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龍
起初雷伊倒是想追趕，但奈何身後已經撲來了兩條紅龍——他們本就距離洞口這裏不遠，剛才還因為追隨了奧雷斯，卻又沒有遵從他的命令而止不住的內心忐忑。
此刻聽到一個族長可能受襲的理由，不管是真是假，他們都沒有再猶豫的理由，何況對方的要求還隻是拖住雷伊就好，並沒有要求其他。
所以在雷伊準備追上去的時候，兩條紅龍當即撲上來，使出了吃奶的勁，死命的將其拖在洞口，等他好不容易將他們放翻了，山洞中早已看不見奧雷斯的背影了。
“混蛋！”
見狀，雷伊不禁咒罵一聲，轉身怒視著地上裝死的那兩條紅龍。
這兩個家夥見完成了拖延他的目的後就乖乖的被他放翻在地上，此刻就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正對著他。注意到他的目光後更是眨了眨眼睛，猛地閉上，看得雷伊更加惱火，忍不住狠狠的踹了他們幾腳。
兩條紅龍發出吃痛的悶哼聲，但還是一動不動的閉著眼睛。想來也是清楚，以雷伊的性格，躺著還可能隻是被發泄性的踹幾腳，起來了絕對會被再次放翻，搞不好還得被暴打一頓，是以還不如乖乖躺著。
看到他們的樣子，雷伊哼了一聲，雖然心中怒氣不減，卻已沒了再找他們麻煩的心思，他轉身看向那昏暗無光的山洞隧道，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再追進去。
因為不管他再怎麽懊惱剛才的反應，甚至現在追進去將奧雷斯攆出來也於事無補了。
對方已經成功闖進去了，這也意味著裏麵的談話就算不會被打斷，也很難再進行下去……
雷伊現在也唯有慶幸。
好歹給蕾拉那條可惡的母龍爭取了一點時間，而且格拉克斯也開罵了，連咆哮聲都傳出來了，這說明他們的溝通過程雖然並不順利，但至少沒有沉默到底——
隻要族長沒有像以往那樣保持沉默，雷伊就有把握對方不會對克拉斯的事情置之不理，畢竟不管再怎麽對當初克拉斯的事情感到不滿，克拉斯都是他的孩子。
三年過去，該消的氣早就消了，現在的發泄也純粹是聽到了克拉斯死訊後的憤怒而已。
但越憤怒，不就顯得他越在乎嗎…？
雷伊默默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對這個事實感到高興還是悲哀，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正想在旁邊歇息一會，他的目光卻不經意的看到仍舊躺在地上裝死的那兩條紅龍，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衝動，讓他很想將自己的鬱悶也施加在這兩個家夥身上。
不過打是肯定不能再打的了，剛才被踹了幾腳他們還可能顧忌到做錯事、自己的憤怒，不敢反抗，現在再打指不定就一個犯倔就跟他鬥上了……
雖然雷伊不怕，但也嫌麻煩，他細細琢磨了下，抬頭看了看遠處漸漸聚集起來的族人，忽然計上心頭，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兩條紅龍麵前。
沒錯，打是不能打了，但是守著他們，讓他們維持著這丟龍的姿勢，在族人麵前丟盡臉麵也是一種很不錯的發泄方式。
雷伊看著兩條紅龍因為他的舉動眼皮一抖，想睜眼看看又有點害怕的樣子，不由得陰惻惻的發出一道笑聲。
“……”
兩條紅龍欲哭無淚。
雖然一時間不明白雷伊為什麽笑得這麽陰險，但是在對方的笑聲中，他們卻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妙，脊背處也冒出一絲寒意。
……
……
與此同時，山洞昏暗的隧道之中。
相比於蕾拉之前的謹慎和緩慢，早已來過這裏幾次的奧雷斯卻輕車熟路的在隧道中奔跑著，朝他記憶中的那個洞穴中趕去。
不過越是接近，隧道深處傳來的咆哮聲就越是明顯，而且相對於在洞口處隻能聽到大致聲音的程度，還被雷伊分散了不少精力，此刻身處隧道之中，奧雷斯卻將那些咆哮的內容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而這個時候，也正是格拉克斯剛咆哮完‘死的活該’的時候。
跑進來的奧雷斯便順理成章的將後麵的內容聽了進去，尤其是聽到他父親將他三年前做過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咆哮出來。
從他對哥哥克拉斯早有的不滿，到因為與蕾拉的邂逅，開始暗中推動族人抵製克拉斯他們，還有偷聽格拉克斯私底下和克拉斯的談話，最後又將克拉斯的決定曝光出來，逼迫得他不得不離開等等……
一件件的事情，聽得奧雷斯臉色說不出的複雜、震驚，既有對父親原來早已關注了他的欣喜，也有對自身齷蹉被知道後的惱怒，還有一絲混雜了後悔的羞愧。
他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從奔跑改成了走路。
再最後距離隧道盡頭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更是有些猶豫的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那毫無動靜的隧洞，咬了咬牙，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放棄了當場衝進去的打算。
……
與此同時。
寬敞的洞穴空間裏。
因為格拉克斯的巨大咆哮聲的緣故，加上被其中透露出來的某些內容分散了一些精力，向來警覺的蕾拉還不知道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已經悄然多出了一個‘旁聽者’。
此時的她在繼續忍受了一陣子的咆哮聲後，終於隨著格拉克斯的嗓子無法支撐，聲音從咆哮聲驟減為怒吼，又在持續降低時猛地一次岔氣，結束了噪音的折磨。
當嗡嗡作響的耳朵終於清淨下來後，蕾拉看著麵前不住咳嗽著的老紅龍，心情有些難以言述的複雜——
有對格拉克斯三年前明明知道奧雷斯所做的事情，卻沒有加以阻止的憤怒，也有對自身沒有庇護好克拉斯，讓其痛失愛子的羞愧。還有耗費三年時間最終還要尋求對方幫助的憋屈，以及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幫伴侶克拉斯報仇的愧疚感……
盡管蕾拉知道時至今日再去計較也無濟於事了，卻還是忍不住在這一刻產生了一絲芥蒂，甚至就連一直纏繞在心中的負罪感都在這一刻淡去了不少，像是從做錯事的一方突然間變成了指責的一方。
事實上。
剛才在格拉克斯的岔氣的時候，蕾拉幾乎都想要開口嘲諷對方管教不嚴了，隻是感覺這種想法實在是有些對不起克拉斯，加上自己更理虧，才強行忍了下來。
而老紅龍或許也知道在克拉斯的死亡上，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若是當初早早的就掐斷奧雷斯的念想，或者動用族長的權利將事情壓下來，或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麵……在咳嗽完後，他便陷入了沉默。
站在他對麵的蕾拉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前後的變化。
比如在剛才咆哮時，那張蒼老的龍臉上還一片怒容，顯得氣勢十足，威懾力極強，此刻寂靜下來後就瞬間失去了大半威嚴，如同一隻很普通的紅龍遇見了喪子之事一樣，臉上隻剩下了濃濃的苦澀和痛苦……
就連眼中也有些怒火發泄後的茫然，仿佛徹底失去了希望一樣，整個外表看上去比之前蒼老了一倍不止，也更加凸顯了他早已年邁的事實。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