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劇院暗潮
“還有,陳檢,我想,我們有些事情得加快速度了。比如說,你和小寒的手續問題,比如說,小冰,我和你的手續問題。”祈默安忽然轉換的話題,讓現場瞬間安靜了下去。
現在氣氛怪異的主要原因就在於,關係的錯亂。而祈默安提出的建議,就是解決這錯亂關係的最根本途徑。
“默安,你真的要和我離婚嗎?”優雅如白小冰,在這一刻,居然瞬間垮下臉來。那模樣姿態,仿佛她真心付諸的,是祈默安,而非身邊站著的緊緊握住她手的陳嘉華。
祈默安不答,隻是更緊地摟了摟身邊的夏之寒。這比話語更明顯地揭示了答案。
漸漸濃深的夜色,在周圍愈發濃稠。
瞬間的失神過後,陳嘉華看了祈默安一眼,又轉頭看向夏之寒,道,“祈董說得不錯,小寒,你什麽時候有空的話,我們就去辦了手續吧!”
“我隨時恭候!”夏之寒想也沒想,答道,轉眼回望住陳嘉華,“越快越好!”
兩人互相對望著,這是她搬出來一個月以來,他們的第一次見麵。這麽近地麵對著,她可以在他眼裏看見她的滿臉倔強,可在他心裏,早沒了她的位置。
既然他都這樣坦蕩地提出來了,她何必還要再拖拖拉拉。早點結束早點解脫,對雙方都好。夏之寒在心裏對自己說。
祈默安笑笑,“那好,陳檢,你明天有空嗎?不如明天辦吧!小寒現在沒上班,一直都有空的。”
這話,多半隻是出於禮貌客氣。誰都知道,現在的陳嘉華隻是閑人一個,被停職複線在家已經一個多月,哪天會沒空呢!如果非說沒空,那也是去陪身邊的白小冰了。
陳嘉華沒有答話,隻是久久地看了夏之寒一眼,最後點了點頭。
夏之寒轉過頭不再看他,臉上仍自帶著優雅的笑。她需要這份笑來武裝自己,掩飾住內心。對她而言,掩飾和撒謊都不大簡單,陳嘉華又對她和了解,所以,要不露半分聲色,對她來說並不那麽簡單。
“小冰啊,等小寒他們辦完,我們的也該辦一辦了!”祈默安轉頭接著對白小冰道。
話落,白小冰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臉色越發蒼白,望著祈默安的眼裏,仿佛馬上就能落下淚來。
夏之寒冷笑,她這副模樣,難道是兩個男人都愛?還是說,老情人陳嘉華到手了,但他權力落空了,而祈默安,至少還依舊是那個玉樹臨風瀟灑不羈的天城董事長,錢財無數,風光無限。這樣算來,當祈太太,確實遠比當陳太太強上太多。那她夏之寒豈不是賺大發了?
“小冰!我們先進去吧!”陳嘉華緊緊扶住白小冰的腰身,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那可憐的模樣,還真有點林黛玉的味道。可不像夏之寒,大肚婆一個。
“那我們先進去了!”陳嘉華轉身打了聲招呼,扶著白小冰往劇院裏麵走去。
夏之寒與祈默安站在那裏,望著兩人漸漸隱去的身影,半天沒動。
“小寒,你生氣了?”祈默安試探地問。
夏之寒不答。
“我不是逼你離婚,而是,哎,你以後會明白的。”祈默安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沒有!”夏之寒轉身看他,“沒有生氣。反正是早晚的事情,你不過是提早給我解決了一個麻煩罷了。”
祈默安不再說話,牽起她的手往裏麵走。他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從她昨天的拒絕姿態,和這些天不斷的出神發怔,都已經表明,那個人還住在她心裏,從未離開過。而他今天,這樣做肯定會讓她感到心痛。但即使這樣,即使她恨他,他也必須這樣做。為了他的承諾,更為了她。
進了音樂廳,人群黑壓壓的一大片,昏暗裏,她看不見辨不清任何人。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不可自控,茫然無措。
音樂很快開始了。先是跳躍的鋼琴開場,之後是大氣磅礴的管弦樂,一波接一波,高潮不斷,此起彼伏,一派波瀾壯闊的構景。如之前一樣,夏之寒沒有聽懂,或者說完全沒有聽進去。
音樂會進行到一半,她甚至都還不知道演奏的是什麽,隻覺得腦子裏迷迷糊糊的。跟祈默安說了一聲,婉拒了他的好意,自己一個人慢慢地繞到洗手間。
延續了外觀的華麗,洗手間依舊是奢華的歐式風格,就連洗手台上的鑲嵌都是繁複華美的圖案。
夏之寒掬起一捧水,洗了個臉,好像這才讓腦子清晰了許多。明天,就是明天,她要去離婚,終於可以結束了。她反複提醒著自己,怕自己忘了,又好像完全沒有進到頭腦裏去。
出了洗手間,走道另一端,陳嘉華慢慢地走過來。
她驚了一跳,很想找個地方藏起來,但已來不及。她不願意再麵對他,甚至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想著這些的時候,陳嘉華已經走到近前,沒有經過仔細的辨認,他已經認出了她。抑或者,他從正在高潮的音樂會中抽身出來,正是為了她。但夏之寒並不這麽想,那麽暗的環境,連誰長什麽樣,是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都分不清楚,他又怎能準確地知道她在哪裏,出來幹什麽了。
“擦擦吧!”陳嘉華拿出手帕,遞給她道。方才洗了臉出來,沒有仔細擦臉,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淌,竟有種沁涼的麻麻癢癢的感覺。
夏之寒沒接,“是來提醒我不要忘記明天的約定的麽?”
陳嘉華沒做聲,依舊舉著手帕,等她來接。
“放心吧,不會忘記的。明天下午三點吧,早上我起得晚,中午也要午睡,隻有下午方便。你也應該問題不大。”夏之寒繼續自顧自地說著,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手帕的意思。
“還有,你知道結婚證在哪裏嗎?在臥室的壁櫃下第二個抽屜裏,一個小本子夾著,記得別忘了帶。”
“先擦臉!”陳嘉華終於再次發話。兩人說著完全不搭嘎的話,卻有著各自的執著。
夏之寒不動,微黃的燈光下,他的臉掩映在明暗的光影之間。她終於伸手接下手帕,在臉上擦了擦。
“你還在懷孕,這樣會受涼的。”陳嘉華仿佛鬆了口氣,放下手來,對她歎道。
“現在是夏天。”
“夏天也會受涼。”
“可我受涼和你有什麽關係?”夏之寒不耐煩了。
陳嘉華懵了一下,張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陳嘉華,你覺得你這樣還有意思麽?既然從來都是利用,現在戳穿了何必還要再來演戲!為了求得一絲心安麽?你也會愧疚麽?”夏之寒瞪視著陳嘉華。
陳嘉華不吭聲,任她說下去。
“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東西我統統都不想要。我們馬上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最好弄清楚這點。還有,我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怎麽能找到像默安那麽好的男人?以後,你和白小冰好好過,我和默安也會很好,我們的孩子也會很好。你和我,從此各不相幹。”
夏之寒說完,已經徑直繞開陳嘉華,從他身邊走過。各不相幹,她似乎每次對他都沒有別的話了。可是,有誰知道,當人真正無助的時候,才會反複對同一個人說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