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貝戎湖畔
“離開?”聶如海吃驚的看著覃滄月:“你不要小羽,也不要小婻了嗎?你就是要離開,也總得等小羽回來?不然你是打算丟個爛攤子給才幾個月大的小婻?把師傅也扔這兒?”
??“我……”覃滄月眸中溢滿眼淚,茫然望著聶如海。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去麵對。即便你要還位置給小羽,給小婻,都好,我們總得去告訴小羽一聲吧!總不能就這樣丟下小羽和小婻,不聲不響就一走了之吧?無論他要你還,還是不要你還,無論你是內疚還是不舍,總得去麵對吧?我是隨時都可以帶你和阿木遠走高飛,去隱居,去哪都好,你問問自己,你真的舍得不要小婻了嗎?小婻還不到一歲,你真的忍心?”
??覃滄月又頹喪的跌坐在椅子上哭起來。
??“你先別哭,你聽我說。”聶如海靠前輕輕拍著她後背:“這樣,你禪位詔書照樣寫,我們也照樣去追。即便我們要離開,也得親手把小婻和玄駒國交到小羽手中,做個了結吧?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丟個國家給一個嬰兒算怎麽回事?再或者,讓小羽回來當皇帝,要麽,我們留下來輔佐他,要麽我們帶上阿木和小婻去隱居也行啊!總得問問他意願吧!”
??經過聶如海一番勸解,覃滄月總算止住哭泣,伏案寫了一封禪位給韓山羽的詔書出來,蓋了神璽,卷起封好,聶如海接過收進衣袖,拉著覃滄月出來上了車,下令出發。
??追了幾天,聶如海看車隊怎麽也不可能追得上馬隊,便叫來兩個近衛,耳語一番,那兩個近衛領命去了。聶如海則下令車隊改道,繞到貝戎湖畔駐紮下來。
??這一路覃滄月失魂落魄,渾渾噩噩,坐在車裏不吃不睡也不說話,要麽就抱著小婻默默流淚,聶如海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又無能為力。
??車隊停止前進,駐紮下來,覃滄月也完全不過問。就像她一路也沒問過一句行程進度。
??聶如海知道她是害怕追到了韓山羽,韓山羽給出的答案會是她最害怕聽到的那個。
??她在害怕,她在逃避。
??他聽覃滄月說起過,當年東摩內亂,韓山羽和他母親也在,而且在後續的發展裏,韓山羽的兩位爹爹更是慘死。
??若當年,韓山羽的母親就是內亂者擁護的真正神女,那韓山羽的母親和覃滄月的母親恰恰就是對立的兩個陣營。若韓山羽的兩位爹爹是因為覃滄月的母親慘死……聶如海一個人站在湖畔吹著晚風,捋著思緒,不禁擰眉打了個寒顫。
??何況,事情的起因,還要追溯到祖輩。
??當年內亂者打的旗號是當時的神女娘娘瓦嘟樂·查哈靈的母親,也就是覃滄月的姥姥,她並不是嫡係神女娘娘的後裔,而是她殺害了真正的神女後裔,冒名頂替的。如果這一說法成立,那也就是覃滄月的姥姥殺害了韓山羽的姥姥,冒名頂替成了神女娘娘。
??聶如海轉念又一想,不對啊,若韓山羽的姥姥早早被覃滄月的姥姥害死了,那韓山羽的母親又是從哪來的,又怎麽能有了如今的韓山羽?冒名頂替難道不應該從小頂替?等她成親生子後,還怎麽頂替?
??再看韓山羽反應,聶如海覺得,若韓山羽真的知道自己祖上和覃滄月祖上是有血仇的,又真的是為了延續自己神女血脈才接近覃滄月,或者另有別的目的,怎麽可能會絲毫不眷戀權勢,還總是主動讓出權柄,甚至自己把自己徹底架空?即便他真如月兒猜想的那樣,第一次見到月兒就打定了主意接近月兒,並不是因為真的喜歡了月兒,那經過這些年的相處,還有了孩子,他就對月兒一點感情都沒有嗎?若沒有,那次他誤以為自己中毒失身了,為什麽衝動之下還想自殺?
??車隊已經在貝戎湖畔駐紮了四天,覃滄月也不催促。窩在帳篷裏麵也不肯出來。
??午後,聶如海照顧覃滄月和小婻躺下午睡後,帶人跳進碧藍澄澈的湖水中摸魚,也順便洗個澡。
??不一會兒探子飛奔來報,神君羽殿下往這邊來了。
??聶如海遊得遠了,探子隻得去稟告神女娘娘。
??韓山羽收到聶如海急報,說覃滄月在追他的路途中病倒,無法前行,隻得駐紮在貝戎湖畔等他。韓山羽顧不上多想,調轉馬頭,急匆匆就來了。
??韓山羽一行卷塵而來,那去報信的探子被阻擋在外,還沒通報到覃滄月,外圍守衛看到韓山羽的隊列,馬上奔跑呼喊通知聶如海和覃滄月。
??韓山羽遠遠看到侍衛們急匆匆奔跑,呼喊,又看到湖水中聶如海不斷沉浮,腦中嗡的一聲,策馬直接衝到湖邊,跳入湖中,拚命往聶如海的方向遊去。他的近衛們見狀也紛紛跟著跳入湖中。
??韓山羽在水中浮潛,焦急呼喊著覃滄月名字:“月兒,月兒……”
??覃滄月剛得了訊息,抱著小婻出來。
??覃滄月站在岸邊,看著湖水中熟練浮潛,焦急呼喊她的韓山羽,心頭更是五味雜陳。當年,她和韓山羽一起摔進潭底,韓山羽幾乎淹死,還是她潛下水底將他撈出,續氣施救……她一直以為,他是不熟水性的……
??韓山羽終於發現了岸邊的覃滄月。
??抱著小婻的覃滄月正雙眸含淚的在望著他。
??他浮在水中,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聶如海也遊到了他身邊,拉住他道:“走,上岸再說。”
??覃滄月又抱著小婻轉回了自己大帳。
??聶如海拉著韓山羽一起去換了衣服,擦幹頭發,又拉著他來到覃滄月的大帳,遣退隨從和奶娘,當著覃滄月的麵,從衣袖裏掏出覃滄月事先寫好的禪位詔書塞進韓山羽手裏,輕聲道:“有什麽事,今天就開誠布公說清楚,是聚是散,給個準信兒。”然後從覃滄月懷裏接過沒睡足被吵醒,一臉不悅的小婻,退開幾步,輕輕拍著。
??韓山羽打開詔書,隻看了一眼,便脫手掉在地上,臉色瞬間蒼白。
??“小羽,你早就知道你才是神女後裔對不對?我們祖上是有血仇的對不對?”覃滄月望著韓山羽顫聲開口,眼淚不受控製的奔流:“是我姥姥篡奪了你姥姥的神女之位對不對?你接近我是別有目的對不對?”覃滄月鼓足勇氣問出最害怕知道答案的問題,似乎已經用盡所有力氣,崩潰彎腰,閉著眼,幾乎是喊出來最後一句,卻低到幾乎讓人聽不到:“你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對不對?”
??“哇!……”聶如海懷中的小婻見娘親這樣,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聶如海趕忙又退開幾步,輕拍搖晃著哄她。
??韓山羽蒼白著臉,顫抖著唇,看看覃滄月,又看看小婻和聶如海,似乎因為太過震驚,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覃滄月似累極,有些直不起腰,閉眼哭道:“現在你的部落回來了,你的神女血脈也回來了,留著我也沒什麽用了,你可以動手報仇了,我願意償還,我都願意償還的,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不,月兒,你誤會了,全都誤會了。”韓山羽終於反應過來,解釋道:“我們祖上沒有血仇,也不存在篡權奪位,我對你更是真心的。”
??“你不用騙我了,真的不用再費心騙我了。”覃滄月仍不敢看韓山羽,閉眼哭道:“我驅動不了蟻徽,我母親也驅動不了,小婻卻可以。那天所有人都被蟻徽的力量傷到,你卻沒有,說明你和小婻體內流的才是神女嫡係血脈。你才是真正的神女後裔,我不是,對不對?”
??“我……”韓山羽沒辦法否認。
??“當年,你假裝溺水暈厥,其實就是為了接近我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對不對?”覃滄月神色痛楚萬分,眼淚巴巴的望向韓山羽。
??“我承認我當時是裝的,但……”韓山羽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解釋。
??“所以,我們祖上真的是有仇的對不對?你接近我也是別有目的的對不對?我知道是我的祖上做錯了事,虧欠了你,今天,我就把玄駒國和小婻都交還給你。”覃滄月哭著摘下手上蟻徽,小心向前,拉住韓山羽的一隻手,鄭重塞進韓山羽手裏,抬起婆娑淚眼望著他:“你若想報仇,你若想報仇,可以動手了,我對你來說也沒什麽價值了,我就在這裏,不會反抗,不會逃跑,心甘情願,任你處置,好不好?”
??“月兒,你誤會了,真的誤會了。”韓山羽一把將覃滄月拉入懷裏擁緊了,解釋道:“我們祖上不但沒有血仇,還情誼深厚,更不存在什麽篡權奪位,我對你也是真心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覃滄月也雙手不自覺的擁緊了韓山羽的腰,貼緊在他懷裏,卻不敢置信的抽噎著問:“那你為什麽要離開?”
??“我承認,我是一直知道我是神女血脈,一開始也是有意識的接近你。”韓山羽心疼的將情緒幾近崩潰的覃滄月緊緊攬在懷裏,急急解釋:“時間久了,我發現我對你是真心的,所以我怕你知道了真相會懷疑我的用心。尤其是後來,陰差陽錯,我們又重組了部落,我覺得我更解釋不清了,所以我就更不敢讓你知道了。”
??“所以,我來了之後,你就主動讓出兵權,盡量遠離權勢,甚至逐步把自己架空?”聶如海忍不住問。
??韓山羽看向聶如海回道:“也不全是。因為我也確實不懂排兵布陣。既然我們是一家人了,權勢由誰掌握,又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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