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7章 縝密設局

  由於現如今身份不同,冰凝又是一個倔強之人,絕對不肯向皇上妥協低頭,因此她既不能直接問他,也不能悄悄地問他的奴才。雖然湛露現在是他的近侍奴才,但是冰凝又怎麼能夠讓她冒著欺瞞皇上的罪名向她這箇舊主傳遞消息呢?萬一將來東窗事發,她自己落得一個居心叵測在皇上身邊安插眼線的罪名倒也無所謂,反正現在她是虱子多了不怕癢,多一樁罪名又何妨?只是她不忍湛露被嚴懲,大好前程被毀。


  冰凝之所以判斷「意中人」是十三阿哥,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琴聲的位置。前面講過,皇上當初為冰凝修建風寄燕然的時候,是借用了他自己的書院一部分水域,也就是說,風寄燕然與九州清宴之間不僅有陸路相通,還有水路可達,而且水路比陸路更快,因為走陸路要繞很大的一個圈子,簡直可是說是遠隔千山萬水,畢竟雅思琦是他的謫妻,滿園春色自然是要在離九州清宴不遠的地方。所以皇上特意將風寄燕然安排到了這個從陸路走遠離眾人,但是從水際走又能即刻到達他身邊的地方,既是知道冰凝喜歡清靜,不想被旁人打擾,也是捨不得讓冰凝真的離開他太遠。


  如此安排煞費了皇上的一番苦心,只是世事難料,海誓山盟猶在,佳人卻已改。不過正是因為有水路相通,而且更近,令冰凝能夠準確無誤地判斷出來,琴聲是從九州清宴方向傳來的。既然已經斷定,又有水路相連,何不自己親自一探究竟?

  突然間想到這個自己親自證實的法子,冰凝的心登時激動起來,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一下子高亢起來,恨不能立即付儲實施,立即見到「意中人」的廬山真面目!然而就在她剛要吩咐月影去備船之際,琴聲突然間停了下來。


  冰凝當即懊惱至極!沒有了琴聲她如何去尋聲認人呢?萬分焦急的她急急地期盼著再琴聲再起,然而她枯等了一夜,等來的卻是無盡的失望,琴聲再也沒有想起來過。當天際微微破曉之時,冰凝已經絕望了,因為她潛意識裡認為那琴聲是屬於怡親王的,所以這個時間是上早朝的時候,怎麼可能再等來琴聲呢?


  接下來的一整天里,冰凝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的,一方面突然間聽聞琴聲,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刺激,另一方面心理又格外矛盾,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一會下定決心一會兒又猶猶豫豫,以致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幾乎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月影不知道她家小姐怎麼會突然間成了這個樣子,當即嚇得面如土色,原本調養了些時日,眼見著冰凝的身子一天天地好起來,她還格外地慶幸冰凝終於能夠趕在皇上壽辰之際恢復身體,以最好的狀態出現,並最終力拔頭籌,不說重新贏得皇上的寵愛,至少也能吸引他讚賞的目光而不是繼續厭棄不已。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怎麼只昨天一個晚上她沒有當值,才換了凝霜值夜就出了岔子呢?月影想不通就去找小丫頭問情況。因為冰凝不讓人在屋裡陪著值夜,都是由奴才在外面的廂房裡歇著,有什麼事情她會喊人,因此凝霜自然是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被興師問罪的月影嚇了一大跳。


  「回月影姐姐,昨天晚上主子真的什麼事情也沒有。」


  「那主子昨天晚上都做了什麼?」


  「回月影姐姐,主子都不讓我進屋的,我哪裡知道呀?」


  「那我問你,主子昨天夜裡是什麼時辰睡下的?」


  「這,這,……」


  「不知道?那我再問你,主子昨天夜裡燈是什麼時候熄的?」


  「這,姐姐,您……」


  「一問三不知,你是怎麼當差的?主子不讓你在屋裡陪著,你就真放心大膽地睡大覺了?萬一主子夜裡遇到點兒什麼事情怎麼辦?你就是賠上這條小命也沒有半點兒用!」


  月影狠狠地罵了凝霜一頓卻也是不解決任何問題,而冰凝那裡更是如鋸嘴的葫蘆不肯跟她透露半個字,令月影心急如焚。眼看著皇上的壽辰沒幾天的時間就要到了,而冰凝卻是這個狀況,真真地是要讓月影愁死。


  月影快要愁得白了頭,冰凝雖然知道卻也是泥菩薩過河,自己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清楚呢,哪裡還顧得上替月影排憂解難?雖然一整夜沒有睡,可是她一點兒都不困,不停地思考著下一步的方案。


  儘管已經想好了乘船親自前去查看證實這個法子,然而到了真正實施的時候,她又不得不多費些思量。如果真的是十三阿哥,她的這個親自查驗證實必定避不開皇上。皇上是一個多麼精明的啊!她再做得如何隱蔽都不可能逃得過他那雙銳利的鷹眼。雖然冰凝在與皇上的歷次交手過程中都是保持了全勝的戰績,然而她從來不會心存半點僥倖心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大獲全勝不是依靠過人的本領,只不過是憑藉皇上的偶爾失誤還有他對她的放縱與寵溺罷了,若是他用上全力,冰凝哪裡能有半點得勝的機會,一定是輸得一敗塗地。


  既然知道自己與皇上根本就不是旗鼓相當的對手,那麼私自安排乘船一探究竟又如何能夠在火睛金睛的皇上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呢?


  冰凝雖然比不過皇上的聰慧與睿智,但是幸好比常人多出一分智慧,憑藉這份天生的「詭計多端」,她終於從最初的興奮、激動中逐步冷靜下來,最終決定採取今日暫且按兵不動的策略。


  主意拿定了,情緒自然也就相對而言穩定了許多,亢奮的精神有了緩解這才逐步產生了一點點的睡意。斷斷續續、似睡非醒地過了大半天,當夜幕再度降臨之後,期盼之中的琴聲並沒有再度傳來。對於這個結果冰凝說不上是欣喜還是失落,只覺得應該算是意料之中,畢竟那個「意中人」真若是十三阿哥的話,他又怎麼可能天天在皇上身邊吹奏簫曲呢?


  一夜無話,又到了第三日。傍晚時分,沒有聽到半點琴瑟之聲,冰凝就突然吩咐月影備船游湖,當即是將月影嚇了一大跳。


  「小姐,游湖?這天色都暗了,怎麼突然間想起來游湖了呢?」


  「就是突然間想游湖了,你趕快去備船吧。」


  天色漸黑,又是初冬季節,冰凝的身子又是反反覆復不見徹底大好,這個情況下去游湖,難怪月影會不有疑義,只不過她實在是拗不過冰凝,無奈之下只得是選了厚厚的衣裳,戴了帽子,拿了手爐,小心翼翼地護在身邊。


  還好,冰凝沒有吩咐朝湖心方向開動遊船,只是在風寄燕然的岸邊徘徊,心中稍稍踏實了一些。其實她哪裡知道,冰凝這是在守株待兔,因為她也不清楚今天十三阿哥是否還會吹奏簫曲,她只有五成的把握,但也又不能聽到簫曲之後再吩咐游湖,那樣的話,萬一東窗事發,被人招供出來,她是聽聞簫曲之後才決定游湖的,以皇上那麼敏銳的洞察力和多疑之心,豈不是在主動向他昭告自己的動機嗎?


  而昨天冰凝決定按兵不動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如果她昨天吩咐游湖,不管有沒有人吹奏簫曲,她都有因為前一天聽到簫曲為了一探究竟才吩咐游湖的。畢竟她很少有游湖的雅興,儘管守著這一片整個園子最美的湖水,卻是因為這片湖水承載了她與皇上之間太多的過往記憶,到現如今物是人非的境況下,她哪裡還會願意主動去揭開這塊傷疤呢?

  一個幾乎從不游湖之人突然間在夜色之下,寒風之中有了游湖的雅興,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心生疑竇,更不要說長著一雙鷹眼的皇上了,很容易將她的反常舉動與前一日的簫曲聯繫起來。所以冰凝第二天沉住了氣按兵未動,結果幸虧她沉住了氣,否則真的是要白跑一趟了。


  也是為了避免被人懷疑,冰凝雖然決定今天去游湖,但是她早早地就出發了,趁著天色才將將暗下來,趁著簫曲沒有響起之時。避嫌的功夫儘管做到家了,只是冰凝的心中十分沒有底,不知道自己今天的運氣如何,那令她又是激動又是矛盾的簫曲是否會如她所願地響起來,還是說前天只是她唯一的如此近距離地接近真相的機會,平生只此一次的機會,她卻沒有能夠抓住,眼睜睜地從她手中永遠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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