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順水推舟2

  夏夕涼看到那孩子的瞬間，只覺得是對自己之前想法的最大諷刺。那個活脫脫臭小子模樣的，毫無家教感，毫無矜持感，坐在鞦韆上的孩子，正是她的女兒，翟依然！


  再往後看，凌雅芳一手推著鞦韆，臉卻對著旁邊一個身高一米五左右，裝束樸素中透出土氣，一看就是保姆的人，熱火朝天地聊著什麼。那保姆一手也推著一個與翟依然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孩子坐在另一個小紅魚鞦韆中，看起來正在與翟依然比誰盪得高。


  夏夕涼看了看那個孩子，同樣短短的頭髮，灰藍色的運動夾克，收口運動褲，藍色的運動鞋，可是，那是如假包換的男孩子啊。


  再看看兒童樂園裡的其他孩子，有在組合滑梯上跑來跑去的小女孩，頭髮長長的披在肩上，穿著公主裙，雖然也在笑著，可是多了絲嬌羞，一邊年輕的媽媽悉心護著。也有坐在蹺蹺板上，梳著好看辮子的穿鵝黃色連衣裙小姐姐，隨著蹺蹺板一上一下，唱著清脆的童謠。旁邊穿著帶了講究的奶奶微笑點頭，發出讚許。還有在空地上與小男孩追逐的短髮小女孩，細細的聲音充滿小女孩的嬌弱：「哥哥，等等我，等等我。」那邊看起來素質不錯的阿姨緊緊跟著，叮囑著：「小心點，慢點。」


  再看那邊「哈哈哈」的女漢子，夏夕涼只覺得滿頭黑線。


  看樣子，翟依然正在興頭上，一時半會不會回家，夏夕涼打算悄悄溜回家，把買的東西放下，然後出去逛逛，吃個飯再回家。正好避開與婆婆正面接觸。


  然而，計劃總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媽媽！」小女孩發現新大陸般激動的喊聲老遠傳來，夏夕涼抬頭，只見翟依然牢牢望住自己，那眼神中充滿了的歡樂與驚喜，令她的腳瞬間本能地，不受理智的大腦控制地，朝翟依然方向移動。


  翟依然身後正與人聊天的凌雅芳也回過頭，與夏夕涼無可遁形的眼睛對個正著。


  夏夕涼心裡「咯噔」一聲，但是臉上還是掛著微笑，用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口吻道：「媽，帶依依在這兒玩吶。」


  「她睡起來非要下來玩，都玩了快兩個小時了。」凌雅芳說著打了個呵欠，語氣沒有一絲反常，也不帶一點刻意。


  「依依，快下來，跟媽媽一起回家。」她對鞦韆的小姑娘喊道。


  「再玩一會，不回家。」翟依然也是犟，緊緊抓著繩子不鬆手。


  「你媽都回來了，你還不回家啊。」凌雅芳睜大眼睛佯裝瞪著翟依然。


  「不回家，不回家。」翟依然撅起小嘴，看一眼旁邊依舊再盪啊盪的小弟弟，眼見要哭。


  「媽，我在樓下帶他吧。」夏夕涼將包往肩膀上扶了扶：「要不你先回去吧。」


  凌雅芳也不推辭：「行，那我先回去做飯，你帶她再玩半個小時就要回來了。」說罷又朝翟依然道：「再玩一會兒啊。」


  翟依然心愿滿足，才不管「一會兒」是多久，對夏夕涼歡笑地指揮道：「媽媽，推高高！」


  凌雅芳順手接過夏夕涼手裡的袋子，又要她肩上的包：「我先給你拿回去吧。」


  夏夕涼點點頭，把包給了她，又道：「媽，這裡的衣服是給你和依依的，你回去先試一下合不合身，不行我去換。」


  旁邊幾個奶奶投來羨慕眼光，那個保姆讚歎道：「哎呀，還是媳婦兒好呀。」


  凌雅芳賺足了面子，當下笑的眼睛都眯縫起來：「買啥呀，夠穿，破費這些。」


  「哎呀，媳婦兒孝順，依依奶奶你真是有福呦。」附近一位奶奶輩兒的樂呵呵道。


  「你家媳婦兒也好呀，你看給你生的這一對兒龍鳳胎。」凌雅芳語氣里無比羨慕，尤其看向那個小男孩的眼神，充滿期待。


  「好啥，人家又不帶。你看你媳婦兒，多漂亮，又孝順，我家那個啥時候買根線給我，我就阿彌陀佛了。」


  「你也就知足啦，有這對孫兒多好呀。」凌雅芳朝袋子里看一眼，點點頭：「顏色不錯，料子看著也好，得挺貴吧。」


  這話是朝夏夕涼問的。


  「還好，媽你喜歡就行。」夏夕涼此刻自然是做孝順細心溫柔大方的好媳婦樣兒，一副不在意的口吻，也不說多錢，更不可能說是打折買的。


  「那你先帶依依玩啊，我今天給你們包餃子。」凌雅芳說完，又交待道：「別太久，給她喝點水。」說著指指不遠處凳子上一個環保袋，是之前icon做活動發的，裡面露出保溫瓶和小麵包來。


  夏夕涼點點頭：「好的，媽，你先回去吧。」


  待凌雅芳走了，夏夕涼朝周圍幾個奶奶、媽媽、保姆笑笑，推起早在鞦韆上不耐煩的翟依然來。她一直提著的心稍稍擱下，也許婆婆是在外人面前不願給自己難堪，或者說，給她自己難看吧。不管如何，這一刻是對付過去了。


  等半小時后夏夕涼回到家，凌雅芳正在廚房忙活，見母女倆回來，搓著手上的麵粉走出來，看一眼滿頭大汗衣服因為在兒童樂園摸爬滾打搞得髒兮兮的翟依然，也不覺皺了皺眉。


  「夕夕啊，餃子還要一會兒，你先帶依依洗一下吧。」彷彿早上什麼都沒有發生，跟往常一樣的口氣。


  夏夕涼也發愁地看了看翟依然，小女孩方才死活不願意回家，嚎啕大哭，還是用便利店門口的喜羊羊作為誘餌連哄帶騙帶嚇才回家的。