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逞強的偽裝
剛走出車站,蕭然就被眼前的變化給驚住了。隻是短短兩年,這裏的變化竟然那麽大,原本的荒地變成了一個非常美麗的綠化帶,車站外麵的門麵竟然都成了小賓館,蕭然在車站足足等了一個小時卻也不見駱米的出現,她倔強的不願意給駱米發個信息。三月初的江城還是有些寒冷的,而蕭然隻是穿了件薄薄的大衣。
蕭然實在太冷了,她買好了第二天的回程票便找了個賓館住下了。她終是沒有再給駱米發信息,隻是一個爬在窗台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行走的人,還有拉客的出租車司機不停的在詢問出站的人們。
猛然間眼前一亮,是駱米,縱然兩年沒見,可是茫茫人海裏,蕭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駱米。他匆忙的走向車站的出口處。
就在這個時候蕭然的手機響了,可是在幾秒鍾之後她還是選擇了掛斷電話。她不知道接了該說什麽,她更不想聽任何解釋。或者在她心底深處希望看到駱米失落的表情。
“蕭然,你在哪裏,幹什麽不接電話!”駱米終於在打了幾個電話之後,發來了這樣的短信。
“我在你上麵,你抬頭就能看到我了。”蕭然把腦袋探出了窗戶,幾乎是半個身子都探出去了,因為她怕駱米認不出她,她怕兩年了駱米忘記自己長什麽樣子了。也怕駱米就這麽走了。
駱米看到了,他看到了,因為他的目光與蕭然的目光有了交集,兩年來的第一次交集。就在那一刻,蕭然縮回了身體和腦袋,因為她哭了,但是好勝的蕭然不希望駱米看到她的眼淚。
駱米應該是在看到蕭然後的第一時間衝上賓館的樓梯的,因為蕭然開門時候,他是氣喘噓噓的站在門口的。就在那一霎那,駱米緊緊的抱住了蕭然,兩年了,多少個午夜十分,駱米都抱著別人喊著蕭然的名字,而今,懷裏這個真實的蕭然,卻是在分手之後才擁抱到的。
“放開我,駱米,你弄疼我了。”蕭然推開駱米,固然她是那般留戀這個懷抱,可是現實中他們已經不再是戀人,這些親密的舉動不應該再發生的。
“對不起,然然。可是我真的很想念你。”
“現在說這些不是已經晚了嗎?這次我隻是來看你一眼,畢竟等了你兩年,就算要分手也得見見你吧。好了,見著了,我也就甘心了。你可以走了,現在你有你的生活了,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我也會有我自己的幸福。”
“不,不可以!”駱米突然將蕭然壓在身下,”不準你有別人,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那眼神堅定的讓人害怕。
“那好,你去蘇城,我們馬上結婚,你做得到嗎?”蕭然同樣回複了一個堅定頑固的眼神。
駱米終是抵不過那樣的眼神,這些年來,唯一能讓他害怕的便是蕭然這種犀利卻又堅定的眼神。他躺在了蕭然的身邊:“然然,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我不會離開這裏去蘇城的,你為什麽還要讓我為難呢。”
“既然不可能,就別說那麽霸道的話。我不會是你的,永遠也不會是的了。我就算做別人的情人,也不會再跟你有什麽關係了。”
“然然,”駱米突然變的無比溫柔,他輕輕握住了蕭然的手,說:”你知道嗎,這段時間,總是平白無故的想起過去的事情,想起你那年站在橋頭的樣子,那麽清純那麽單薄,就是那麽一眼讓我愛上了你。出國的這兩年,我想過放棄,可是是你殘留在我腦海的微笑支持我走下來。我以為我們可以終於可以相守了,我以為你會為了我來到江城。”
“那你為什麽不能為了我去蘇城呢?就是因為工作嗎?”
“我現在工作穩定，收入又高。在這裏我什麽都有了,去蘇城除了你,我一無所有。”
“駱米,因為我們都太現實了,所以我們必須得分開,是嗎?”蕭然太清楚了,駱米太想安定了,他不願意重頭開始。而自己也是不可能丟下媽媽的。
“然然,我……”
“不要說了,”蕭然側身用手堵住了駱米的嘴巴,”抱抱我,我想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擁抱了。我隻是想再感受一下你的體溫。”
他們開始擁抱,在時隔兩年後,再一次用心在擁抱,如果一切都可以不被打擾,也許這個寒冷而又溫暖的午後,他們還會做更多的事情,訴說更多的委屈和憂傷。
也許是駱米太大意了,也許是注定不能安穩的相聚。就在他們擁抱甚至想親吻的那一刻,房門被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女人,眼淚含著淚水,她默默的看著聽著,而眼淚始終隻是在眼眶裏打轉,不曾落下。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晚接蕭然電話的女人,也就是駱米現任女朋友,靈兒。
如同她名字般充滿靈氣的女孩,可是就在這一刻,她的靈氣化成了淚水。蕭然看到了,她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眼前的這一切是怎麽回事。蕭然對駱米使了個眼色。
“靈兒……”駱米失聲輕喚了一聲,那個叫做靈兒的女孩在駱米叫出名字的時候轉身離開了。駱米為難的看了看蕭然,他想追出去,卻又不想丟下蕭然一人。
“去吧,她才是你的女人,我明白。”也許這樣的表情在別人眼裏是體諒,可蕭然是真的明白了。失去了才知道什麽是失去。
駱米還是走了,跟著那個叫做靈兒的女人離開了,蕭然告訴自己不能哭,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是的,她無法不在乎,因為她真的愛過駱米,包括現在還愛著,但卻沒有立場去挽留什麽了。就像剛才她自己說的那樣,他們總是有自己的幸福的,蕭然清楚那個女孩才是駱米的幸福。而自己隻是他人生的過客。
蕭然打起精神準備出去逛街,已經是傍晚了。是她自己讓駱米走的,就不能難過,必須得過的開心。
逛街是件愉快的事情,讓她暫時忘記了剛才的一切。沒多久蕭然就滿載而歸了,衣服和鞋子樣樣都有,唯獨沒有駱米的,不知不覺她已經開始戒掉了些曾經經常做的事了。
也許是逛得太久了,也許是心情舒暢了,蕭然竟然感到累了。她坐上的士回到了賓館,卻在賓館門口遇到了靈兒。
兩個人女人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最後還是蕭然忍不住開口了。“你來找駱米的吧,他不在這裏,我也才回來。”
“我是來找你的。”靈兒在風裏顯得那麽單薄而無力。
“有什麽話,進屋說吧。”蕭然一邊走進賓館一邊對靈兒說。
靈兒跟著蕭然走進了她的房間。“我想跟你聊聊。”
“你想聊什麽?”蕭然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隨手給靈兒倒了杯水,說:“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聽著呢。”
“也沒什麽,就是想跟你聊聊。”
“是想跟我聊駱米吧,你可以直接說,沒事。”
“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
“是駱米說我聰明的吧,嗬嗬。吃飯了嗎?剛才隻顧逛街，現在肚子餓了,不介意的話一起出去吃點吧,。”
“好吧。”
蕭然帶著靈兒打著車來到了江城有名的夜排檔一條街。蕭然點了幾個平日裏喜歡吃的小菜，有蒜苗肉絲、醬爆螺絲、紅燒鳳爪、土豆絲。
“喝酒嗎?”蕭然帶著些笑容淡淡的問靈兒。
“喝啤酒吧,不過我不能喝太多。”靈兒的聲音很好聽,跟她的外表一樣迷人。“老板,拿兩瓶青島。”
“不對,是三得利。”蕭然更正道。
靈兒看了看蕭然,然後說:“三得利就三得利吧。沒想到你跟他的口味一樣,嗬嗬。”最後那聲笑,帶著些些苦味。
蕭然看了看靈兒,微微笑了一下說:“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喝酒,是駱米教我的,那時我們就喝三得利,從來沒換過。他說三得利味重,別的太淡了。來,幹一杯吧。”她們想朋友一樣喝著酒。
“你很了解他嗎?”
“你說呢?這麽久了,算不上完全了解,但是應該會比你了解的多些。”蕭然喝了口酒,繼續說:“知道為什麽來這家,點這些菜嗎?這些菜都是他愛吃的,這個你可要記住呀,特別是蒜苗肉絲,做的時候要加些糖,他在蘇城待過,喜歡這道菜裏加糖。還有這家店,是他帶我來的,那時暑假我在江城的時候,晚上我們一直會來這裏吃宵夜,因為他說這裏的老板給的量多,劃算。”
蕭然自顧自得喝著酒說著關於駱米的事情,全然不顧身邊的靈兒。“駱米這個人呀,脾氣倔了點,你不能逼他做什麽事情,要多順著他些。有什麽話要好好跟他說,那樣他才聽得進去。還有他穿42碼的鞋子,喜歡穿襯衫,雖然我一直都覺得他穿休閑裝比較好看。他抽煙很厲害,所以你要控製他些,抽煙對身體不好。”說著說著,蕭然的眼眶開始泛紅，她從隨身帶的包裏掏出了一盒萬寶路。
“你不是說抽煙對身體不好嗎?那你還抽?”靈兒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蕭然。
“嗬嗬,習慣了,這兩年習慣了在想起他的時候點上一根煙了。”蕭然看了一眼剛從煙盒裏拿出來的香煙,笑著說:”你要不要來一根?”
“我不抽的。”靈兒有些羞澀的低下頭。
蕭然收起了煙盒,拿起了酒杯:“也是,你跟以前的我一樣,都那麽清純。怪不得他會喜歡了。來,喝一口吧。”
“那個,蕭然,你喝的慢些,會醉的。”這是那晚靈兒第一次叫蕭然名字,也是唯一一次那麽叫蕭然。
“沒事,以後呀,照顧駱米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對了,見過他爸媽了沒?他爸媽人都還好了,就是囉嗦了些,老人麽都是那個樣子的。你可別在意,都是好人,嗬嗬。來喝酒。”蕭然一杯一杯灌著自己,她心裏的苦就像那酒一樣全部灌進了肚子裏。
“好,喝酒,我們一起喝。”向來乖巧的靈兒竟然也會跟著蕭然一起瘋,也許她們都需要放縱下吧。
“對了,他跟朋友一起玩的時候經常會忘記時間,你記得要提醒他回家,不然他爸媽會生氣的。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給他三得利,但是隻能是一瓶,喝多了會難過的。”蕭然說著說著,竟然流出了眼淚,她抬起頭,心裏罵著自己真沒用。
“我心情不好,你們帶我一起喝酒嗎?”
蕭然和靈兒尋聲找去,夜色下竟然站著駱米。這個讓兩個女人為之喝酒的男人。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靈兒詫異的問。
“賓館的人說看到你們兩個一起出來的,我想蕭然應該不會帶你去別的地方,所以就找到這裏來了。”駱米看了看蕭然,眼裏是憐惜是柔情,更是愛。
“別喝了,都回去吧。靈兒,明天你還要工作,該回去睡覺了。走,我送你們回去。”
蕭然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包,對駱米說:“你送她回去吧,我還清醒著,認識回賓館的路。你看看她,估計喝多了。”蕭然望了一眼靈兒緋紅的臉頰,然後伸手攔了輛車便消失在茫茫黑色中了。
駱米無奈的看著蕭然離去,轉過神對靈兒說:“走吧,我送你回去吧。”說著也攔了輛車走了。
靈兒沒有醉,隻是有些迷離而已。“駱米,你愛我嗎?你不愛我,對嗎?到現在我才知道我根本不能跟蕭然比,她是那麽了解你,那麽的愛你,你一定也愛她,是吧?不然不會在夢裏喊著她的名字,不會看到她離開而流出失落的眼神。”靈兒真的沒醉,她清醒的注意到了每一個細節。
“你別胡思亂想了,到家了,我送你上去吧。”駱米扶著渾身發軟的靈兒回到了她的住處,把靈兒安置在沙發上後,說:“我給你去放洗澡水,你洗完就早些休息吧。”
“你要離開?”靈兒沒有想到,向來在這裏過夜的駱米竟然要離開。
“是的,我好久沒有回家了,今天要回家去。”
“你是去找她吧。”靈兒支撐著自己站在了浴室的門口,冷冷的對駱米說。
“隨便你怎麽想吧。好好休息吧。”駱米不想解釋,因為那根本就是事實,“洗澡水放好了,我走了。”他拿起了外套直徑走向了門口。
“不要走,好嗎?”靈兒伸手從背後抱住了駱米。“不要丟下我,不要去找她,好不好?”
“乖,我得去看看她,在江城她沒有朋友,又喝了酒,我怕她出事。我答應你,我一會回來,好嗎?”駱米掰開了靈兒纏繞在他腰間的雙手。轉身親了下靈兒的額頭便離開了。
這一刻靈兒哭了,這一天來她都忍著不流淚,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她知道駱米是不會回來的,她終是輸給了蕭然,那個駱米心中無時無刻不想念的女人。她什麽也不是,隻是駱米孤單時的伴侶而已。
昏暗的房間裏,靈兒從茶幾上拿起了駱米的煙,點燃了,她從來沒有抽過煙,這股在駱米身上才會有的味道,如今把她搶的眼淚直流。
江城的另一端,蕭然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拚命拚命的喝酒,拚命拚命的抽煙,直到嘔吐不止。她是那麽大方的把自己心愛的駱米送進了別人的懷抱,她是多麽偉大的讓出了自己的愛情,可是所有的所有,隻是在表麵,內心深處,她的痛無處安放,隻能寄望這醉酒後吐出的廢物可以把那些痛一起從體內帶出來。
滿臉的落寞在那煙霧裏顯得無比憔悴,酒已經沒有了,煙也快沒了。門卻在這個時候被叩響了。蕭然以為是服務員送香煙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駱米。
“你怎麽來了?不是應該在陪靈兒嗎?她到家了?沒事吧?”
“然然,你怎麽把自己搞的這麽憔悴?為什麽回來了還喝酒,還抽煙?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駱米沒有想到蕭然竟然會讓自己變的那麽頹廢,他認識的蕭然不是這樣的。
“別再說以前了,好嗎?我知道你喜歡以前那個單純的我,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就像你已經不會像以前那麽愛我了。我們都回不到以前了,你的生命裏已經多了個靈兒了,而我已經選擇退出了,你不應該在這裏,你應該在靈兒那,你這麽走了,她會難過的。”
“你真的這麽想趕我走嗎,如果我離開你不會難過嗎?然然,別騙自己了,我知道,你隻是嘴上那麽說,其實心裏放不下,對嗎?”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誰說我放不得下的。”
“那好吧,我本就是來看看你的,既然你沒事,那我就走了,明天我可能沒空來送你了,路上自己小心些,知道嗎?說完,駱米深深的看了蕭然一眼,便打算離開。
“誰說我沒事的,我到處都有事,我沒煙了也沒酒了,所以你得幫我去買。我心裏堵得慌,所以你得讓我發頓牢騷才能走,我想抱抱你,所以你要等我抱夠了才準離開。我想欺負你,所以你必須要等我泄完了氣,才能去找靈兒。”蕭然突然拉住駱米,她怎麽會想他走呢,駱米就是那個最了解自己的人,她是舍不得放不下。
駱米的蕭然又回來了,這個才是蕭然,那個蠻不講理,卻帶些可愛的蕭然。“然然,我不走不走了,好嗎?”駱米興奮的抱住了蕭然,那個他想念很久很久的女人。這個才是真實的蕭然。
蕭然留下了駱米,任由他抱著。因為這一刻她是幸福的。人是自私的,蕭然想就自私一次吧,以後駱米都是靈兒的了。過了今夜,她就要離開了。放縱一次,放縱一次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感情,至少在離開的時候也就不遺憾了。
第二天,是駱米送蕭然去車站的,江城畢竟是個小城,來往的人並不是太多。駱米一直陪在蕭然身邊,直到靈兒的出現。
駱米始終沒有告訴蕭然,靈兒就在這裏上班。駱米畢竟是靈兒的男朋友,所有的人都知道,包括蕭然,所有她沒有資格把駱米留住,當然在駱米走向靈兒時她也不能阻止。
不遠處,駱米正低頭在靈兒耳邊說著什麽,神態是那麽的溫柔。這樣的場景讓蕭然心疼。於是她提前檢票上車了,用耳機塞住耳朵,任悲傷的音樂在四周流淌著。以為塞住耳朵就什麽也聽不到了,以為蒙上眼睛就什麽也看不到了,但是該疼的心還是會疼。蕭然以為駱米不會在乎她是不是將要離開的,她以為就這麽跟駱米分開了。
誰也沒有想到,駱米會再次出現在蕭然麵前,他手上提了一袋零食給蕭然。:“然然,這些你帶在路上吃吧。”蕭然打開袋子,裏麵竟然是她最愛吃的果脯還有牛奶。
她抬頭望著駱米,是感動還是不舍,這一刻她怎麽能分得清呢。“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麽呀。”
“嗬嗬,傻丫頭,我怎麽會忘記呢,去吧。路上自己注意安全。我下車了。”駱米走了,車子也走了,蕭然隨著汽車離開了江城,在出收費站的那刻,蕭然把果脯丟出了窗外,她不可以帶著感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