豈不是一樁最划算的買賣?
既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暴露芳苓,還想將冰凝人贓俱獲、繩之以法,還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完成,對雅思來講是實在是太難了。畢竟按照芳苓所說,她只是需要尋到高度數烈酒就可以清除信紙上的茶漬,這又不是什麼稀罕之物,怎麼可能三五天都尋不到?若是再像上次那樣做一個局呢?冰凝那麼精明之人,怎麼可能揣著家信到她的長春宮請安?因此捉賊捉臟之處必定是要在翊坤宮,而能夠進入翊坤宮的主子,除了皇上就是雅思琦本人,連淑清都不可能如履平地般在翊坤宮進入自由,因此再想上演一出借刀殺人的大戲是沒有半點可能。
另外雅思琦雖然貴為皇后,但是這個皇后更多地是名義上虛職,只是身份上的象徵,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實權,若是實打實地論起權力來,她還沒有蘇培盛能夠調配的資源多。所以想來想去,雅思琦這一回是沒了半點法子,除了犧牲掉自己和芳苓,跟冰凝來一個魚死網破之外,別無它法。因為她必須對得起皇上,對得起皇家列祖列宗,明明知道年家兄妹圖謀不軌,她因為一己私利而放冰凝一馬,這是雅思琦絕對不能允許的,就算是她因為在翊坤宮安插眼線一事東窗事發而遭到皇上的嚴厲懲處甚至是廢掉她這個皇后,雅思琦也沒有半點後悔做出今天這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