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種親近叫不嫌棄
那一年,他其實確實對周希言有著不同的情感,這種不同,是不同於對待楊菁薇以及其他女同學不一樣的情感,可是那是秘密,他似乎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可是老四居然知道了,也許是哪一場酒後,也許是一場不經意的交談,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這麼冒冒然被張子浩戳穿,陸再思突然思緒如潮。
電話已經掛了,可這一會兒,那邊又發來了信息,道:「我當初其實是有這種感覺的,否則我會那麼輕易地就退出了?你知道的,我要做一件事,從來不會半途而廢的,可是在這件事上,我那麼輕易地就退出了,那是我這輩子做的最不執著的一件事。」
是的,可是陸再思他當年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他一直以為他幫了張子浩,想了個辦法讓周希言跟張子浩攤了牌,也因為這件事情,他對周希言厭惡上了,覺得周希言用情不專,每每張子浩當著他的面提起周希言,他都是一臉的不耐,他以為張子浩肯定認為他是討厭周希言的,可是到頭來,全部都只是他以為而已。
張子浩當年那麼輕易地走出了周希言的圈子,可是他陸再思,卻因這奇怪的換魂一事,又跌進了這個圈子裡。
到此刻,他已經不得不承認,他似乎重拾了他很久以前對於周希言的情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現在,連聽到她的一聲輕笑,他心中都已難忍漣渏,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
第二天一早,周希言又趕在了換魂前到了醫院,將隨身帶來的小食盒往病床旁的小桌子一放,揭開了蓋。
裡面是一盒洗乾淨去了梗的櫻桃,陸再思掃了一眼,繼續低頭看自己前一天的各種檢查結果。
「給你吃的!」周希言笑著又將盒子舉至陸再思面前,收了楊菁薇那麼多的櫻桃,她一時也吃不完,吃得多了又覺得有些愧疚,怎麼著,也得分拔一點兒給陸再思,好減輕一些她盡情享受時生出來的那一丁點兒餘悸。
陸再思瞄都未瞄一眼,道:「周希言,我媽說的沒錯,我不喜歡吃有核的水果。」
「你以前有沒有吃過這個?」
「沒有!」是從來沒有!
「楊菁薇為什麼會以為你喜歡吃櫻桃?」周希言覺得肯定是陸再思以前在楊菁薇面前吃過櫻桃。
「那是因為我曾經當著她的面買過。」
「買了不吃?」
「不吃!」
「那是送人的?」
「嗯!」陸再思翻看資料的動作頓了頓,眸光前移,落在了床尾的被單上,藍白條紋的病房被單印著醫院的名稱,陸再思盯了好幾秒,回憶結束了才又翻看手中的用藥清單。
當年他買的櫻桃,本來是要給她的!
「來,嘗嘗吧,人生要多嘗試,才不會錯過許多美好。」周希言鼓動著陸再思。
陸再思擰了擰眉,同樣的話,他不喜歡重複。
「我全部去了核的。」
陸再思又是一頓,側頭看了眼食盒裡的櫻桃,紅的帶黑的小果子沾了些許水珠,而每顆確實都去了核,果子都有一個中空的小洞。
陸再思抬眼看周希言,問:「你怎麼去的核?」
「有去核的夾子啊,可以去櫻桃核,也可以去棗核,下回給你買棗子吃吧。對了,棗子你也沒吃過吧?」
陸再思抿了抿唇,不語。
周希言覺得自己說中了,一臉的不可思議,看著陸再思道:「唉喲我的天,你長這麼大,吃過什麼水果啊?我想想啊,沒有核、沒有籽的,有哪些水果啊?無籽西瓜算嗎?桔子?橙子?我完全想不起來……」
「蘋果、梨、香蕉!」陸再思突然說。
「蘋果沒籽?梨沒有?都有!」
「可是不用吃到有籽的那裡。」
「哦,也是。你長這麼大,就吃這三樣最普通的水果?嘖嘖嘖,太造孽了。」
周希言拿走陸再思手中的那一撂材料,又將食盒往陸再思面前湊了湊,道:「快吃吧,再等一會兒就變成我吃的了。這個補血的呢。」
陸再思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食盒,想到周希言的一番好意,為了讓他吃上櫻桃還刻意去了核,不吃彷彿辜負了她的一翻好意。
陸再思拿過了食盒,擺在自己的身前,拿了一顆放進了嘴裡,隨著嚼動,果子的汁水在口中爆漿,甜中略點了絲酸,十分的可口。
陸再思又看了眼周希言,原來她喜歡的是這種味道。
周希言看著陸再思因為吃了櫻桃沾了些果汁的嘴唇,嫣紅水潤的模樣顯得十分動人,她突然就在他的注視下,咽了一口口水。
陸再思將食盒舉高,遞至她面前,示意她也吃,周希言匆匆從食盒中取了一顆,往嘴裡塞了進去,胡亂嚼了嚼,食不知味地吞了,才看看手錶,手錶上顯示還有一點兒時間。
「你這表好重,我戴了這麼多天,還是覺得累。」周希言轉移下話題,
陸再思看了一眼她的手腕,白天的時候,他有時也這麼覺得。
周希言瞄了眼陸再思,食盒裡的櫻桃被他吃掉了小半,周希言道:「醫生昨天說可以不用吃全流食,但是生冷食物還是要少吃,你留一半等晚上再吃啊。」
陸再思一聽,就不再吃了,將食盒放在了一旁,周希言抽了一張紙巾,陸再思擦了擦手,周希言又抽了張紙,指指他的唇道:「擦這裡!」
陸再思多看了眼周希言,擦了擦唇,紙上印下了淡淡的紅,周希言看著覺得好像沒那麼惹眼了,卻又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陸媽媽來了后,才打破了兩人間有些怪異的沉默,陸媽媽看著周希言一大早就來了醫院,臉上止不住就笑了,給兒子拿的東西一放,就獻寶一般地從袋子里拿出了一份糕點來,舉至周希言的面前,周希言看著陸媽媽殷勤的模樣,簡直就跟之前自己將櫻桃遞至陸再思的面前一模一樣啊!
快八點時,護士進了病房,核對了陸再思的姓名就開始麻利地將藥水掛上,藥水掛好后針尖排出了一小串的藥水,眼看著針尖就要刺進血管時,周希言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背一痛,她與陸再思就在護士與陸媽媽的注視下換了魂。
站在媽媽身邊的陸再思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看著周希言擰眉呲牙的模樣,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尖上也被扎了一下。
低頭看了一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糕點,他將食盒放在了床邊的柜子上,然後輕道:「我得去法院了,今天有案子要開庭。」
對啊,那個案子要開庭了,周希言望向陸再思,卻礙於有人在場,不好明說,但是陸再思卻已懂,遞了一個眼神過來,周希言就莫名安心了
待陸再思離去,周希言才拿起之前自己吃了一半的糕點繼續吃了起來,陸媽媽才收拾好陸再思的物件,轉身一看兒子拿了之前周小姐吃了一半的東西一點兒都不嫌棄地繼續吃,於是打趣了起來,道:「再思啊,你連我都嫌的,怎麼不嫌周小姐啊?果然人家說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媽了,不過啊,媽還挺開心的,我覺得希言這姑娘可真好,重要是對你關心,人家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是跑你這裡來看看你才去上班,你說多好啊!你以前跟誰都不親近,現在能有一個你願意親近的人,真是件好事……」
陸媽媽還在絮絮叨叨,周希言卻愣了好一會兒,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食盒,心間一團亂麻,想想又覺得算了,無所謂了,反正現在是陸再思,也是自己,就繼續吃唄。想完了心寬了,又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陸再思到了法院,不多久當事人便也來了,原告王若依,31歲,結婚六年,生一女,之所以要離婚是因為婆媳關係不和,而丈夫只聽婆婆的,常常因為原告跟婆婆爭吵時,對原告拳腳相向。
王若依跟周希言的關係不錯,所以周希言才接了這個案子。
原告的要求是撫養女兒,平分財產。可是從前期陸再思的了解來看,大部分財產已經被被告轉移了,而且被告而偽造了不少的債務,甚至不惜虛假訴訟。
陸再思從法官那裡了解到了對方聘請的律師是臭名昭著的高長松,陸再思一聽到這名字就擰起了眉頭來。
「希言怎麼了?」
「對方的律師是個無賴,所以才出了那麼多的餿主意,開庭時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王若依聞言,唇緊緊地抿了起來,對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她本來還不是特別地堅定,可是隨著訴訟的推進,自己丈夫做的那些事情,讓她一點點的更加心冷,到了開庭這天,她已經確定非離不可了。
當天開庭的案子非常多,王若依的案子排到了最後,但是前面的案子審理的很快,都是簡單的民間借貸,法官審理的也很乾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所以輪到王若依的離婚案件時,審理的速度也很快,看上去法官是想速戰速決,也不太想怎麼調解。陸再思一看法官的態度,已經猜到了結果。
法官大概會判不離。訴至到法院的離婚案件,若不是雙方都同意離婚,且對孩子及財產沒有太大的爭議,法院才會判決准予離婚,一旦雙方對孩子及財產有較大爭議,又是首次提出離婚,判不離的可能性非常大,法院內部有一條準則,即:判決不準離婚永遠不會錯!
陸再思看向王若依,問:「你確定是想要非離不可嗎?」
王若依看向被告席,被告也正看向她,然後他朝她一瞪眼,輕呸了一口。
王若依看向身邊好友,堅定地點頭。
「哪怕可有讓他被判刑?」
「判刑?」
「對,虛假訴訟可能被判刑。」
「我……我只想跟他離婚……」
「好,我知道了。」陸再思不再跟王若依交流,他本來打算直接就在庭審中對被告提起虛假訴訟的行為揭發,因為他作為一個法官,他最不能容忍當事人以欺騙的手段利用法律來達到自己不法的目的,若他現在不是周希言,他定要要將此事暴露出來。
庭審在舉證階段時,因為之前已經進行過了證據交換,所以法官想幾語帶過,可是此時陸再思提出了新的證據,用於反證之前證據交換階段被告提供的一些證據,證據是張子浩從銀行取的被告轉移財產的證據,法官一看到這證據,眉頭就擰了起來,看向被告的眼神就有了不喜。
法官不喜歡什麼?一是不誠實,二是拿法律當兒戲。被告兩項都占,只是礙於原告的想法,陸再思將最重磅的那個證據壓了下來。
轉移婚內財產這種行為,也是讓法官極為不喜的,從法官的問話方向來看,陸再思看得出來主審法官已經改變了之前的想法,偏向了判離的想法。
被告的律師高長松也敏感地聽出了法官的想法,跟被告低語了幾聲后,又提出了幾樣證據來,證據多為債務方面的,不出陸再思的所料,證據中有了許多份原告不知情的債務。
王若依被被告方扔出來的幾份證據氣得一下就情緒失控了,說話的聲音也高了起來,陸再思壓了壓她的胳膊,卻壓制不住已經被那一堆莫名債務氣昏頭的王若依,法官敲了敲法槌,批評了原告,王若依才紅著眼一臉怒不可遏地忍了下來。
「審判員,我方雖然舉出了這麼多的證據證實原、被告婚姻關係存續期間有大量債務,但是被告方一直對原告是有感情的,因此就算雙方離婚,只要原告放棄孩子的撫養權並不要求分割共同財產,被告也不要求原告償還這些債務。」
「你們休想,孩子我是一定要帶在身邊的,而且你亂說,他根本不可能欠那麼多的債務,我們家底殷實,根本不需要外借債務。」王若依又忍不住反駁道。
「誰說我們不用借錢?我借的錢都是為了這個家,都是為了讓家人過得更好。」被告顯然被律師教過如何應對。
「原告一定要帶孩子也可以,我方不負擔撫養費,要不然我們撫養也行啊,我們就不會讓原告負擔撫養費。」對方律師說這話時,陸再思抬眼看了他一眼,高長松的那張臉,是很多法官都厭惡的臉。他常常為了錢,沒有一點底線。
「那我不要撫養費!」王若依咬牙道。
陸再思側臉看了一眼王若依,已經不太理智的王若依輕而易舉地中了對方的計。
陸再思前期的辛苦舉證,都敗給了王若依的心軟,但是對方如此的卑鄙,這樣的欺負人,陸再思到是打算無論如何都要達成原告的想法。
法庭辯論時,成了陸再思的戰場,他的唇槍舌劍將被告方律師擊得毫無迴旋之力,不論是從對方的證據暇疵,還是從對方的人品,陸再思有理有據地講得主審法官頻頻點頭,被告的臉色也就在陸再思的抨擊下,越來越青。
到了法官敲槌宣布休庭擇期宣判,庭里的針鏠相對的氣氛卻沒有因此而消散,被告惱怒地衝到陸再思的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周希言,平時我也算是不薄,沒想到你竟然為了幫她如此對付我,你敢得罪我,你想想看會有什麼後果。」
王若依聽聞了,也拍案而起,護在陸再思的前面就跟被告吵了起來:「駱傑,你不用威脅我朋友,你自己做了些什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要以為希言今天說的就是我們對你不仁了,我們已經對你手下留情了,你使計轉讓了那個門面,你以為我們會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駱傑一頓,回首看了眼高長松,高長松偏了一下頭,示意他先離開,駱傑才迴轉臉來,陰狠地看了一眼王若依身後的人,才扭頭離開。
陸再思跟著王若依出了法院大門,駱傑已經先行離開,高長松站在台階上等著她。
「周律師,我們談談吧!」
「沒什麼好談的,我會向律師協會申請對你的處罰。」陸再思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經過。
「別那麼得理不饒人,留得一線好,它日好相見啊!」
「我需要和你好相見嗎?」
「好,我等著看你有什麼依據去要求處理我!」
陸再思不理會他快速下了階梯,電話響了,他接聽了電話,那邊在問:「結束了嗎?」
「嗯!」
「那你趕緊來醫院吧,你被人強吻了!」
又忍不住來說說話:新章算是很肥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